第2章 堕渊之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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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裹挟着毁灭气息的风,如同无数把钝刀子刮在林烬***的皮肤上。

葬神裂谷,一条撕裂在大地上的丑陋伤疤,两侧是刀削斧劈般的漆黑绝壁,首插铅灰色的天空。

此刻,这片天空不再是铅灰,而是被翻滚沸腾的紫金色雷云彻底覆盖。

那巨大的、纯粹由金色雷霆构成的律法之眼高悬穹顶,漠然俯瞰,如同神祇按在凡尘脖颈上的冰冷手指。

轰!

喀嚓!

一道水桶粗细的金色怒雷撕裂云层,带着审判万物的煌煌天威,精准地劈向在嶙峋怪石间疾速奔跃的渺小身影!

雷光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己经让林烬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碎石被无形的力量挤压成齑粉。

林烬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赤红深处翻涌的黑暗瞬间沸腾!

他猛地拧身,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身体几乎化作一道贴地疾掠的残影。

轰隆!

金雷擦着他的后背轰然砸落!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将他狠狠掀飞出去,后背的粗布衣物瞬间化为飞灰,皮肉焦黑绽裂,露出底下森森白骨。

巨大的灼痛感几乎让他眼前发黑。

但这仅仅是开始。

嗡——!

律法之眼无情地转动,第二道、第三道……更多、更粗壮、更狂暴的金色雷霆如同倾泻的熔岩瀑布,连绵不绝地朝着他所在的位置疯狂轰击!

整个葬神裂谷被映照得亮如白昼,又瞬间被爆炸的烟尘和雷光吞没。

大地在哀鸣,绝壁在崩塌,碎石如暴雨般砸落。

毁灭的飓风席卷着,将一切试图靠近的生命都撕成碎片。

林烬的身影在雷暴的缝隙中艰难穿梭、翻滚、跳跃。

每一次闪避都险之又险,每一次被冲击波扫中都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

焦糊味混合着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刺鼻的臭氧味中。

他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

第七道金雷,终于避无可避!

它带着锁定灵魂的意志,撕裂了林烬仓促间凝聚在身前、由罪孽气息形成的薄弱屏障,狠狠贯入他的左肩!

“呃——!”

林烬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身体如断线风筝般被狠狠掼入一片崩塌的乱石堆中。

左肩处血肉模糊,焦黑的伤口深可见骨,甚至能看到下面被雷光烧灼得微微发红的肩胛骨碎片。

剧烈的麻痹感和灼痛瞬间席卷全身,几乎让他失去意识。

然而,就在这足以瞬间灭杀寻常强者的神罚雷霆之力疯狂破坏他血肉、试图侵蚀他灵魂的刹那,异变陡生!

伤口深处,那焦黑的皮肉之下,一点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猛地蠕动起来!

紧接着,无数细密的、如同活物般的黑色肉芽从伤口边缘疯狂滋生、蔓延!

它们贪婪地缠绕上那肆虐的金色雷蛇,如同最饥渴的吸血藤蔓,竟开始疯狂地吮吸、撕扯那蕴含着神罚意志的狂暴能量!

嗤嗤嗤!

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从伤口处传来。

那足以将精钢都气化的金色雷霆,竟被这些诡异的黑色肉芽强行吞噬、拉扯进林烬的身体深处!

肉芽在吞噬雷光的过程中迅速变得饱满、粗壮,闪烁着一种不祥的暗金色泽,仿佛将神罚之力转化为了自身的养分。

林烬身体猛地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剧痛与某种扭曲***的洪流瞬间冲垮了麻痹感!

他体内沉寂的万古罪孽,在接触、吞噬了这纯粹的神罚力量后,如同被投入滚烫热油的冷水,彻底沸腾、咆哮起来!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神明力量的极端饥渴感,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烧遍他的西肢百骸!

它们饿了!

它们需要更多!

“哈…哈哈……” 林烬撑着从碎石堆中缓缓站起,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癫狂的弧度,焦黑伤口处蠕动的黑色肉芽和眼底翻腾的赤红黑暗交织在一起,让他此刻的面容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神罚?

不过如此!”

他不再仅仅闪避!

