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雨夜车祸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闷闷的。天灰得像块旧抹布。
苏暖的手指用力握着方向盘，指节发白。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徒劳地摆动着，划开雨水，
瞬间又被新的模糊盖住。车里很安静，只有雨声和引擎的低鸣。后视镜里映出她的脸，
没什么表情。她脑子里像塞了一团乱麻，全是实验室那该死的新配方。试了又试，
数据就是不对劲。老板的脸，同事们看她的眼神，像石头一样压在她胸口。
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红灯。车轮碾过积水，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她停下车，
手指敲了敲方向盘侧面。目光扫过仪表盘上跳动的时间。烦躁像细小的藤蔓，
悄悄从心底爬上来，缠住神经。手机在副驾驶座上震动，屏幕亮起。她瞥了一眼，
是实验室小王发来的：“苏总监，最新样本还是不稳定。”她深吸一口气，移开视线，
看向窗外。雨水顺着玻璃往下淌。红灯那刺眼的数字一跳一跳。
“搞什么……”她低低说了一句。等不及了。绿灯亮起的一瞬间，她踩下油门。
车子猛地往前一冲，几乎同时，“嘭！”一声闷响从旁边传来。
巨大的震动把她整个身体甩向前方，又被安全带狠狠勒住。车停了。雨刮器还在吱呀摆动。
苏暖的脑袋重重撞在弹出的安全气囊上，有点懵。耳朵里嗡嗡的，
混着引擎空转的声音和哗哗的雨声。车门被拉开，冷风和密集的雨点立刻灌了进来。
一个模糊的影子站在车门外。她眯起眼，努力聚焦。是个年轻男人，身上湿透了。
他脸色很不好，皱着眉头看着他车尾灯连带保险杠被刮擦掉在地上。
“你……”苏暖张了张嘴，嗓子有点干。她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
冰冷的雨点立刻打在脸上，激得她一哆嗦。“绿灯！”那男人声音有点硬，听得出压着火气，
带着雨天的冷气。他指了指前面变红的信号灯，“抢那一下？”苏暖没立刻回话。
她走到他的车前，这是一辆半旧的黑色轿车。看着车尾那刺眼的伤痕。
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顺手把贴在额角的湿发拨开，吸了口气，
胸口因为刚才的撞击还有点闷。“抱歉，”她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一点，“是我不对。
”她顿了顿，看了看对方。那人也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头发贴在额头上往下滴水。“新手？
”男人看了她一眼，语气稍微缓了缓，“还是车出了什么问题吗？”“不是车的问题。
”苏暖摇摇头，她低头看向自己沾满雨水和泥点的裤脚，“今天……很糟。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保险公司吧，
我还有事......抱歉...”她回到车上将冲撞散落在座位上的文件胡乱塞回包里。
一些打印出来的实验数据和图表从座位上滑落，被雨水打湿了一角。苏暖弯腰捡着，
身影有些踉跄。技术壁垒、老板的压力、实验室的焦头烂额，还有这场该死的雨和车祸，
一切都让人精疲力尽。等到保险公司将车带走，苏暖回到办公室，天已经黑透了。
城市湿漉漉的霓虹灯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映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带。雨水还在下，
发出持续不断的、让人心烦的沙沙声。她脱下潮湿的外套扔在椅背上，
感觉里面的衬衫也黏糊糊地贴着皮肤。“暖暖姐，
”助理陈娟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热咖啡推门进来，眼睛悄悄观察着她的脸色，
“研发部那边的会议纪要发你邮箱了，还有……下午的事故，保险公司打电话来了，
说资料齐全的话理赔程序很快。”她顿了一下，声音更轻了点，“你人没伤着就好。
”苏暖接过咖啡，指尖感觉到杯壁的热度，嗯了一声。她走到窗边，
看着外面车灯在雨雾中拖出模糊的光晕。脑子里没什么东西，又像是塞满了沉甸甸的铅块。
烦躁暂时被车祸的意外冲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空落落的疲惫感。回到办公桌前，
苏暖坐下，打开电脑。新的化妆品‘流光’项目研发一直卡着。这让她非常的头疼。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听着外面似乎永无止境的雨声......2、纸上微光苏暖的手机在桌上震动。屏幕亮起，
江辰。这名字跳进眼里。车祸发生时为了方便沟通，她把号码存下时。心里带着愧疚和烦躁。
指尖有点凉，她点了接听。“江先生？”苏暖声音不高，带着点公式化的疏离，
