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沈宴三年，是圈子里公认的贤妻。他的妹妹傅可馨住进我们家，
婆婆开始对我横眉冷对。家宴上，我放出傅可馨辱骂婆婆的录音，沈宴却捏着我的下巴，
让我道歉。江晚，给可馨道歉。我这才明白，他不是不知道真相，
他只是不在乎我的真相。1.饭桌上的气氛凝滞了。水晶吊灯的光明晃晃地照下来，
映着王秀兰，我婆婆，那张由红转青的脸。手机里，傅可馨尖细的声音还在继续。
那老不死的，天天把沈宴当银行，要不是看在她是我哥亲妈的份上，我理都懒得理她。
还真当自己是老佛爷了，整天对我颐指气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要不是我哥，
她现在还在乡下种地呢！录音很长，背景音嘈杂，
是我从傅可馨丢在客厅的旧手机里恢复出来的。是她和朋友的语音通话。
傅可馨的脸已经白得像一张纸，她哆嗦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望向我身边的沈宴。
哥……我没有，是她……是江晚她陷害我！沈宴没有看她。他转过头，看着我。
那张我爱了许多年的脸，此刻平静无波。他伸出手，拿过我的手机，按了暂停。
餐厅里恢复了死寂，只听得见傅可馨压抑的抽泣声。王秀兰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傅可馨，
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我以为沈宴会安抚他母亲，会质问他妹妹。但他只是把手机放在桌上，
然后对我说。江晚，道歉。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给可馨道歉。
沈宴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口，一家人吃饭，
你搞这些东西出来，是什么意思？我看着他，又看看哭得梨花带雨的傅可馨，
再看看盛怒的婆婆。这两个月，傅可馨住进我们家，每天都在王秀兰面前说我坏话。
说我嫌弃她学历低，说我背地里不让她用家里的东西，说我怂恿沈宴少给王秀兰生活费。
王秀兰信了，对我不是摔打就是谩骂。我向沈宴解释过，他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
说：可馨还是个孩子，你多让着她点。现在，证据确凿。他却让我道歉。为什么？
我的声音有些发干。她是你妹妹，我是你妻子。我一字一顿地问，沈宴，
你让我跟一个背后咒骂你母亲、当面污蔑你妻子的人道歉？沈宴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是我熟悉的不悦的信号。她是你妹妹这四个字，像一个魔咒，也是他所有偏袒的借口。
傅可馨哭得更厉害了：嫂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跟朋友开玩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们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我笑了一下，一家人就可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买的衣服上不了台面，
一家人就可以把我给你炖的汤倒进马桶，然后告诉婆婆是我虐待你？
我的目光转向王秀兰：妈，您还记得上周吗？您说我小气，不给可馨饭吃，
把她饿进了医院。可那天，是沈宴亲自打电话，让我去公司给他送一份紧急文件，我出门前，
把饭菜都放在了保温箱里。王秀兰的脸色变了又变。沈宴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够了。
他低喝一声，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他站起身，走到傅可馨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那个动作，温柔又熟练。然后，他再次看向我，眼神里已经没了温度。江晚，
我再说最后一遍。跪下，给可馨道歉。2.如果我不呢？我问。沈宴的耐心告罄。
他走过来，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你非要闹得这么难看？
我看着他。结婚三年，他从未对我动过手。他总说，男人打女人最无能。可此刻，
他的手像铁钳一样禁锢着我。傅可馨还在哭，王秀兰捂着心口，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
这个家里，我是唯一的外人，唯一的恶人。难看？我甩开他的手，没甩动，
反而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沈宴，到底是谁在让事情变得难看？是我，
还是你那善良单纯的好妹妹？江晚！他的声音里带着警告。我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这场闹剧，从我拿出手机的那一刻起，我就输了。因为他的心，从来就不在我这边。
我平静下来，看着他：沈宴，放手。他或许是没料到我的冷静，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许。
我抽出自己的手腕，上面已经有了一圈红痕。我没再看任何人，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沈宴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你去哪儿？我没有回头。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
我听到椅子被猛地推开的声音，沈宴追了上来，在玄关处拦住了我。你闹够了没有？
我没有闹。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怒火，有不解，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沈宴，
我们离婚吧。这五个字说出口，我自己都愣了一下。像是一句谋划了很久的台词，
终于找到了登场的机会。沈宴也愣住了。他大概以为，我只是在用离家出走的方式威胁他，
就像以前无数次争吵后那样。但他没想到，我会说出离婚两个字。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被更大的怒气所取代。离婚？江晚，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很清楚。我绕开他，去拿我的外套和包。
就因为这点小事？他跟在我身后，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就因为我让你跟可馨道个歉？
小事？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她污蔑我，这叫小事？
你妈指着我的鼻子骂了两个月，这也叫小事？你为了她，让我跪下，这还叫小事？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沈宴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客厅里，傅可馨的哭声停了。