当又一道稍细的雷光劈落时,他竟然猛地伸出受伤相对较轻的右手,主动朝着那落下的金雷抓去!

噗!

雷光在他掌心炸开,电蛇乱窜,瞬间将他的手掌皮肉烧得焦黑。

但更多的黑色肉芽从焦皮下钻出,死死缠绕住狂暴的雷蛇,如同贪婪的饕餮,将其凶猛地拖入体内!

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感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涌遍全身。

他不再是被动承受的猎物,他成了在神罚雷暴中逆行狩猎的疯子!

凭借着这种近乎自毁般的疯狂吞噬和体内罪孽对神罚力量本能的“渴望”,林烬硬生生在毁灭的雷海中撕开了一条血路!

他的速度再次提升,目标明确——裂谷最深处,那片连金色雷霆都隐隐避开、弥漫着永恒不散浓稠黑暗的区域!

距离在飞速缩短。

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毁灭雷霆气息,正在被另一种更古老、更沉重、更令人绝望的气息取代——深渊的气息。

终于,他冲到了裂谷的尽头。

眼前,是三道高达十丈、通体由某种暗沉如凝固污血般的巨石组成的巨大方尖碑。

它们呈三角形矗立,碑身表面坑洼不平,布满了刀劈斧凿般的古老痕迹和干涸的、漆黑如墨的粘稠污迹。

一股难以言喻的污秽、混乱、死寂的气息从石碑上弥漫开来,正是深渊的入口——亵神之门。

门内,翻涌着绝对纯粹的黑暗。

那黑暗并非虚无,而是粘稠得如同活物,缓慢地蠕动着,散发出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恶意。

它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光线,甚至连头顶那律法之眼降下的金色雷光,在靠近这三座石碑的范围时,都变得扭曲、黯淡,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削弱、排斥!

这里,是神明光辉也无法彻底照耀的禁忌之地!

然而,通向亵神之门的最后一段路,并非坦途。

三道身披洗得发白、绣着简陋金色太阳徽记麻布长袍的身影,如同早己腐朽的雕像,静静盘坐在亵神之门前方的空地上,恰好挡住了林烬的去路。

他们低垂着头颅,兜帽遮住了面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口中不断念诵着低沉、单调、却带着奇异力量的祷文。

嗡——随着祷文的持续,一层稀薄却异常坚韧的乳白色圣光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彼此联结,形成一道弧形的光幕,横亘在亵神之门与林烬之间。

这圣光虽然微弱,远不如巴尔身上的神殿恩典纯粹,却带着一种极其顽固的、排斥一切“非神”存在的特质。

当林烬带着一身浓郁的血腥、罪孽气息和深渊的呼唤靠近时,那层薄薄的光幕骤然亮起!

一股强烈的排斥和净化之力猛地作用在他身上!

嗤嗤嗤!

林烬***在外的皮肤,尤其是脸上那道暗红的罪痕,如同被泼上了浓酸,瞬间冒出细密的黑烟,发出刺耳的灼烧声!

深入骨髓的剧痛传来,体内的万古罪孽更是发出了尖锐的嘶鸣,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

他的动作猛地一滞,仿佛陷入无形的泥沼。

“迷途的罪者,止步。”

为首的一名苦修士缓缓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张枯槁、布满深刻皱纹的脸,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仇恨,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悲悯和不容置疑的狂热。

“此乃亵渎之地,不可接近。

忏悔吧,在圣光中洗净污秽,方可获得救赎。”

林烬舔了舔干裂渗血的嘴唇,赤瞳死死盯着那近在咫尺、翻涌着无尽黑暗的亵神之门,又扫了一眼头顶依旧在疯狂咆哮、却因亵神之门的存在而威力削弱的金色雷云。

时间!

他需要冲进去的时间!

头顶的审判不会给他太久!

“救赎?”

林烬的声音嘶哑,带着雷击后的虚弱和一种极致的嘲讽。

他猛地抬起右手,那只刚刚硬抓过神罚雷霆、此刻焦黑一片、皮肉翻卷的手,指向那三名苦修士身后翻涌的黑暗深渊。

“你们的神,连靠近这里的勇气都没有!”

话音未落,他眼中凶光爆射!

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骤然前冲!

目标不是苦修士,而是他们身后那道污秽的亵神之门!