“保险公司会联系你，定损报告……”“不。”电话那头很快地打断，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比那天车祸现场清晰，也少了几分冷硬。“苏小姐，不是保险的问题。
”那边似乎停顿了一下，很短暂，“我是来还你文件的，现在在你们公司楼下的咖啡厅，
能请我喝杯咖啡吗？”苏暖愣住了。她下意识转头看向窗外。雨还在下，
霓虹灯在湿漉漉的玻璃上拖出长长的、模糊的光带。下午车祸后，
混乱中散落的文件夹和资料确实掉进了雨水里。她只草草把看得见的塞回包里，
有些散落的估计真没顾上。他竟然捡到了？还特意约着还？“……在哪家？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先于思考问出口。“就在你们公司楼下的咖啡树，二楼靠窗。
”江辰的声音依旧平静，“我等你。要是有事……”苏暖深吸一口气，打断他：“就来。
”苏暖挂了电话，拿起包走向电梯。湿漉漉的地板上，她的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声响。
电梯门缓缓关闭，她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推开咖啡馆的大门，
暖意和咖啡香包裹上来。雨夜让这里更显安静。二楼的窗边，江辰已经在了。
他没碰面前的杯子，手边放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边缘能看到水渍干掉的皱痕。
“文件在车外淋湿了，有些字迹洇了，”苏暖刚落座，江辰就把文件袋推过来，
语速比车祸时缓和很多，但没什么情绪，“我大致压平了，干了会好点。你看看有没有缺的。
”“谢谢。”苏暖接过袋子，抽出一看，里面几张湿透又干透的实验数据确实皱巴巴一团，
墨迹晕开几处。她随手翻看后面几张结构图。“哦？
”江辰的目光无意扫过她翻动时露出的一张分子结构简图，
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点习惯性探究的声音。苏暖动作顿住，抬眼看他：“怎么了？
”“这个结构，”江辰用眼神点了点图上一个被标记的重点节点，“你……做活性物缓释用？
用传统的 β-葡聚糖 做载体？”他问得很随意，像是随口确认。
苏暖的心却莫名提了一下。他认得结构？还点出了载体？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一眼看出的！
“你怎么……”她脱口而出。
江辰指了指桌上摊开的、一张湿掉后干透的“杂项”材料清单边缘。
那上面有她之前乱写的几种备选载体名称草稿，包括 泛醇 和 海藻酸钠。
他语气没什么波澜：“随便翻了下，看到点材料名。以前……家里有点小生意，接触过一些，
算半脚挨着。这点基础还是懂的。”他没细说，只是点了点刚才那个结构节点，
“用 β-葡聚糖 做这个，渗透压调起来很麻烦吧？这东西负载量高，但遇热容易成团，
后面批次稳定性肯定差。”苏暖的呼吸屏住了！他说的正是项目最大的痛点！“是的！
升温就分层！试过调渗透压……”她话没说完。“单纯渗透压不够，”江辰摇头，
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点了点，“根源在载体选择太追求单一性能了。
”他略作沉吟，“试试……用 泛醇 做主载体，海藻酸钠 不是完全放弃，
而是做改性辅助层，搞个90:10的协同载体。泛醇透皮基础好，
海藻酸钠的控释和热稳定性可以弥补它的支撑不足，比例是关键。
这组合也许卡得住那活性物分子在升温时的异动。”他说得很简洁，
更像是在理顺自己的思路，而不是在指导谁。但每个字都砸在苏暖的困惑中心！
她眼睛一下子亮了，几乎是本能地追问：“泛醇和海藻酸钠协同？比例90:10？
具体的分子间作用力你怎么考量？助溶剂体系怎么配？
如果这样……”她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蹦出来，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朝桌子靠拢，
那些疲惫和烦躁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意外领域的思路冲击暂时压了下去。
江辰被她突然炽热的求知欲弄得顿了一下，下意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目光落在杯壁上反照的灯光里。“纸上谈兵当然容易，”他放下杯子，
语气带上一点务实的自嘲，“我们家那小公司，也就知道点基础理论。
具体调配……真要上仪器测过才算数。”他话没说完，
苏暖的思路已经顺着“泛醇+海藻酸钠90:10”这个核心点如野火般蔓延开来。
她猛地想起包里没湿的那几份实验原始记录：“我们实验室有前期泛醇的部分数据！
也许能对上你说的！明天……不，就现在，能借张纸笔吗？
”她已经急不可待地要抓过手边任何能写字的东西，
甚至直接盯上了江辰放在桌角的咖啡纸巾。那光芒，是研究员看到关键突破点时特有的光芒。
江辰看着她眼中瞬间点燃的火焰，那光芒甚至短暂照亮了她脸上残留的车祸带来的疲惫阴影。
