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谢家助三皇子李誉登上皇位,却换来满门抄斩。这一世,
当他再次要我牺牲兄长时,我没哭反笑。亲手提笔,写下兄长通敌的伪证。墨迹未干,
我便走进了暗无天日的天牢。“兄长,认罪吧,这是我们谢家唯一能赢的机会。”走出天牢,
李誉将我拥入怀中,赞我顾全大局。他又岂知,我早已不是那个被他玩弄于股掌的傻姑娘了。
1.烈火焚身的灼痛,还未从神魂中散去。我猛地睁开眼。眼前不是冲天的火光,
而是龙凤喜烛的摇曳红光。身侧,是我恨入骨髓的夫君,三皇子李誉。他拥着我,声音温柔,
情意绵绵。“婉婉,信我,我会护你和谢家一世周全。”我没有前世的欢喜,
脑中轰然炸开的,是我谢家百口人头落地,血流成河的画面。下令的,
正是眼前这个正在对我许诺的男人。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我撕裂。我低下头,
将脸埋在他胸口,带上新嫁娘的娇羞。“嗯,婉婉信殿下。”李誉满意地笑了,
轻拍着我的背,像在抚摸一只温顺的猫。翌日,宫里的太监捏着嗓子来报喜。“大捷!
谢骁将军大破敌军,不日即将凯旋!”我端着茶盏的手,不受控制地一抖。如前世一般,
兄长打了大胜仗,这天大的功劳也是我谢家悲剧的开端。当晚的庆功宴上,
太子李承端着酒杯,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我父亲。“镇国公真是好福气,
生了个能征善战的好儿子。”“不像本宫,只懂些笔墨文章,怕是护不住这江山社稷啊。
”话里话外的忌惮和敲打,连傻子都听得出来。父亲和兄长一腔正义,将保家卫国立于胸中。
拒绝了太子的拉拢后,太子一直耿耿于怀。父亲面不改色,只是淡淡举杯。李誉立刻起身,
打着圆场。“太子殿下说笑了,我大周文武并济,方是国之大幸。”继而转身面向父亲,
“来,臣婿敬您一杯。”他姿态放得极低,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太子,
又解了父亲的围。引得众人纷纷称赞三皇子贤德。我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胃里一阵翻滚。
回到府中,我绞着帕子,一脸愁容。“殿下,兄长这次的功劳太大了,会不会……功高震主?
”他将我揽入怀中,轻声安慰。“傻婉婉,怕什么?”“有我在,谁也动不了谢家。
”他话说得好听,可我却在他眼中,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算计。我谢家虽未加入太子一党,
可也没有明确因为我的关系要站在李誉这边。所以,李誉一直想从我这寻找机会。上一世,
我也曾为他争取过,可是父亲和兄长却认为李誉不堪拥护。为此,我还和父亲兄长置气。
没想到,后来,太子打压父亲和兄长的时候,他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反倒是为了撇清关系,
落井下石。他对我,对谢家,只有利用。果然。没过几天,兄长凯旋。封赏大典上,
御史当朝弹劾。“臣,弹劾谢骁克扣军饷,私吞战马,拥兵自重!”罪名与前世别无二致。
满朝哗然。朝中多为文臣,自68岁的护国大将军衣锦还乡之后,
朝中便只有我的兄长有能力平定战乱,护一国之安定。如今,兄长将最后的边境隐患消除,
三十年之内,夏国将安定无忧。御史弹劾,皇帝又怎会不知所言皆虚,
但是他确实忌惮父兄在朝中的影响力。于是,在朝臣们的谏言声中,父亲与兄长被卸下官袍,
打入了天牢。凯旋之日,成了谢家的覆灭之日。夜里,李誉屏退了所有下人。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握住我冰冷的双手,眼眶倏地就红了。“婉婉……”他声音嘶哑,
满是痛心。“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不让父皇怀疑和迁怒于我,
你兄长他……”“……必须牺牲,你放心,我一定弥补你。”2.我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
这张曾让我痴迷的脸,此刻只想亲手撕烂它。我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
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手背上。“婉婉,别哭。”他将我搂得更紧,声音放得更柔。
“本王知道你难过,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兄长的牺牲,是为了我们更光明的未来。
”我伏在他肩头,哭得愈发厉害,身体抖成一团。“殿下说什么,我都信。”我哽咽着,
声音破碎。“只要是为了殿下的大业,婉婉……万死不辞。”李誉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显然,他没想到我会为了他,连父兄都不管了。他推开我,捧着我满是泪痕的脸,
眼中满是震惊。随即,震惊化为了巨大的的感动。“好婉婉,我的好婉婉!”他喃喃自语,
“本王就知道,你最是深明大义。”我垂下眼,掩去眸底的冰冷。“为了让父皇彻底相信,
我……我可以帮殿下。”“我兄长有一枚私人印章,是他当年及冠时,祖父为他亲手所刻。
”“印章从未示人,藏在家中书房的密室里。”前世我拼死护住,
最后还是被李誉撬开嘴巴得到了。今生,我亲手奉上。李誉的呼吸都急促了些。