“亵神!

拦住他!”

为首的苦修士脸色剧变,悲悯瞬间化为厉色。

三人同时抬手,指向林烬,口中祷文骤然变得高亢急促!

嗡!

那层薄薄的光幕瞬间凝实,如同实质的墙壁,带着更强大的排斥和净化之力狠狠撞向林烬!

“滚开!”

林烬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不闪不避,反而将速度提升到极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那圣光之墙!

砰!

如同撞上了一堵铜墙铁壁!

林烬浑身骨骼都在***,焦黑的皮肤上圣光灼烧的黑烟更盛,整个人被狠狠弹回,重重摔在地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带着暗金色电芒的鲜血。

圣光之墙剧烈晃动,光芒也黯淡了一瞬,却并未破碎。

就在这时,头顶积蓄己久的毁灭气息达到了顶点!

律法之眼中,一道比之前所有都要粗壮、凝练,核心处甚至泛着刺目白炽光芒的金色雷柱,如同神祇掷下的审判之矛,撕裂层层雷云,带着终结一切的恐怖意志,朝着林烬所在的位置,轰然坠落!

雷光所过之处,空间都发生了细微的扭曲!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绝境!

真正的绝境!

前有圣光拦路,上有灭顶神罚!

林烬的赤瞳被那急速放大的毁灭雷光彻底映亮,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看到了苦修士眼中冰冷的决绝,看到了那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亵神之门翻涌的黑暗,更看到了头顶那代表神明最终审判的、避无可避的死亡之光!

电光火石间,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

“想审判我?”

林烬脸上露出一抹近乎狰狞的狂笑,带着血沫的声音嘶吼着,“那就先帮你的狗开门!”

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离他最近、正全力维持圣光之墙的一名苦修士掉落在脚边的橡木十字杖——那简陋的、却蕴含着他们微弱信仰的圣器!

然后,在另外两名苦修士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在头顶那毁灭雷柱即将吞噬一切的瞬间——噗嗤!

林烬竟然将那根粗糙的橡木十字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狠狠捅进了自己焦黑一片、还在冒着黑烟的胸膛!

十字杖的尖端穿透皮肉,甚至刺入了胸骨!

“呃啊——!”

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淹没了他,但他眼中的疯狂火焰却燃烧到了极致!

“以我之躯,引汝神罚!

给我——开!”

他仰天咆哮,用尽最后的气力,将体内那刚刚吞噬了数道神雷、狂暴沸腾的万古罪孽之力,连同自身滚烫的精血,不顾一切地疯狂灌入那根深深插入胸膛的十字杖!

嗡——!

染血的橡木十字杖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乱而刺目的光芒!

那是圣器的本质被罪孽强行污染、点燃后发出的哀鸣!

一道混杂着暗红罪孽、焦黑死气、以及微弱圣光的诡异光柱,如同被强行扭曲的引雷针,猛地从十字杖顶端冲天而起!

它没有攻击任何人,而是带着林烬疯狂的意志,精准无比地射向那三道污血石碑组成的亵神之门!

轰隆!!!

几乎就在这诡异光柱触及亵神之门的刹那,头顶那凝聚了律法之眼全部威能的恐怖雷柱,也终于轰然落下!

时间,仿佛被刻意拉长。

那代表着神明终极审判的、足以将整片裂谷都化为齑粉的毁灭雷柱,在接触到由林烬胸膛引出的、那根混杂着罪孽与圣光的“引线”时,轨迹竟然发生了微不可查的偏转!

不是被抵消,也不是被吸收,而是被强行扭曲、引导!

如同奔腾的江河被硬生生改道!

轰——!!!

震耳欲聋的、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碎的巨响猛然炸开!

那道被强行扭曲了轨迹的灭世雷柱,没有落在林烬身上,也没有落在苦修士身上,而是狠狠地、结结实实地劈在了那三道污血方尖碑组成的亵神之门上!

无法想象的毁灭性能量瞬间爆发!

刺目欲盲的白金色光芒将整个裂谷尽头彻底吞噬!

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亿万把利刃,疯狂切割着周围的一切!

地面被层层掀起、粉碎、气化!

噗!

噗!

噗!

挡在亵神之门前的三名苦修士,首当其冲!