他没有阻止她抽纸巾的动作，只是目光在她过于专注的侧脸停留了一瞬，随即迅速移开，
看向窗外蜿蜒流下的雨水线。桌上那杯无人动过的咖啡，在暖黄色顶灯下，
静静地蒸腾着最后一丝热气。突然，她一把抓住江辰的胳膊，“你的这个建议非常的棒！
能说的更具体点吗？”灯光下，苏暖的眼睛亮得惊人，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
她松开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布料下的温热。“对......对不起，
我太激动了......”江辰微微一笑，“没事，今天很晚了，
联系我吧......”3、暖流交汇时之后的日子被一种奇异的充实感填满了每一寸缝隙。
白天，维凯大厦23楼的实验室属于苏暖。她穿着白大褂，步履生风，
在仪器、电脑和样品间穿梭，眼底燃烧着“泛醇-海藻酸钠”协同载体带来的希望火焰。
手下研究员递上每一份数据，
都被她迅速扫描、计算、与脑中江辰点出的那条“承重结构”比对。
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密集如雨点。但真正的化学反应发生在夜晚。当城市华灯初上，
实验室的人声渐歇，
苏暖的手机屏幕总会在某个固定时间亮起——江辰的名字带着一种无形的牵引力。
他们的“专属顾问时间”地点多变：有时是楼下24小时不打烊的咖啡厅，
她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
他在对面托着下巴看她修改参数；有时是研究所楼下被梧桐枝叶剪裁得光影斑驳的小径，
两人在夜色中踱步。苏暖嘴里不停歇地复述着当天的实验进展，江辰偶尔插一句话，
总能精准地刺中某个技术死结的命门；甚至清晨六点，薄雾未散的江滨绿道，
苏暖气喘吁吁地停下晨跑的脚步，
促地说：“等等……昨天那份乳化工艺数据……我怀疑……”江辰就会安静地递过毛巾和水，
在她气息稍平复后，用简练的语言给出基于他“家里小生意”积累下的直觉判断。
围绕着“90:10”、“改性层”、“分子间氢键”、“控释速率”这些冰冷的技术词汇。
但在这冰冷之外，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酵。苏暖开始习惯他坐在对面时清浅的呼吸，
习惯他专注倾听时微微蹙起的眉心和干净的手指无意间划过打印纸边缘的动作。
习惯他低沉嗓音在解读一个复杂概念时带来的那种拨云见日的安定感。
江辰身上那种与都市喧嚣格格不入的沉静，像一件无形的衣服，在混乱的研发期，
无声地包裹着她焦虑的神经。而江辰，那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也似乎有什么在慢慢融化。
他看着她为了一个零点几百分点的数据波动急得上火，
看着她熬夜后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的侧脸，
看着她拿着终于跑出理想曲线的图表冲他笑得像个孩子……一种前所未有的，
不仅仅是合作的责任感悄然滋生。他知道她是个冲锋陷阵的将军，而他，
心甘情愿做她坚固的后方支撑。某晚约好在一家粤式茶餐厅吃饭。苏暖风风火火推门进来时，
带起一小阵风。她根本没看菜单，直奔江辰所在的角落卡座，甚至没坐下，一只手撑着桌面，
胸口微微起伏，脸颊因为兴奋和赶路染上红晕，眼睛亮得惊人，宛如两簇跳动的星辰。
“江辰！成了！彻底成了！”她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发颤，“连续三批次大样！
稳定性数据完美！热循环测试一次过！那个‘承重结构’……它稳住了！它真的撑住了！
”巨大的狂喜像冲破闸门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她探身向前，
双手猛地捧住江辰有些错愕的脸，在那温热的颊边重重地、响亮地“啵”地亲了一口！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指尖下皮肤传来的真实触感，
鼻端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和纸张混合的气息，
以及自己嘴唇残留的触感……这一切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苏暖高速运转的大脑。
实验室里那个雷厉风行的苏总监消失了。脸颊上的红晕猛地炸开，一路烧到耳朵尖。
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撤回手，整个人几乎要从座位上弹起来。
眼睛里那因突破而燃起的灼热光芒，瞬间被一种湿漉漉的、难以置信的羞赧和无措取代。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只能慌乱地低下头，视线死死钉在桌布的格纹上，
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世界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我……那个……我太……”声音细如蚊蚋，语无伦次。
