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今天是我们的结婚二十四周年纪念日。我亲手烤了陈朗最爱的黑森林蛋糕,
换上了他送我的第一条真丝长裙,在家里等他。结果,等回来的,是他,
和他养在外面的青梅竹马,许念梦。她挽着我丈夫的臂弯,
像女主人一样环视着这个我耗费半生心血布置的家,最后,
目光落在我二十四岁的儿子陈舟身上。“小舟,快过来,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许念梦张开双臂,脸上是慈母般的柔光,仿佛她才是那个含辛茹苦将孩子养大的人。
我二十四岁的儿子陈舟,高大的身躯僵在原地,求助似的看看我,又看看他名义上的父亲。
我用了二十四年,亲手为他搭建了一座名为‘家’的堡垒,却没想过,有一天,
他会引着外敌,从内部攻破它。陈朗清了清嗓子,用一家之主的口吻打破了僵局。“小舟,
愣着干什么。念梦,才是你的亲生母亲。”一句话,像惊雷般在我耳边炸响。
许念梦立刻捂住嘴,眼眶瞬间泛红,那副受尽委屈终于沉冤得雪的模样,
演技精湛到足以拿奖。“阿朗,你别这么说,会吓到孩子的。
姐姐她……她养了小舟这么多年,也是有苦劳的。”她转向我,眼中是胜利者才有的悲悯,
“姐姐,对不起,当年我身体不好,才不得不把小舟托付给你和阿朗。现在我回来了,
我……”我平静地打断她,甚至还笑了一下。“所以,现在是演到哪一出了?
滴血认亲还是颁奖典礼?麻烦给个准话,我好配合。毕竟,”我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这个家,早就不是我的港湾,而是我的刑场。你们演得这么卖力,不给你们搭个台,
都对不起这身演技。”陈朗的脸瞬间黑如锅底。“林薇,你怎么说话的!念梦刚回来,
身体还很虚弱,你就不能体谅一下?”他上前一步,极其自然地将许念梦揽进怀里,
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腰。那个位置,二十四年来,曾是我的专属。“念梦以后就住家里,
她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主卧让她住,你去客房。”“哦?”我挑眉,嘴角的笑意更冷了,
“这是准备直接快进到《回家的诱惑》了?可以啊,效率挺高。
”许念梦的身体弱柳扶风般晃了晃,依偎在陈朗怀里。“姐姐,你别误会,
我不是要抢你的位置。我只是……我只是想离小舟近一点。客房也行的,我没关系的。
”“你当然没关系,”我冷冷地看着她,“反正又不是你的房子。”“林薇!
”陈朗的呵斥提高了八度,震得客厅的水晶灯都仿佛在嗡鸣。这时,
保姆王婶端着一碗刚炖好的乌鸡汤从厨房出来,一脸为难。许念梦立刻挣开陈朗,
亲自接过汤碗,莲步轻移,端到我面前,姿态低到了尘埃里。“姐姐,你别生气了,
都是我的错。你忙了一天肯定累了,先喝碗汤暖暖身子吧。”她把汤碗递过来,
在我准备伸手去接的那一刻,手腕看似无意地一斜。滚烫油腻的鸡汤,
尽数泼在了我的手背和我最喜欢的那条真丝裙上。
灼烧的刺痛瞬间从手背的皮肤深处蔓延开来。“啊!”许念梦尖叫一声,花容失色,
比我还像那个被烫到的受害者。陈朗一个箭步冲过来,却径直越过了我,
紧张地抓起许念梦的手反复检查,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珍重:“念梦,你没事吧?
有没有烫到?”“我没事阿朗,”许念梦含着泪,委屈地摇头,
“就是姐姐她……”陈朗这才把视线分给我,脸上只剩下冰冷的责备:“你躲什么?