她大概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沈宴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妥协，
会说一句软话。但他没有。他只是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说：我妈心脏不好，
可馨刚从国外回来，还不适应。你作为嫂子，多担待一点，怎么了？又是这样的话。
永远都是让我担待，让我退让。我忽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沈宴，
我担待得够多了。我穿上外套，打开门。晚风灌进来，带着初秋的凉意，吹得我一个哆嗦。
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寄给你。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身后，
没有传来任何挽留的声音。3.我没有地方可去。我的父母，自从我嫁给沈宴，
拿到那笔丰厚的彩礼给我弟买了房之后，就和我断了联系。我最好的朋友在国外。
我在这个城市，举目无亲。我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开始找房子。沈宴没有联系我。
没有电话，没有信息。仿佛我这个人的消失，对他来说无足轻重。也好。
我租下了一个小小的单身公寓，开始重新规划我的人生。结婚三年，我做惯了全职太太，
和社会脱节已久。好在我的专业还没丢，我大学学的是珠宝设计。我开始投简历，
一家家地面试。生活很辛苦，但也很充实。至少，我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不用再每天揣测婆婆今天又会因为什么事刁难我，不用再忍受傅可馨的明枪暗箭。一个月后，
我找到了一份在小型设计工作室当助理的工作。薪水不高，但足够我生活。那天，我刚下班，
在公寓楼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车影。黑色的宾利，是沈宴的车。他靠在车门上，
指间夹着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夜色里明明灭灭。他瘦了些，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显得有些憔E悴。看到我，他掐灭了烟，朝我走过来。你住在这里？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跟我回去。他说，语气里带着不容商量的命令。我不回去。
江晚。他皱起眉，别再任性了。我没有任性。我平静地回答，沈宴，我说过，
我们要离婚。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离婚？为了傅可馨？江晚，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我们之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在他眼里，我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只是小心眼和任性。我小心眼？我反问，
那在你眼里，什么才叫大事？是不是要等我被她逼死了，才算大事？
他被我堵得说不出话，脸色铁青。良久，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递到我面前。
别闹了，这是我托人从法国给你带回来的项链，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这个牌子吗？他以为，
一条项链就能抹平所有的伤害。就像以前每一次，他惹我生气，都会用昂贵的礼物来补偿。
而我，每一次都会心软。但这一次，不会了。我没有接，只是淡淡地说：沈宴，
我不需要了。你什么意思？字面意思。我绕开他，想上楼。
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江晚，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有些失控，
你非要我们走到那一步吗？我们已经走到那一步了。我说，
在你让我跪下的那一刻，就到了。他像是被这句话刺痛了，手上的力道猛地收紧。
我疼得蹙了蹙眉。就在这时，一束车灯照了过来，一辆车在我们身边停下。车门打开，
我的上司，设计总监林泽从车上走了下来。江晚？你没事吧？他看到了我们之间的拉扯，
快步走了过来。沈宴的目光落在林泽身上，又看看我，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是谁？
4.我老板。我回答。林泽是个温和的男人，比我大五岁，很有才华。他看出气氛不对，
对我点了点头：需要帮忙吗？不用了，林总监，谢谢您送我回来。
沈宴松开了我的手，但那双眼睛，却像淬了毒的刀子，在我和林泽之间来回扫视。
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他冷笑着说，话语里的侮辱意味不加掩饰。我的心猛地一沉。
林泽的脸色也变了：这位先生，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尊重？沈宴上前一步，
逼近林泽，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尊重？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她是我沈宴的太太！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我看着他暴怒的样子，只觉得陌生又可笑。他凭什么？
凭什么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选择视而不见，现在却在这里宣示他可笑的主权？沈宴。
我拉住想要上前的林泽，挡在他面前。我们很快就不是了。我看着沈宴，一字一句，
清晰无比。在你眼里，我大概就是那种离了你就活不下去的女人吧？你错了。
离开你，我过得很好。说完，我不再看他，对林泽说：林总监，我们上去吧。
林泽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僵在原地的沈宴，点了点头。我们转身走进公寓大楼。我能感觉到，
沈宴的目光像芒刺一样扎在我的背上。但我没有回头。电梯里，
林泽才开口：他就是你先生？前夫。我纠正道。林泽没再多问，
只是说：以后有事，可以随时找我。谢谢。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寓，
我脱力般地靠在门上。和沈宴的每一次对峙，都像一场战争，耗尽我所有的力气。
我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一枚小小的，已经有些褪色的银杏叶胸针。
那是我和沈宴刚认识的时候，他送我的第一个礼物。那时他还是个一穷二白的学生，
在学校后街的地摊上，花十块钱给我买了这个胸针。他说：晚晚，
银杏叶的花语是坚韧与沉着，永恒的爱。以后，我会给你买世界上最贵的珠宝，但这一枚，