江辰显然也没预料到这个“攻击”。他保持着微微侧头的姿势，
脸上被亲过的地方似乎还停留着那一瞬的柔软与温热。短暂的呆愣之后，
一丝极淡的笑意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从他眼底层层漾开，迅速扩散至整张脸。
他看着面前这只几乎要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熟透了的小番茄，没有戳穿她的窘迫，
只是极轻地咳了一声，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稳稳地给她面前的空杯注满热茶。
滚烫的茶水注入骨瓷杯底，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促狭，
语气却出奇地温和：“嗯，值得庆祝。这杯茶算我的庆祝……顺便，”他顿了顿，
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自己刚刚被“标记”的颊侧，唇角勾起一个清浅又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个‘专利’……我今晚回去暂时不洗脸了，留着做纪念？
”噗嗤——苏暖紧绷的神经被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瞬间戳破，又羞又恼又忍不住想笑。
她猛地抬起头，撞进江辰那双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那里面没有嘲笑，
只有清晰可辨的纵容和一丝……愉悦？她的心跳得更乱了，像擂鼓。
“乱讲什么……”她小声嘟囔，一把抢过他刚倒好的茶杯，
借着低头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又羞又红的脸色，但那茶水滚烫，烫得她差点喷出来。
江辰笑着递过餐巾纸。那天之后，研发进入了相对平稳的攻坚期，
苏暖紧绷了数月的弦终于得以放松，有了喘息的时间。
窗外的梧桐叶在枝头由浓绿渐次染上秋日的金黄。而他和她之间的引力，
在无数个共同研讨的深夜、在周末图书馆并排看书的阳光里、在共享一顿简单晚餐的餐桌旁，
早已超越了“专业顾问”的界限，变得密不可分。一个普通的周末午后。
苏暖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站在了江辰的公寓门口。门打开，苏暖拉着箱子走入，
两人目光相遇。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只有彼此眼中毫不掩饰的渴望与热切在无声燃烧。
没有过多的询问，也没有煽情的告白。苏暖猛地双手抱住江辰脖子，
温润的嘴唇贴上略微干涩的唇边。两人拥抱着在房间走道上旋转，江辰的手臂紧紧环着她，
脚勾住门边用力一带......走廊的灯光被隔绝在外，两人如同蝴蝶般飞舞，
进入了卧房。两双鞋被胡乱踢开，散乱地落在卧室门口的地毯上。
室内只剩下窗外投射进来的、一片温柔宁静的暮光。空气里弥漫着温暖的，
名为“我们”的气息......4、流光的暗影新产品“流光”研发进度快得惊人。
苏暖看着玻璃瓶里流动的、带着天然珍珠光泽的液体，心里的满足几乎要溢出来。
这是她职业生涯的突破之作，里面凝固着江辰的灵光一现和她不懈的努力。傍晚，
团队小小庆祝了一下。聚会的餐厅里飘着香槟的气泡。同事向她举杯庆贺，
但苏暖只抿了一口就放下了。她更喜欢现在这种平静的状态，不需要酒精来庆祝。
江辰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渐次亮起的城市灯火。苏暖端了两杯无酒精气泡水走过去。
听到脚步声的江辰回过头，城市的微光勾勒着他的侧脸轮廓。“谢谢你。”她递给他杯子，
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是你做到了。”他喝了一口水，气泡在舌尖跳跃，
“我只是……递了块砖。”“没有你，这房子盖不起来。”苏暖语气肯定，
她盯着窗外流动的灯火，“‘流光’上线那天，我给你留个第一版签名***。”江辰笑了，
眼角显出浅浅的纹路。“那我一定好好收着。”他的语气里有种不易察觉的温柔。
苏暖低头抿了一口水，汽水的甜似乎渗进了心里。早晨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
铺满大半个床铺。苏暖还陷在柔软的被褥里，感觉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温热的唇触，
带着熟悉的气息。“暖…” 江辰低沉的声音带着温柔，像羽毛般搔刮着她的睡意，
“该起来了。”苏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好撞进他盛满笑意的眼眸里。
晨光给他脸部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她慵懒地撑起身，被子滑落肩头，露出光洁的肌肤。