连碗汤都接不住,吓到念梦了!”我低头看着自己迅速红肿起泡的手背,
油污在昂贵的裙子上晕开一团又一团恶心的痕迹。心,也像被这碗油汤浇透了,冷得彻底。
我没说话,只是觉得眼前的一切,荒诞又可笑。当晚,我从客房出来倒杯水,
看见主卧的门大开着。许念梦正像清理垃圾一样,把我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扔。我的香水,
我的睡衣,我的书……她拿起我床头柜上那张我和已故母亲的唯一合照,端详片刻,
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随手就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姐姐,都什么年代了,
还留着这种老古董占地方?人要往前看嘛。”陈朗就站在她身后,搂着她的肩,
纵容地附和:“念梦说得对,别那么小家子气。”二十四年的隐忍和付出,在这一刻,
被他们轻飘飘地,连同我母亲的微笑一起,扔进了垃圾桶。我再也感觉不到手背的痛了。
我一步步走过去,在他们错愕的注视下,弯腰,从一堆废纸里,
捡起了那张已经有些卷边的黑白照片。照片上,年轻的母亲笑得温柔恬静。我用指腹,
极轻、极慢地擦去照片上的污渍,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照片脏了可以擦,
”我轻声说,“人心脏了,拿什么洗?”然后,我抬头,看向站在走廊尽头,
满眼担忧与无措的儿子陈舟,对他露出了一个极尽温柔的安抚笑容。接着,我缓缓转向陈朗,
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平静。“行,听你的,我搬。
”“不过我最近在研究《继承法》,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知识点,叫‘婚内存在重大过错方,
离婚时,无过错方可请求损害赔偿’。”我看着他陡然僵住的脸,
一字一顿地补充道:“真涨知识。”2陈朗雷厉风行,
第二天就为许念梦举办了盛大的接风宴,美其名曰“一家团圆”。陈家所有亲戚悉数到场,
将巨大的圆桌围得水泄不通,与其说是家宴,
不如说是一场公开的加冕仪式——加冕许念梦新的女主人身份。席间,觥筹交错,
奉承之声不绝于耳。“念梦真是受苦了,一个人在外面这么多年,清减了好多。
”“还是我们阿朗有情有义,心里始终有你。这才是原配正主!”“看看小舟,长得多好,
眉眼间还是像念梦,血缘这东西,真是骗不了人。”我那个一向视我为眼中钉的婆婆,
此刻更是拉着许念梦的手,眼角的皱纹都笑开了花,亲热得像亲生母女。“好孩子,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谁也别想欺负你。”她意有所指地瞟了我一眼,
那眼神像在看一个即将被清扫出门的障碍物。我全程没说话,
只安静地用公筷夹着面前的青菜,仿佛一个与这场盛宴无关的局外人。我知道,
今天这场鸿门宴,主角是我。他们搭好了台,就等着我登场献祭。果然,好戏开场了。
一只剥得晶莹剔透、白嫩饱满的帝王蟹腿,被许念梦亲手放进了我的餐盘里。
她对我笑得温柔似水,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全桌人都听见。“姐姐,
我知道你平时不爱吃海鲜,但今天这么高兴,就尝一口嘛。这可是我亲手为你剥的,
代表了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我们以后能像亲姐妹一样和睦相处。”餐桌上的谈笑声瞬间停了。
所有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陈家的亲戚,没人不知道我海鲜过敏,
是会休克送进急诊室的程度。这哪里是示好,这分明是当众递来的一把软刀子。
婆婆立刻敲着边鼓,语气不悦:“就是,念梦一片心意,林薇你别不识抬举,扫大家的兴!
”陈朗也沉下脸,用那副他惯用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说道:“小薇,别任性。
念梦刚回来,大家高高兴兴吃顿饭。”我看着盘子里那块致命的蟹肉,
再看看一桌子“家人”或期待、或幸灾乐祸、或冷漠的脸。他们不是在劝我吃饭,
他们是在逼我咽下这二十四年的委屈,逼我承认许念梦的胜利,逼我低头认输。这时,
坐在我身边的陈舟猛地站了起来,脸色发白:“妈,你不能吃!爸,你们知道妈海鲜过敏!
