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考上同一所大学做你女朋友
涣散的目光被硬生生扯回现实。
后厨又窄又闷，烂水果混着隔夜奶精的味儿闻着呛人。
老空调“嗡嗡”哀嚎着。
指骨上刚才砸纸箱时留下的剧痛，在提醒着他今天所受的屈辱。
他猛地伸手摸向裤兜，掏出手机。
手机屏幕上沾了汗，滑腻腻的。
按了一下开机按钮，屏幕“唰”地亮起，惨白的光打在他的脸上。
手指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点开微信。
点开置顶了的林薇的微信。
最后一条消息，时间大概在三小时前。
他发的是一张图——江州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校园名拍得贼清楚。
下面是一行字：薇薇！
我考上了！
江州大学！
我还知道你也考上了，我们能够在一起了！
后面还跟着个傻了吧唧的笑脸。
状态：己读。
下面却是空荡荡的，没有回复。
林薇己经看到自己给她发的信息了，但却没有回。
一个字儿都没有，连个“嗯”都懒得打。
这个时候她肯定跟那个花衬衫男在恩爱吧！
叶枫忍不住的想。
叶枫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输入的信息，脑海里却时而闪过高中三年里美好的瞬间，时而出现林薇和花衬衫男恩爱的场景。
手指悬在滑腻的屏幕上，微抖着下滑。
视线不受控制地看着自己和林薇之间的聊天记录。
时间：一年前。
林薇的头像旁，躺着一行字。
这行字，曾经是他高三唯一的光亮，是他熬通宵刷题的动力，是他拼死也要够着的彼岸。
现在，这行字却像淬了毒的刀子，每个字都闪着寒光，狠狠扎进了他的眼里：叶枫，如果我们能考上同一所大学的话，我或许会答应做你女朋友哦！
加油！
我相信你！
后面，还跟着个可爱的、眨眼的笑脸。
就是这一句话，让他看到了希望。
当时他还在想，林薇真的是一个好女孩儿，还鼓励他努力学习。
空调冷凝水，一滴，又一滴，沉重地砸在脏水泥地上。
嗒！
嗒！
嗒！
这滴水声成了此时唯一的背景音。
叶枫还蹲在那里，像尊庙里的石像。
手机的冷光照着他有些惨白的脸，眼里却没有了一点光。
他第一次感触到了心口被撕扯是什么感觉，也第一次感受到失去希望是一件多么无力的事情。
外头王叔隐约的笑声、小梅的说话声、空调的嗡鸣声和后厨的酸腐味儿，此时都像隔了层毛玻璃，变得模糊而不真实。
只有手机屏幕上那两段对话，烧烙在他的视网膜上。
“叶枫，如果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的话，我或许会答应做你女朋友哦！
加油！
我相信你！”
“薇薇！
我考上了！
江州大学！
我还知道你也考上了，我们能够在一起了！”
两段话，一句话带给他希望，让他充满力量；而另一句话得到的结果却是屈辱和打击。
叶枫忍不住无力的想，自己所有的努力，自己当命一样维护的约定，可能在那个女孩眼里，在那冰冷的“保时捷”面前，屁都不是！
一文不值！
叶枫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滑腻的手机硌着掌心。
他想砸了这破手机，或者再给纸箱来几拳。
但最后一点力气好像也被抽空了，只剩麻木和刺骨的冷。
他连扯个自嘲的苦笑都做不到。
他算个屁啊！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一个以为真心能换真心、结果被人踩进泥里碾碎的大***！
时间在死寂里度过。
水滴还在往下落。
嗒！
嗒！
嗒！
不知过了多久，叶枫终于动了。
他极其缓慢地、僵硬地抬起手。
没砸东西，也没发信息。
他用颤抖的手指，点开了林薇头像旁边的三个点。
菜单弹出来。
目光停在“删除联系人”和“加入黑名单”两个选项上。
指尖悬在“删除联系人”上方，颤抖着，只要点下去，那个装了他三年青春，有心跳、有痛苦、有屈辱的名字就彻底消失了。
连同那些甜蜜又讽刺的聊天记录。
这是个仪式。
亲手埋掉过去的仪式。
承认自己彻底玩完、彻底被甩了的仪式。
手指悬在那儿，颤抖着，就是按不下去。
后厨门“吱呀”被推开。
小梅探进头，圆脸带着关切：“枫哥？
箱子弄的咋样了？
王叔问你饿不？
他点了外卖，有你最爱的叉烧饭。”
叶枫身体猛地一僵，像受惊的兔子！
他几乎是慌不择路地、狠狠按下了锁屏键！
啪嗒！
屏幕瞬间变得漆黑。
他抬起头看门口的小梅。
昏暗光线下，脸白得吓人，眼里还残留着怕暴露的狼狈。
嗓子像塞了棉花，声音干哑：“快了、不饿……”小梅被他的脸色和反应吓一跳，笑容僵住，有点懵：“哦、哦、那你…慢慢弄。
叉烧饭给你留着。”
她迟疑地带上门。
门关上了。
后厨重回昏暗死寂，只剩下空调的哀嚎和水滴声。
叶枫靠着有些油污的墙，不管不顾的瘫坐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
低着头，看着手里那块漆黑的手机屏幕。
屏幕像块冰冷的墓碑，映着他模糊又有些惨淡的影子。
他没再点亮屏幕去删除林薇的微信。
只是死死攥着那块湿漉漉的铁疙瘩，指关节捏得发白。
漆黑的屏幕，像面镜子，照出他此时的落寞。
脖子后那滴水的冰凉，好像还在，顺着脊梁往下爬，冻僵了全身。
他瘫在那儿，一动不动，像废墟里被扔掉的破雕像。
裤兜里那张江州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硬角儿还硌着腿，像个冰冷讽刺戳记。
窗外，城市的夜开始闹腾，霓虹亮了，别人的夜生活才刚开场。
而他的世界，在三小时前那声刺耳刹车声里，在那句“选这个穷光蛋还是选我”的毒咒里，在林薇和那个花衬衫男的亲热画面里，彻底塌了。
通知书刚带给他充满希望的门，好像在他眼前“轰”地又关死。
只有空调水滴砸地的声儿，顽固地响着。
嗒！
嗒！
嗒！
像在给一段死透了的青春敲响了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