他知道这枚印章的分量。我看着他狂喜的样子,心中冷笑,面上却更显悲戚。我擦干眼泪,
起身。取来大婚时未曾喝完的“合欢酒”。酒香清冽,一如往昔。我为他斟满一杯,
也为自己斟满一杯。“殿下,今日共饮,代表我与他……与谢家,从此一刀两断。
”“从今往后,婉婉便只有殿下一人。”我凄然一笑,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动作决绝,
没有半分犹豫。我将自己的空杯倒置,又将他面前的酒杯,端起来,送到他唇边。
我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从此,你我夫妻,荣辱与共。”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他不知道。
此酒,名为“缠丝绕”。无色无味,入喉绵软,却如附骨之蛆。七日后发作,
若没有特制的解药,神仙难救。夜色深沉,我带着他,如鬼魅般潜回了镇国公府。
在书房密室的暗格中取出一个紫檀木盒。一枚刻着“骁”字的鸡血石印章,静静躺在其中。
李誉的眼中,迸发出贪婪的光芒。我点燃油灯,铺开信纸,在他灼热的注视下,
我模仿着兄长的笔迹,写下一封虔诚的认罪书。“殿下,拿去吧。”“这是我谢家,
送你的第一份登基大礼。”3.罪证呈上的第三天,李誉又来找我。“婉婉,
光有物证还不够。”“父皇生性多疑,***羽也一定会借机反扑。”“你能否去天牢一趟,
劝劝大舅兄,让他……亲口认罪。”他顿了顿,一副沉痛不已的样子。“如此,
才能彻底打消父皇的疑虑,我们才能高枕无忧。”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既要我谢家背上污名,还要我兄长亲口承认,断绝所有翻案的可能。我当然是答应的。
我换上一身素服,卸下所有钗环,未施粉黛一张脸憔悴得不行。李誉派来两个狱卒,
紧紧跟在我身后。地牢里,阴暗,潮湿,混杂着血腥与霉气的味道。在地牢深处,
我看见兄长,往日的威严与荣光荡然无存。发冠掉落,头发凌乱不堪,
混合着汗水、血污和尘土,胡乱地贴在额前和脸颊。
身上只穿着单薄、破烂、沾满血污的囚衣。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是我,
他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燃起熊熊怒火。“你来做什么?”“滚出去!
”狱卒就在不远处看着。我扑到牢门前,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兄长!
你认个错吧!”“殿下说了,只要你认罪,他会保下我们谢家一条血脉!”谢骁猛地站起来,
铁链哗哗作响。他双目赤红,像一头发疯的猛兽。“谢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谢家满门忠烈,岂能认下这通敌叛国的罪名!你让爹和九泉之下的祖宗们怎么看!
”他大骂我背叛家族,助纣为虐。我则哭着求他“为大局着想”,求他“不要冲动”。
声音凄厉,闻者伤心。在争执拉扯间,我用食指在他粗糙的掌心,飞快地画了一个圈,
在圈中间点了两下。这是我们兄妹俩儿时玩捉迷藏时,约定的暗号。意思是,藏好了,
等我来救你。谢骁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抓着铁栏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滚!
”他一把将我狠狠推开,我撞在了湿滑的墙壁上。“我谢骁没有你这种贪生怕死,
卖兄求荣的妹妹!”“从今往后,我与你,恩断义绝!”我“失魂落魄”被狱卒扶着,
离开了天牢。回到李誉身边时,我浑身都在发抖,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殿下……兄长他……他恨我入骨,不肯听我的。”李誉将我搂在怀里,轻声安抚,
眼底却是我熟悉的、得意的神色。“不怪你,是本王为难你了。”他越是这么说,越是觉得,
我已彻底与谢家切割,再无回头路。两天后。消息传来,谢骁在狱中“想通了”。
他不仅画押认罪,还“供出”了几个太子的心腹,说是同党。李誉大喜过望。朝堂之上,
太子被皇帝当众斥责,灰头土脸。而李誉,则因“查案有功”,赚足了圣心。夜里,
他将我紧紧抱住,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婉婉,你真是我的福星!”他从怀中掏出一物,
塞进我冰冷的手心。那是一枚雕刻着猛虎的兵符。“婉婉,你受委屈了。
”“这是我三百私兵的虎符,以后他们只听你号令。”他低头,在我耳边落下滚烫的吻。
“谁敢让你受委屈,你就杀了谁!”我垂下眼,指尖细细抚摸着兵符上冰冷的纹路。笑了。
鱼,上钩了。4.冰冷的虎符,硌在我的掌心。我第一次检阅了李誉这三百私兵。校场上,
他们站得歪歪扭扭,眼神里满是桀骜。为首的头领叫王彪,是个一脸横肉的莽夫,
看我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也对,我一个女人,还是个失势的国公府小姐。
他大概是这么想的。我没说话,只是从袖中取出那枚虎符,在指尖把玩。王彪的脸色变了变。
我目光扫过队列,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侧脸。那是张副将。
曾是我父亲麾下的百夫长,因伤退役,后来不知所踪。我走过去,停在他面前。“抬起头来。
”他身体一震,缓缓抬头,眼神里是滔天的震惊。“张副将,多年不见,你的刀,生锈了吗?