”陈朗一把将他按回座位,低声呵斥:“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你妈就是矫情,
偶尔吃一点死不了人!”“爸!”陈舟的眼眶都红了。我抬手,轻轻按住了儿子紧握的拳头,
示意他冷静。然后,我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许念梦那张看似无辜的脸,最后落在陈朗身上,
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笑。“好啊,”我拿起筷子,夹起那块蟹肉,
“既然是‘一家人’的心意,我怎么能不领情呢?”我看着许念梦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
清晰地补充了一句:“不过,这顿饭的账单,还有待会儿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
我都会记在陈总头上。毕竟,我昨天刚查过,
教唆或胁迫他人从事可能导致其身体严重受损的行为,也算是‘重大过错’的一种。陈律师,
你说对吗?”我特意看向了席间一位陈家的远房亲戚,他正好是个律师。那律师脸色一僵,
尴尬地推了推眼镜,不敢接话。陈朗的脸,瞬间黑得能滴出墨来。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
我将那块蟹肉,缓缓放进了嘴里。我没有咀嚼,直接吞了下去。我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始。
蟹肉的腥甜还没来得及品尝,喉咙里就涌起一股火烧火燎的刺痒,迅速蔓延到整个呼吸道。
就在我呼吸开始变得困难时,许念梦又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递给陈舟,
演着她慈母的戏码。“小舟,这是妈妈送你的礼物,希望能补偿这么多年来母爱的缺失。
”陈舟僵着身体,没有接。许念梦便亲手打开,是一块百达翡丽的表,价值百万。她起身,
假意要帮陈舟戴上,手肘却看似“不小心”地,重重撞到了搭在陈舟椅背上的围巾。
那是我前几天刚为他织好的,他今天特意围来,此刻却滑落在地。
许念梦穿着十厘米的细高跟鞋,精准无比地一脚踩了上去,还碾了碾。“哎呀,真对不起!
”她夸张地惊呼,弯腰时脸上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轻蔑,“姐姐,这种手工作坊的东西,
就是不结实,你看,一下就脏了,还起了球。”我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
窒息感排山倒海地袭来,我只看到陈舟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条被踩脏的围巾,却没有动。不是不想,
而是被他父亲警告的眼神钉在了原地。我捂住脖子,身体一软,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失去意识前,我听见许念梦的尖叫和陈朗焦急的呼喊,但那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我赢了第一步。……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急诊室。刺鼻的消毒水味让我皱起了眉。
陈舟守在床边,眼圈通红,脸上写满了愧疚、愤怒与无助。“妈……”他一开口,
声音沙哑得厉害。我扯出一个虚弱却安心的笑,拍了拍他的手背。“傻孩子,妈没事。
演戏演全套,总得来医院走一趟,不然怎么拿到最有利的证据呢?”陈舟愣住了。
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当年怀你的时候,也是海鲜过敏,
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爸那时候不放心,守在床边,亲手给我熬了三天三夜的清粥。小舟,
你看,爱与不爱,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一个人的行动更是。”我停顿了一下,
看着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语气平静却带着淬了冰的锋利:“他们想用一块蟹肉让我认输,
却不知道,有时候,退一步不是懦弱,而是为了站上更高的地方,看清谁是人,谁是鬼。
”一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陈舟二十四年来被蒙蔽的世界。他低着头,
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我知道,时机到了。我费力地从枕头下摸出手机,解锁后递给他。
“小舟,帮妈妈一个忙。”他抬起通红的眼睛看我。“把刚才家宴上,
你姑姑用手机拍的全家福视频,转发到这个邮箱。然后,去我书房,
书桌最下面那个上了锁的红木抽屉里,把我准备好的文件袋拿过来。”我盯着他的眼睛,
一字一顿地说,“记住,别让你父亲和那个女人发现。从现在开始,你是妈妈唯一的盟友。
”3从医院回来的第三天,许念梦拿着一张B超单,弱柳扶风地倒在了陈朗怀里。
我正在客厅修剪那盆被他们气得快要枯死的君子兰,手里的剪刀“咔嚓”一声,
剪掉了一片黄叶。“阿朗,我们的宝宝……他等不了了。”许念梦的哭声恰到好处,
带着一丝惹人怜爱的颤抖,“我不想他生下来,就被人指指点点,说他是私生子。
”陈朗立刻抱紧她,像得到了讨伐我的圣旨,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不耐。“林薇,
你听见了?念梦怀了我的孩子。我们必须离婚,马上。”我放下剪刀,笑了,
拍了拍手上的浮土。“恭喜啊,老树开花。陈总这是准备给我发喜糖,还是直接发离婚协议?