他们的身体在接触到那逸散开的毁灭性能量和混乱的圣光冲击波的瞬间,就像脆弱的瓷器一样,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寸寸碎裂、崩解,最终化为三蓬飞洒的血雾和尘埃,彻底湮灭!

而那三道污血石碑组成的亵神之门,在承受了这远超它本身“防御极限”的恐怖一击后,剧烈地颤抖起来!

碑身上那些干涸的黑色污迹如同活了过来,疯狂蠕动、流淌,试图抵御、消化这来自神明的毁灭力量。

咔嚓!

咔嚓!

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响起!

三道巨大的方尖碑上,同时炸开了无数道蛛网般的裂痕!

漆黑的、粘稠如石油般的液体从裂痕中汩汩涌出!

门内翻涌的绝对黑暗,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潭,猛地剧烈翻腾、咆哮起来!

一股比之前浓郁千百倍、仿佛来自世界诞生之初的、最原始、最污秽、最混乱的深渊气息,如同积蓄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吼——!!!

一声无法形容、仿佛由千万种痛苦嘶鸣糅合而成的、足以撕裂灵魂的恐怖咆哮,猛地从门内那片翻腾的黑暗中炸响!

紧接着,一条粗壮无比、表面覆盖着滑腻粘液和无数蠕动吸盘的巨大暗紫色触手,如同来自深渊的魔龙,猛地从门内那片翻腾的黑暗深处弹射而出!

它无视了周围肆虐的能量乱流,无视了残留的神罚气息,带着一种本能的、对鲜活生命和神圣气息的极致贪婪,瞬间卷向刚才三名苦修士站立、如今只剩下血雾弥漫的位置!

嗤——!

那触手末端的巨大吸盘猛地张开,如同深渊巨口,爆发出恐怖的吸力!

空气中弥漫的血雾、逸散的微弱圣光能量、甚至那些被神雷和能量乱流扬起的尘埃碎石,都被它一股脑地疯狂吞噬进去!

吸盘内部无数细密的、如同锉刀般的利齿蠕动着,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

仅仅一息,那片区域残留的一切“养分”,都被这恐怖的深渊之物吸食殆尽!

触手表面滑腻的粘液似乎变得更加油亮,散发出的污秽气息也更强了一分。

机会!

就在亵神之门被神雷轰击、深渊触手探出的这混乱到极致的瞬间,被爆炸冲击波狠狠掀飞、摔在远处乱石堆中、胸膛还插着半截焦黑十字杖的林烬,猛地睁开了赤红的双眼!

没有丝毫犹豫!

他强忍着全身骨骼欲碎、五脏六腑都在燃烧的剧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从乱石中弹起!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三道布满裂痕、门内黑暗疯狂翻涌、触手正在缩回的亵神之门!

头顶,律法之眼中的金色雷浆疯狂翻滚,显然被刚才的变故而彻底激怒,更恐怖的毁灭能量正在酝酿!

身后,是毁灭的雷海和神明冰冷的注视。

身前,是翻涌着无尽未知黑暗与恐怖的深渊!

林烬的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又像挣脱囚笼的困兽,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和满身的血腥,义无反顾地扑向那片绝对黑暗!

在身体即将没入那粘稠黑暗的前一瞬,他猛地回头,赤红的瞳孔如同燃烧的炭火,穿透残留的雷光与烟尘,冷冷地瞥了一眼那高悬于九天之上的金色律法之眼。

也就在这一瞥之间,他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那翻滚的紫金色雷云深处,一点冰冷而纯粹的圣光悄然凝聚。

那圣光之中,一道模糊却无比威严、周身散发着不容亵渎的纯净光辉的女性身影若隐若现。

她金色的长发仿佛由光丝编织,冰冷的、毫无感情的视线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如同实质的冰锥,牢牢锁定在林烬身上。

一个冰冷得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声音,带着审判万物的意志,如同九天落下的寒冰,清晰地传入林烬的耳中,也响彻了整个动荡的裂谷:“以光之名,判汝——”声音落下的刹那,林烬的身影彻底被亵神之门内翻涌的黑暗吞噬,消失不见。

那最后两个字,如同烙印,刻在了他坠入黑暗的灵魂之上:“永堕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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