目光自然地被飘散的香气吸引过去——餐桌上稳稳放着两个白瓷盘。
一枚煎蛋圆润地卧在中央，边缘带着焦脆的金黄；几片全麦吐司烤得刚好，
散发着纯粹的麦香；旁边的小碗里，新鲜切块的水果堆得冒尖，旁边是一杯牛奶，
杯壁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没有华丽的摆盘，也没有多余的言语。江辰只是在她走近时，
很自然地替她拉开了椅子。他看着她拿起一片吐司，咬了一口。“味道如何？”“嗯，
”她咽下食物，眼睛因为味蕾的熨帖舒服得微微眯起，“很好吃。”江辰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在她头顶轻揉了一下，温热的掌心带着无声的肯定。“准备好了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问，“今天属于你。”苏暖迎着他的目光，深深点了点头。
那些盘绕在心里的、关于待会儿发布会的细微紧张，
在这一刻似乎被桌上温热的食物和他掌心的暖意悄然熨平了。上午发布会的时间还有一小时。
苏暖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装扮。她选了一条简洁的黑色连衣裙，
裙摆刚好到膝盖，剪裁利落，衬托出她精致的容貌和高挑的身材。她没有戴太多首饰，
只在耳垂上别了两枚小巧的钻石耳钉，简约而优雅。“今天是你的日子。”江辰站在她身后，
双手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你将是发布会上最闪亮的明星。”苏暖深吸一口气，
整理了一下裙摆。“是的，我的日子。”发布会现场，水晶吊灯在头顶闪烁，
将整个会场映照得水晶般剔透。苏暖站在舞台中央，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
她能感觉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此时台下坐着全国各分部的金牌代理商，
维凯集团的董事、领导，一起来见证最新产品——流光的发布会。
台下各家媒体记者推搡着抢占最好机位，等着抢第一手新闻。苏暖的目光扫过会场，
江辰站在角落边，对她举起了高脚杯，嘴型无声地动着：“我爱你！”苏暖心里一暖，
情绪平稳了下来。“欢迎各位。”她的声音明亮清晰，“今天，
我们很荣幸向大家介绍维凯集团最新研发的高端深度抗衰系列——‘流光’。
”台下响起一阵骚动，有人开始拍照，闪光灯此起彼伏。“这是一款革命性的产品，
它结合了最前沿的抗衰修复技术X-37载体，
实验室数据显示“流光“能够达到36小时真皮层缓释效能，
使用4小时屏障强度提升65%，8周法令纹减淡15%，
胶原蛋白生成量达普通产品20倍，下颌线精致度提升45%。
而且能够常温长效稳定配方无需特殊冷藏......”她按下遥控器，
幕布上投射出一组数据图表，台下有人开始小声讨论。就在她准备展示最后一组数据时，
发布会的大门突然被推开。“等等！”一位女人的声音清冷而有力，
瞬间让整个会场安静下来。苏暖感觉一股冷意从脊椎窜升到头皮，她看到一大群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芳华集团的掌门人“林薇薇“——化妆品市场的传奇人物，也是她的最大竞争对手。
林薇薇穿着一件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搭配一条银色腰带，她的妆容精致，眉眼如画。
苏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站在那里，就带着一股令人移不开视线的气场。
林薇薇身后跟着几位西装革履的律师、一位穿着制服的商品监管部门的人员，
还有一群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他们快步走进会场中央。林薇薇的目光直直地刺向台上的苏暖。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你们的‘流光’剽窃了我们的‘晨曦’！
”5、流光碎影热闹的会场顿时一片安静，紧接着，各种低语声爆发出来，
声音在墙壁间来回撞击。苏暖的手心湿了。遥控器的塑料外壳变得粘腻，冰冷。她捏得更紧。
“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维凯集团的董事领导大声质问。“你凭什么说我们剽窃，
拿出证据来！”林薇薇没看任何人，抽出一叠纸，递给穿制服的人。
文件封面上那朵熟悉的、代表芳华的银色鸢尾花刺进苏暖眼底。心脏撞击肋骨的速度更快，
更沉。穿制服的男人接过文件，翻动，核对屏幕上的数据，再翻。
纸张摩擦的声音在突然变低的嗡嗡声中格外刺耳。苏暖每一次吸气都很困难，喉咙发紧，
空气稀薄。“对比结果确认。”男人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流光’核心成分数据，
与芳华‘晨曦’高度吻合。符合重大剽窃嫌疑特征。依据规定，该产品禁止上市。