”“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陈朗从公文包里甩出一份文件,砸在茶几上,震得杯碟作响。
“这是股权转让协议,还有离婚协议。你签了,我们好聚好散。念梦和孩子,需要一个名分。
”许念梦梨花带雨地补充:“姐姐,你别怪阿朗,他也是为了孩子。你也是女人,
应该能理解一个母亲的心吧?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是吗?
”我拿起那份文件,慢条斯理地翻阅着,“把我婚前财产创立的公司,无偿转让给你,
再净身出户。许小姐,你这‘什么都不要’的胃口,真是气吞山河啊。”我将文件扔回桌上,
直视陈朗:“B超单只能证明你们的无耻,证明不了我的过错。
想用一张纸就夺走我半生的心血,陈朗,你未免太小看我,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陈朗的耐心彻底告罄,面目狰狞地低吼:“林薇,我警告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要是不签,
我就告诉小舟,是你这个狠心的女人,连他未出世的弟弟的奶粉钱都要抢!”用我儿子,
来威胁我。真是他一贯的、卑劣的风格。心脏像是被泡进了冰水里,又冷又麻。我看着他,
忽然觉得这二十多年的光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行啊。”我忽然笑了,拿起笔。
在陈朗和许念梦惊喜错愕的目光中,我在离婚协议的末尾,签下了我的名字。
但在股权转让那一份上,我停住了。“离婚可以,财产分割,法庭上见。”我把笔一扔,
冷冷地看着他们瞬间僵硬的脸,“陈朗,祝你们,百年好合,断子绝孙。”说完,
我转身上楼,没再看他们一眼。当晚,陈舟推开了客房的门。他神色凝重,手上捧着的,
正是我让他去取的那个上了锁的红木文件盒。“妈,我拿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异的颤抖。“打开吧。”我平静地递给他一把小巧的黄铜钥匙。
他依言打开,盒子里的东西让他愣住了。最上面是一本带锁的牛皮日记本,
锁已经被我提前打开了。下面,还有一份泛黄的、用塑料封套精心保存的文件,
以及几张老照片。“妈,这是什么?”他先拿起了那本日记。“我二十五年前的日记。
”我看着他,目光平静而深邃,“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而真相,只需要一把钥匙。
现在,我把钥匙交给你。”陈舟的手指微微颤抖,翻开了日记。
他看到了我被诊断“不孕”时的绝望,看到了陈朗信誓旦旦的承诺。他的声音干涩无比,
念着日记里的文字:“‘虽然不是亲生,但阿朗说,爱可以让一切圆满。我们的舟舟,
就是爱本身。’妈,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我转过身,看着我的儿子,
一字一句道:“意思就是,当年医生说我生不了,是你爸,主动提出,
我们可以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通过正规渠道,接受捐赠。他说,舟舟,
你就是上天赐给我们最好的礼物。”我看着他因震惊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继续说:“所以,
你再看看日记本下面的那份文件。”陈舟颤抖着手拿起那份文件,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当年的捐赠知情同意书,上面有医院的盖章,还有……陈朗龙飞凤舞的亲笔签名。
铁证如山。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一尊被抽掉灵魂的雕塑,
手里的文件和日记“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他终于明白,许念梦所谓的“亲生母亲”,
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他不是他们爱情的结晶,而是他们用来攻击我的武器!
