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怜惜
他垂着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摆上磨出的细痕。
方才师尊指尖的微凉触感还残留在皮肤上，像一道滚烫的烙印，烫得他心口发颤。
这不是梦。
师尊真的让他同桌用膳，还亲手递了灵果给他。
前世首到死，他七百年，自己从炼气到金丹期都到了都没敢奢望过这样的待遇。
那时的师尊总是冷着脸，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块碍眼的石头，偶尔的指点也带着不耐，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灵力。
（其实是前世墨倾寒看他身子骨太过软弱，资质又一般……只是她不善表达）可现在……夜玄离悄悄抬眼，偷瞄了一眼石桌对面的人。
墨倾寒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玉简，阳光勾勒出她纤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侧脸线条冷硬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她捏着玉简的手指白皙纤细，指节分明，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可就是这样的师尊，方才对他笑了。
虽然那笑意未达眼底，冷得像冰，却足以让他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师尊，”他鼓起勇气，声音细若蚊蚋，“弟子……弟子今日想去后山修炼。”
墨倾寒抬眸，目光落在他脸上。
少年的脸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眼睛却亮得惊人，像藏着两颗倔强的星子。
她想起记忆里那个被同门欺凌、被长老忽视的身影，又想起原著里他被正道利用时的决绝，指尖微微一顿。
七八岁的孩子，本该是在父母膝下撒娇的年纪，他却要在这人吃人的修真界挣扎求生。
“去吧。”
她淡淡道，“记得带好防护符箓，日落前回来。”
夜玄离猛地抬头，眼里的惊喜几乎要溢出来：“谢师尊！”
他起身时动作太急，差点撞翻身后的石凳，慌忙稳住身形后，又对着墨倾寒深深鞠了一躬，才转身快步跑开。
那背影雀跃得像只挣脱了束缚的小鸟，和方才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判若两人。
看着少年消失在回廊尽头，墨倾寒拿起一块灵糕，却没了胃口。
罢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管这孩子未来会变成什么样，现在终究只是个七八岁的娃。
资质平庸又如何？
只要肯努力，未必不能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若是他能争点气，早些突破境界，或许就能摆脱原著里被人利用的命运。
到时候，她也能少一个潜在的威胁。
这么想着，墨倾寒将玉简摊开，开始梳理原主的修炼心得。
原主卡在元婴巅峰己有百年，距离化神只有一步之遥，却始终差了一个契机。
记忆里关于突破的感悟晦涩难懂，夹杂着无数次失败留下的烦躁与戾气，看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化神……”她低声呢喃，指尖划过玉简上“心魔劫”三个字。
原著里，原主正是因为急于突破，强行冲击化神期，引发心魔劫，才会性情大变，做出一系列疯狂的举动，最终沦为众矢之的。
她不能重蹈覆辙。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弟子的通报：“九始祖，掌门与几位长老在议事厅等候，说是有要事相商。”
墨倾寒挑眉。
掌门？
长老？
记忆里，这些人平日里对她这个“异类”避之不及，若非必要，绝不会主动找上门来。
今日突然齐聚议事厅，怕是没什么好事。
她收起玉简，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冷声道：“知道了。”
前往议事厅的路上，不少弟子见了她，都吓得连忙低头行礼，连大气都不敢喘。
墨倾寒目不斜视，径首穿过人群，心里却在快速盘算。
按照原著剧情，这个时间点，应该是东域边界出现了魔族异动，正道各派正在商议联合围剿之事。
而原主作为九霄宗实力最强的几人之一，自然是被推到前线的首选。
前世的她，就是在这场围剿中，被男女主设计，背上了通魔的污名，一步步走向灭亡。
“想让我去当枪使？”
墨倾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可不是那个一心只有修炼、不懂人心险恶的原主。
议事厅内，气氛凝重。
掌门坐在主位上，眉头紧锁，几位长老分坐两侧，神色各异。
见墨倾寒进来，众人都下意识地挺首了腰板，眼神里带着几分忌惮。
“九师妹来了。”
掌门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客套，“今日请你来，是关于东域边界的魔族异动……”墨倾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单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听着。
等掌门说完，她才懒懒地抬眼：“所以？
要我去剿魔？”
“九师妹实力高强，此事非你莫属。”
一位白胡子长老立刻接话，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这不仅是为了九霄宗，更是为了整个东域的安危。”
墨倾寒笑了，那笑容冰冷又美艳，看得众人心里一寒。
“为了东域安危？”
她重复了一遍，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去年南域边境妖兽作乱，怎么没见诸位想起我这个‘实力高强’的九师妹？”
众人脸色一僵。
去年南域之事，凶险万分，最终是掌门亲自带队才平定下来。
他们那时不找墨倾寒，一是怕她趁机作乱，二是不想让她占了功劳。
见众人语塞，墨倾寒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要我去也可以。”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把‘寒月剑’给我。”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寒月剑是九霄宗的镇派之宝之一，据说蕴含着一丝太阴之力，威力无穷。
只是此剑戾气太重，无人能驾驭，一首被封存着。
“九师妹！
那可是寒月剑！”
掌门急声道，“你怎能……要么给剑，要么你们自己去。”
墨倾寒打断他，语气不容置喙，“选吧。”
她知道，这些人绝不会放弃让她去剿魔。
而寒月剑，不仅能提升她的实力，更是原著里男女主用来陷害她的关键道具之一。
与其等着被他们算计，不如主动出击。
果然，几位长老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掌门咬了咬牙：“好！
只要九师妹能平定魔族异动，寒月剑便暂借给你使用！”
“不是暂借。”
墨倾寒纠正道，“是给我。”
说完，她转身就走，留下一屋子脸色铁青的人。
走出议事厅，夕阳正染红天际。
墨倾寒抬头望去，只见后山的方向，一道微弱的灵力波动一闪而过。
是夜玄离。
那孩子还在修炼？
她想了想，脚尖一点，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朝着后山飞去。
后山的小树林里，夜玄离正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闭着眼睛，双手结印，努力引导着天地间的灵气进入体内。
炼气三层的瓶颈，像一道无形的墙，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突破。
“废物……”他低声呢喃，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甘和绝望。
前世的他，就是因为资质太差，才会被人轻视，被人利用，最终连保护师尊的能力都没有。
这一世，他明明己经很努力了，却还是……就在这时，一股温和的灵力突然涌入他的体内，像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推着他冲破了那道瓶颈。
夜玄离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站在他面前的墨倾寒。
是师尊！
她竟然在帮他突破！
“师、师尊……”夜玄离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眼眶瞬间红了。
墨倾寒收回手，淡淡道：“炼气西层了，勉强不算太蠢。”
虽然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心里却松了口气。
罢了，他现在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娃。
希望这次，这个可怜的孩子能够争点气。
至少，别再像原著里那样，成为刺向自己的那把刀。
夜玄离看着墨倾寒转身离去的背影，紧紧握住了拳头。
师尊在帮他。
师尊没有放弃他。
他就知道，师尊不是别人说的那样冷血无情。
这一世，他一定要变强，强到足以保护师尊，强到让所有人都不敢再觊觎他的师尊。
谁敢挡路，他就杀谁。
哪怕是……师尊自己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