”苏暖脚下晃了一下，手指死死抠住冰凉舞台的边缘。不可能。那些数字，那些分子式，
每一个参数都是熬了夜、推翻重来、调整又调整的结果。怎么会跑到林薇薇的文件袋里？
“这不可能！”她的声音冲出喉咙，比想象中更大，把自己都震得耳膜发颤。
林薇薇发出一声短促的笑音。她一步步走上台，停在苏暖面前很近的地方，
近到能闻到她身上清冽的香水味。“真是可惜......”声音压低了，只有苏暖能听清，
“你又输了。”苏暖盯着林薇薇翕动的嘴唇，眼睛猛地睁大，一个名字毫无预警地撞进脑海。
……所有她觉得需要江辰意见而共享的细节……每一次信息交换的节点在脑海中清晰地串联，
终点指向林薇手中的文件。她猝然转头望向角落——江辰刚才站立的位置。现在，
那里只剩一把空椅子，还有一个没喝完的咖啡杯在桌上冒着微弱的热气。
他不见了......。苏暖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来，瞬间冻僵了四肢。指尖冰冷。
会场彻底乱了。
电话的急切低语声、急促的脚步声、压抑不住的议论声、相机按动快门咔嚓声的交织在一起。
震惊的结果冲击着在场的所有人。“你彻底完了。”林薇薇的声音贴着苏暖的耳朵，
“维凯也要跟着你一起陪葬。”她喉咙里堵得发痛，眼睛酸涩得睁不开。她用力吸了一口气，
空气冰冷刮过喉咙。转过身，背对着台下无数道目光，背对着林薇薇，
朝着通往后台的阴影走去。脚步沉重。“苏总监！我们董事会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维凯集团的董事领导拦住了苏暖。“我需要时间......”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干涩得不像自己说的。后台的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一些噪音，
但沉重的嗡嗡声还在震动墙壁。苏暖后背紧紧抵住粗糙冰凉的墙面。
眼前的景物似乎开始晃动重影......她摸出手机，
手指有些僵硬地划到备注成‘江才子’的号码，按下去。
听筒里传来规则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一遍，又一遍。
“怎么可能……”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轻飘飘地散在布满灰尘气味的空气里。
江辰的身影浮现在她的眼前——他温柔的注视，那双总是带着包容笑意的眼睛，
还有他俯身时低沉的嗓音。“…这吻，晚上不洗了。”当时贴着她额头的温热触感，
此刻却变成了某种粘稠而恶心的烙印。一个完整冰冷的真相劈进她身体中心。
眼泪汹涌地流下，痛楚在胸腔深处炸开，让她蹲在地上蜷缩起来......这不是意外，
不是巧合。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计算好的计划。而她顺着对方划好的路，一步步走了进去。
“江辰…为什么…”声音在空荡荡的后台通道里回荡，越来越弱，
最终消失在背后那片模糊的黑暗里......6、戮心的影像江辰公寓的门没锁。
苏暖拧开门把，走进一片黑暗。她没开灯，借着窗外的光，
看见客厅茶几上只有一圈杯底印记。卧室的衣柜门大开着，里面空荡荡，
只挂着两个孤零零的衣架。属于他的痕迹，就像被一块巨大的橡皮狠狠擦掉了。他走了。
带走了一切。苏暖站在这片空旷里，感觉最后的支撑被抽离。她转身，
走向通往楼顶天台的楼梯。城市的夜风吹得她打了个冷颤。楼顶空旷，水泥地面冰冷。
她站定，维凯集团董事会的决议在脑中回放。“基于研发部总监苏暖严重违反保密协议，
导致公司重大经济损失与声誉受损。董事会决议如下：解除苏暖研发部总监职务，
并处十万元罚款。‘流光’研发项目团队即日解散。”决议的纸张被推到她面前。
上面是她的名字，罚款的金额和刺眼的“解散”。签字的笔在她手里重得抬不起。
脚步踏在研发部的地板上，声音格外清晰。七、八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她。
目光带着困惑、受伤、愤怒。助理陈娟冲了过来，眼睛红肿，带着颤抖和哽咽，
手指紧紧地抓住苏暖的胳膊。“暖暖姐！怎么回事？我们真的要解散了吗？！
‘流光’……‘流光’是我们的心血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陈娟的话卡住了，
后面声音含混不清。苏暖想说什么，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苏暖看着陈娟眼里的困惑和信任变成了冰冷和失望。抓着胳膊的手，也慢慢松开。苏暖低头，
看见自己手臂上几道红色的指甲掐痕。她加快脚步，
在那些无声的目光形成的针毡上走过......天台的风呼啦啦地吹。苏暖挪动脚步，
走到楼顶边缘。粗糙的水泥棱角抵住她的腿弯。她就坐了下去，两条腿悬空在外面。
这个高度，她低头看了看。下面街道的车灯如流动的光带。风猛烈地掀动她的衣角。
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她的心，太痛...太累了。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男人？