我没有去扶他,我给了他二十四年的爱,现在,我需要给他一次真相。哪怕这真相,
会刺痛他。良久,陈舟缓缓蹲下,捡起散落一地的文件,他的眼神从震惊、痛苦,
最终凝聚成一股冰冷的、淬了火的恨意。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妈,
”他声音沙哑,却无比坚定,“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我走到他身边,从盒子的最底层,
抽出最后一张照片递给他。照片上,是二十四年前笑靥如花、正在登山的许念梦,
照片背后的日期,恰好是她声称自己“身体虚弱、不得不把孩子托付给我”的那一个月。
我看着儿子眼中燃起的复仇火焰,轻轻说了一句:“第一步,
先让你‘身体虚弱’的亲生母亲,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4自从那晚看到所有真相,
陈舟就变了。他不再是那个会无措地看着我的大男孩,
眼神里淬炼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与狠厉。我们母子成了最隐秘的同谋,
在陈朗和许念梦的眼皮底下,策划一场不动声色的反击。我们的计划代号,叫“暗渡陈仓”。
“妈,爸最多疑,许念梦最会演。我们直接拿出证据,他们只会说是你伪造的,
还会打草惊蛇。”深夜的书房里,陈舟的分析冷静得让我心惊,“我要假装被他们说服,
成为他们的人。只有打入内部,才能拿到最致命的证据,比如……公司资产的非法转移。
”我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我给了他二十四年的爱与羽翼,却忘了教他,
当猎物决定反击时,第一步不是嘶吼,而是先拥有与猎人对视的眼睛。
他似乎一夜之间就学会了。接下来的日子,陈舟开始刻意疏远我,甚至在饭桌上,
会附和陈朗几句,帮许念梦夹菜。许念梦喜不自胜,陈朗也对他露出了久违的“慈父”笑容。
而我们的第一个目标,是一个由我主导多年,即将签约的新能源项目。
这是我公司的核心资产,也是陈朗最想染指的肥肉。陈舟“无意”间向陈朗透露,
我因为离婚的事心力交瘁,项目推进缓慢,并且我打算在签约后,
立刻将项目资产转移到我私人名下,让陈朗一分钱都拿不到。这是我们抛出的诱饵,
引诱陈朗这条鲨鱼闻到血腥味,主动入局。签约仪式定在希尔顿酒店顶层的宴会厅。
合作方是实力雄厚的罗氏集团。我故意表现得憔悴而强势,仿佛一个输掉家庭,
只想保住事业的偏执女人。陈舟则穿着新西装,作为公司副总,全程陪在陈朗身边,
一副已经彻底倒戈的模样。一切都按照剧本进行。就在我准备上台签字的那一刻,
陈朗突然笑着按住了我的手。“小薇,你最近太累了,这么重要的合同,还是让小舟来签吧。
”他转向罗氏集团的代表,“李总,这是我儿子陈舟,以后公司就是他的了,由他签约,
更能代表我们的诚意。”罗氏的李总笑着点头,看向陈舟。这是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
陈舟会当众拒绝,并拿出我们准备好的、陈朗试图架空我的部分证据,
让罗氏看到陈氏集团内部的混乱和风险,从而中止合作,让陈朗的算盘落空。我看着陈舟,
等待他打出我们准备已久的第一张牌。然而,陈舟只是深吸一口气,他没有看我,
而是转向陈朗和许念梦,露出了一个顺从的、甚至带着些讨好的笑容。“好的,爸。
妈她最近确实情绪不太好,这件事交给我,您放心。”他接过合同与笔,
干脆利落地在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静止了。我不是在演戏,
我是真的僵住了。这不是我们的剧本!台下,许念梦挽着陈朗的胳膊,
对我露出一个淬了毒的、胜利的微笑。陈朗走上台,满意地拍了拍陈舟的肩膀,
然后拿起话筒,声音洪亮地宣布:“感谢各位来宾,今天我还要宣布第二件事。犬子陈舟,
已经同意,将他名下,由其母亲林薇代持的30%公司股份,无偿转让给我。从今天起,
我将是公司唯一的、绝对的控股人!”全场哗然。我如遭雷击,猛地看向陈舟。
那30%的股份,是我当年为了公司的未来,特意放在儿子名下的家族信托,
是我最后的底牌!陈朗根本无权动用!除非……除非陈舟主动签字放弃!陈舟的脸惨白如纸,
他看着我,嘴唇翕动,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他想说什么,
却被陈朗用眼神死死钉在原地。我瞬间明白了。这不是我儿子的背叛。这是一个父亲,
为自己觉醒的儿子,设下的一个更深的、更致命的圈套。陈朗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计划!