是我们爱情的开始。后来，他真的给了我很多昂贵的珠宝。卡地亚的项链，
梵克雅宝的手镯，蒂芙尼的钻戒。可我最珍视的，还是这枚廉价的胸针。
因为那代表着我们最纯粹的时光。可现在，这份纯粹，也被他亲手打碎了。我拿起胸针，
走到窗边，毫不犹豫地将它扔了出去。银杏叶在空中划过一道小小的抛物线，
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再见了，沈宴。也再见了，那个爱了你十年的江晚。
5.接下来的日子，沈宴没有再来找我。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我全身心投入工作，
林泽很照顾我，给了我很多学习和实践的机会。我的进步很快，不久后，
我就能独立完成一些小的设计案了。这天，工作室接到了一个大单。客户是城中新贵，
指名要我们工作室最有名的设计师亲自操刀。但那位设计师恰好休假去了国外。
林泽顶着巨大的压力，决定由他自己主理，让我从旁协助。这对我是个绝佳的机会。
我们和客户约在一家高级会所见面。推开包厢门的那一刻，我愣住了。主位上坐着的人，
赫然是沈宴。他身边，傅可馨正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笑得花枝招展。看到我，
傅可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得意，挑衅地看了我一眼。沈宴也看到了我，
他的表情很平静，仿佛我们只是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林泽显然也没料到这个情况，
他看了看我，低声问：你还好吧？我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林总监，我们开始吧。我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
打开电脑，开始介绍我们的设计理念。我的声音在发抖，但我尽力克制。沈宴全程没有看我，
他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偶尔和身边的傅可馨低语两句。傅可馨则像是女主人一般，
不停地打断我的介绍。这个设计太老气了，我哥不喜欢。这个颜色不好看，
显得皮肤黑。你们工作室就这个水平吗？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找国外的设计师。
她的每一句话，都在否定我的努力。林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攥着鼠标的手，指尖冰凉。
介绍到一半，傅可馨突然娇嗔一声：哥，我渴了，你帮我倒杯水嘛。
沈宴很自然地拿起水壶，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还细心地试了试水温。那个画面，
刺痛了我的眼睛。我记得，我胃不好，从来不喝凉水。以前每次吃饭，
沈宴都会习惯性地给我倒一杯温水。这个习惯，我以为是专属于我的。原来，
他也可以对另一个人做得如此自然。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疼得我无法呼吸。我再也说不下去了。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我仓皇地逃出了包厢。
在洗手台前，我用冷水一遍遍地拍打着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镜子里的人，
脸色苍白，眼眶泛红，狼狈不堪。我告诉自己，江晚，你已经决定放下了，不要再为他心痛。
不值得。我整理好情绪，回到包厢。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傅可馨的声音。哥，
你干嘛非要找这家工作室啊？我看那个江晚，就是想借着工作的机会纠缠你。
我停住了脚步。里面沉默了片刻，然后，我听到了沈宴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子，
精准地扎进我的心脏。他说：让她看清楚，我们之间，早就没可能了。也让她知道，
没了沈太太这个身份，她什么都不是。6.原来是这样。他不是来谈工作的。
他是来羞辱我的。他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我江晚，离了他沈宴，就一文不值。
胸口那股被压抑的情绪，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包厢里的人都看向我。我走到沈宴面前，拿起桌上那杯他刚刚给傅可馨倒的温水，
毫不犹豫地泼在了他的脸上。水珠顺着他俊朗的脸颊滑落，滴在他昂贵的定制西装上，
留下一片深色的水渍。所有人都惊呆了。傅可馨尖叫一声：江晚，你疯了！
沈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有发怒，只是看着我，
一字一顿地问：你发的什么疯？我发疯？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沈宴，
是你逼我的。我什么都不是？没了沈太太的身份，我就一文不值？是，
我以前是靠你活着。我为你放弃了我的事业，我的朋友，我的所有。
我像个寄生虫一样依附着你，活在你的光环之下。我以为那就是爱情，
我以为那就是幸福。可我错了。我的目光扫过傅可馨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以为你抢走了我的男人，我的位置，你就胜利了？傅可馨，
你错了。一个能被抢走的男人，我江晚，不稀罕。我转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沈宴。
沈宴，恭喜你，你成功了。你成功地让我对你，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说完，
我拿起我的包，对已经完全呆住的林泽说：林总监，抱歉，这个项目，我做不了了。
辞职信，我会尽快交给您。然后，我挺直了背脊，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昂首走了出去。
这一次，我走得决绝，走得畅快。走出那间会所，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我仰起头，
不让眼泪流下来。从今天起，江晚，新生了。7.我辞了职。林泽再三挽留，但我去意已决。
我不想再和沈宴有任何工作上的牵扯。我用剩下的一点积蓄，在古城租下了一个小小的店面，
开了一家自己的珠宝设计工作室。店很小，只有我一个人。我既是设计师，也是销售，
还是保洁。很累，但我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宁。我给我的工作室取名晚归。
取自林鸟倦知还，晚风归旧林。我希望，这里是我灵魂的归宿。小店的生意很清淡，
大多是些来古城旅游的散客。但我不在乎。我享受着这种慢节奏的生活，每天画画图，
做做手工，和客人聊聊天。我以为，我和沈宴的纠葛，就此画上了句号。直到那天，
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是王秀兰。她找到我的小店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