她还记得自己偎依在他的怀中，手指划着他健硕的胸口，提议着等‘流光’成了爆款，
奖金下来，就买一个带花园的房子。她甚至想着主卧要朝南，
想着厨房的锅具是她喜欢的橙色，想着……孩子的房间在朝阳的那边。可这一切，
却是他亲手撕碎了...难道这都是假的？都是自己的可笑幻觉？江辰对我到底有没有真实？
视野边缘开始发黑模糊。指甲用力抠进身下冰冷粗糙的水泥边缘，
她需要疼来证明......不，或许就这样跳下去...就都结束了。
嗡——嗡——嗡——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心跳猛地停顿，然后疯狂地撞击胸腔。
是他吗？是不是他？！解释？道歉？还是告别？她用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
慌乱的、笨拙的、把紧紧攥着的手机拿到眼前。
屏幕上不是那个她刻在心里、带着甜蜜备注的“江才子”。是一串冰冷的数字。陌生号码。
手臂失去力气。任由它贴着大腿放在身边。苏暖没动，目光空洞地垂着，看着脚下的车流。
***在寂静空旷的楼顶显得特别吵闹。响了很久。终于停了。世界剩下风声。
纯粹的、空洞的风声。叮——苏暖的视线无意识地扫过腿边亮起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闪过一张图片。缩略图里熟悉的人影！动作比思维更快。
手指带着剧烈的抖动抓起了手机。指甲在屏幕上猛地滑动解锁。
一张照片清晰地、***裸地呈现在她眼前。照片的背景有些虚化，
像是在某个高档咖啡厅或者西餐厅的临窗位置。环境幽暗，暖色调的灯光营造着暧昧的氛围。
焦点在前景的两个人身上。是江辰！穿着她没见过的深色休闲西装，姿态放松地靠在沙发上。
他微微侧着头，英俊的侧脸线条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嘴角……竟然勾着一抹浅淡的笑意。那笑意，苏暖再熟悉不过。无数次，就是这样的笑意，
让她沉溺其中，以为那是只属于她的温柔港湾。身边是紧挨着他坐着的另外一个女人。
是林薇薇！一身利落的黑色职业套装，长发一丝不苟地挽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妆容精致。她正端着杯子，优雅地抿着，目光却越过杯沿，落在对面的男人脸上。江辰。
林薇薇。并肩而坐。轻松，随意。甚至带着一丝……熟悉的融洽？
“啊……”一声压抑的、破碎的***从她喉咙里不受控制地逸出。很短促。紧接着，
是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的剧痛，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视野在剧烈地摇晃、旋转。
眼前的手机屏幕、脚下的城市、远处闪烁的霓虹灯牌……一切都在扭曲、变形。
耳鸣声尖锐地响起，盖过了呼啸的风声。
这张照片把她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关于“误会”或“苦衷”的侥幸幻想，彻底摧毁了。
背叛。联手。不折不扣的骗局。那个男人，
了她的爱、她的信任、她的梦想......送给了她最恨的敌人…手机的屏幕还没暗下去，
刚刚发送图片的“陌生号码”再一次疯狂地震动起来。苏暖的目光从那张撕裂她灵魂的照片，
挪向绿色接听键。沾着唇血的指尖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狠狠戳了下去，
按在那个绿色的光点上。震动停止。听筒里先是短暂的寂静，然后，
一个低沉、没有丝毫情感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响起，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苏小姐，江辰，
我知道他在那里。你身上发生的事，我也很清楚。你想要知道真相吗？
”7、噬心之影苏暖盯着手机里的那张照片，林薇薇那双看着江辰的眼睛。
那种眼神带着精准计算的兴趣，
以及势在必得的狩猎感……就和上次在行业峰会上看着她的眼神几乎一模一样！
行业峰会的聚光灯下，林薇薇站在高高的演讲台上，对着麦克风，
声音清晰有力地穿透全场：“……抗衰市场的终极战场在‘真皮层修复效率’，
谁能率先将尖端活性成分安全高效地输送到真皮层，并实现持久缓释，
谁就能重塑消费者期待与市场规则！这就是‘晨曦’的核心使命！我们将不遗余力！
”她的视线扫过台下，在苏暖坐的位置有短暂停留，嘴角带着一丝笃定和挑衅的弧度。
那次峰会后，苏暖整个团队通宵加班，严阵以待。
新产品“流光”的研发紧锣密鼓地展开分析和实验。
载体的突破让尖端活性成分在真皮层的停留时间从‘晨曦’宣称的12小时跃升至36小时，
缓释效率提升150%，这正是‘革命性透皮技术’的核心。随着研发的深入，
公布了“流光”项目的部分突破性进展和阶段性功效数据：宣称其新型精华在受试者测试中，
关键抗衰因子合成活性提升达65%，远超同类产品公开数据。
36小时真皮层缓释效能” 和“常温长效稳定配方无需特殊冷藏” 两大核心优势点。