他将计就计,利用了陈舟的急于求成,利用了他想保护我的心,
诱导他签下了那份他根本没看清内容的“授权文件”,那根本不是项目合同,
而是股权转让书!我那个自以为聪明的儿子,他以为自己是深入敌营的卧底,
却不知自己早已是被献祭的羔羊。他亲手,将那把本该刺向敌人的刀,在众目睽睽之下,
精准地、狠狠地捅进了我的心脏。而陈朗,正握着他的手,笑着对我说:“林薇,谢谢你,
养了个好儿子。”5我没有哭。在众叛亲离的顶光下,在陈朗和许念梦胜利的微笑中,
在我儿子那刺向我心脏的、绝望又无力的眼神里,我只是觉得冷。一种从骨髓里渗出来的,
要把灵魂都冻僵的冷。我站起来,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走出了宴会厅。身后是窃窃私语,
是陈朗安抚众人的声音,是许念梦得意的轻笑。都与我无关了。
我走进酒店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这里安静得只剩下通风口的嗡鸣。我从贴身口袋里,
摸出一个用防水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老式手机。没有智能系统,只能打电话发短信,
二十五年来,只充过电,从没开过机。这是我的“核按钮”。我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
信号满格。我凭着刻在骨血里的记忆,拨通了一个号码。二十五年了,我从没想过,
真的会拨出它。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那边没有说话,只有一片沉静的呼吸。我开口,
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江彦,是我。”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是一句低沉的回应,
穿越了二十五年的时光,精准地砸进我耳里。“我马上到。”没有问为什么,
没有问发生了什么。只是,“我马上到”。电话挂断。我关掉手机,取出手机卡,
沿着指甲盖大小的卡槽,用力一掰。“啪”的一声,芯片断成两半。我把它扔进垃圾桶,
像扔掉我那可笑的前半生。第二天,整个金融圈地震了。京圈资本巨鳄江彦,
携千亿资本高调回归,宣布启动“方舟”新能源计划。
江彦公开点名:罗氏集团目光短浅,与跳梁小丑为伍,
“方舟”计划永久将其列入黑名单。消息像病毒一样扩散。陈朗给我打电话的时候,
声音都在抖。“林薇!你到底做了什么?!江彦是谁?他为什么要针对罗氏?
”我正在阳台给我那盆快死的君子兰浇水,它居然冒出了一点新绿。“陈总,
你自己的合作伙伴,跑来问我?你觉得这合适吗?”“你少装蒜!
罗氏的罗总亲自打电话给我,劈头盖脸一顿骂,说我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们的项目,
他要撤资!”“哦,撤资啊。”我慢悠悠地说,“那可真遗憾。
毕竟是你从我儿子手上抢过去的,我还以为你多大本事呢。”“林薇你这个疯子!”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