”他嘴唇翕动,最终单膝跪地,声音嘶哑。“末将……不敢。”满场死寂。王彪的冷汗,
顺着额角流了下来。他终于明白,我不是来当花瓶的。回到府中不过数日,
李誉的身体果然出了问题。他开始抱怨头晕,夜里还会心悸惊醒。太医来了几轮,
都只说是操劳过度,开了些不痛不痒的方子。他气得砸了一个茶杯。“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我端着一碗汤,柔声劝慰。“殿下息怒,臣妾娘家有一张古方,专治安神定心,不如试试?
”他狐疑地看着我。我用银勺舀起一勺,自己先喝了一口,再递到他嘴边。“殿下莫非,
还信不过臣妾?”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还是张口喝了。此后,
我每日为他奉上“安神汤”。他的症状果然大为缓解,对我越发的依赖。
他甚至会将一些机密文书,拿来给我审阅。有了这些,我逐渐了解李誉的秘密。
可我要先扳倒太子,李誉的势力还远远不够。我需要一个盟友。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脸。
五皇子,李洵。所有皇子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人。他沉迷诗画,不问政事,
连皇帝都说他难成大器。所有人都当他是个草包。可我记得。前世,李洵被李誉赐死前,
曾笑着对他说了一句话。“三哥,你真以为,我是输给了你吗?”我让心腹丫鬟去查。果然,
李洵常去一家名为“竹里馆”的茶楼。我挑了个午后,也去了。丫鬟捧着一卷画,假装失足。
画轴“不小心”滚落,正好停在了一袭青衣的李洵脚边。他弯腰捡起,顺势展开。
画上是苍凉的边塞风光。题诗是:“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他的目光,
在画上停了很久。我走上前,福身行礼,声音带着几分歉意和哀愁。“惊扰五殿下了。
”他将画卷好,递还给我,眼神平静无波。“三王妃的画,意境深远。”我接过画,
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不过是睹物思人罢了。”“听闻弹劾兄长的御史,是太子殿下的人,
可臣妾总觉得……”我低下头,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背后操盘的,另有其人。”说完,
我便告辞离去。不出两日,一场文人雅集上,李洵作了一首诗。诗中暗讽有人心如豺狼,
为夺权不惜构陷兄长,手段龌龊。矛头直指李誉。李誉回来后大发雷霆,
骂李洵是个不识好歹的蠢货。他第一次将这个“草包”弟弟,视为了一个对手。又过了一日,
我收到一封来自“竹里馆”的秘信。三更时分,我按时赴约。破庙里,蛛网遍布,神像倾颓。
只见一个黑色的背影,立在月光下。像是兄长,谢骁!他看到我,他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
声音低沉。“妹妹,殿下派我来接你。”5.我走上前,借着月光仔细看清了脸。真是兄长,
他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兄长,你……”我喉咙干涩,泪水控制不住流了下来。“我没事。
”“父亲?”“放心,安然无恙!”他怕我担心,告诉我其中原委。
“是五殿下……他早就盯着太子和李誉了。”“你进天牢那天,他的人就找上了我。
”“他说,妹妹在演一出大戏,问我这个当哥哥的,愿不愿意给她搭个台子。”我心头巨震。
李洵?我的猜测没错,他的无能都是装的。“所以,流放是假的?”谢骁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抹冷笑。“押送的官吏,半路就被换成了五殿下的人。”“一个早就判了***的囚犯,
跟我换了衣服,吃了顿断头饭,在路上‘病死’了。”“据说那家伙还挺感激我,
说这辈子没吃过那么好的饭菜。”我一时间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好一招金蝉脱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