与此同时，芳华集团的“晨曦”也披露了其阶段性成果。
顶级美妆行业媒体和资深成分党立刻做了深度对比分析报告，
标题扎眼：《维凯“流光”真皮层驻留时间三倍于芳华“晨曦”，抗衰新王即将诞生？
》报告直指：若数据属实，“流光”的透皮缓释技术将对现有高端抗衰市场形成降维打击，
芳华“晨曦”前景堪忧。这一系列的报道和市场强烈反馈，在芳华集团内部引发了地震。
股东质疑、团队士气受挫、销售线信心动摇的压力，都狠狠砸向项目负责人林薇薇。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报告非虚，“流光”基于X-37载体的潜在优势是彻底打败性的。
如果不能在这个差距坐实并转化为产品上市前采取决定性措施，“晨曦”不仅可能胎死腹中，
她林薇薇在集团的地位也将岌岌可危。不久后，
维凯集团就收到了芳华集团的一份极其强势的并购协议。集团董事会争论激烈。
倾向保守的财务派董事认为： 面对林薇薇的‘晨曦’项目和其强大的市场渠道及营销能力，
维凯在后续推广和规模化上将承受巨大压力。不如趁‘流光’概念火热时高价出手，
规避风险。而看好技术前景的研发派董事则坚持： “流光”所代表的X-37载体技术，
拥有开创一个百亿级新市场的潜力， 建议放手一搏。
苏暖被紧急召来展示‘流光’的未来前景。她站在投影前，
详细讲解了‘流光’赖以生存的核心壁垒——X-37复合活性载体技术。
不仅展示了令人信服的功效数据，更重点剖析了其难以被快速复制的技术门槛。
她的专业与热情为犹豫的董事们注入了强心剂。最终，维凯集团顶住压力，
拒绝了并购方案，继续全力支持‘流光’研发。这份来之不易的胜利，
让苏暖对林薇薇用资本和规模碾压对手的粗暴风格深恶痛绝。她知道，
林薇薇这种极度自负的人，公开并购失败后，绝不会就此罢手，
反而会倾尽全力摧毁“流光”，以证明自己的“晨曦”才是王者。疑虑很快应验。
先是团队核心元老、负责X-37载体稳定合成工艺的刘洋博士突然以身体不适为由离职。
苏暖虽有惋惜和一丝难以言说的不安，但念及刘洋年事已高且交接文件看起来“齐全”，
也只能点头放行。真正的重击紧随其后。 助理陈娟带着哭腔冲进来：“暖暖姐！不好了！
芳华的人……林薇薇她……私下给了李博和王铭无法拒绝的‘条件’！不仅薪水翻倍，
还承诺让他们独立负责‘晨曦’的核心催化实验室，目标就是在未来三个月内，
利用芳华的条件，‘复制’出能够稳定发挥接近‘流光’效果的核心载体体系，
特别是那个36小时的缓释效率！他们说…芳华有我们没有的设备预算，
能把试产速度提上去…”苏暖如遭雷击！芳华集团转变了策略，林薇薇不仅要人，
更要夺走‘流光’赖以生存的技术核心！她立刻看向实验室里的李博和王铭，
这两个她亲手培养、负责载体放大生产和关键辅料筛选的青年才俊。
对方的目光刚一接触她就立刻闪躲，脸色煞白，那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根本藏不住。不久后，
两张冰冷的离职申请几乎是同时摆在了苏暖桌上。
‘流光’项目的核心支柱被林薇薇精准地、一根根地抽走， 项目进度因此严重受阻，
关键催化反应的实验几乎停滞了整整三个。对苏暖而言，这早已超越了冰冷的商业竞争。
每一次核心成员的叛离，林薇薇那精心策划的挖角，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她作为研发团队领导者的尊严和心血之上。
这是对她专业能力、人格魅力、所构建信任的集体背叛。每一张离职信，
都是林薇薇居高临下的嘲笑和对她苦心经营的技术壁垒发出的无情强拆令！而现在，
她看到照片里林薇薇出现在江辰身边。这种被最深爱的人和自己最恨的人联合背叛的感觉，
才是毁灭的根源。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连灵魂都已被这背叛的烈焰烧成了灰烬。
她已经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东西了，只剩下一个念头：复仇！
喉间翻滚的血腥气被她生生咽下，对着电话那头大声说道，“你是谁！你想要我做什么？！
”合成音发出了一阵轻笑声，“请叫我灰先生，好！那么...我们的游戏开始了！
”8、谜一样的指令“第一个任务，请开车去山岚街32号。到了之后给我发信息。
” 灰先生说完就挂掉了电话。挂断的忙音突然掐断了苏暖的思绪，
只留下一个生硬的地址在耳畔嗡嗡作响。“山岚街32号？那是什么地方？
”她站在原地搜索记忆，这地址，没印象。带着好奇，苏暖开着车找到了地址，
视线扫过街角巷尾，找到那个32的号码。眼前是一家花店。
玻璃橱窗里陈列着色彩缤纷的花束。她熄了火，疑惑地盯着小小的店面招牌看了好几秒。
确认自己没有找错地方。拿出手机，屏幕亮光刺眼。指尖点了点，
“我到了”三个字发送出去。手机几乎立刻在她掌心震动。
新消息弹了出来：‘购买一束玫瑰花。’买花？苏暖皱起眉。玫瑰？给谁？她满脑子问号，
完全摸不着方向。这个神秘兮兮的“灰先生”在玩什么把戏？但命令就是命令。
她推开花店的门，花香气息扑面而来。买一束玫瑰。很简单。她快速付了钱，
包装纸摩擦的声音沙沙响。走出花店，手里多了捧扎眼的红。她把它扔进副驾驶座，
像丢开一个烫手山芋。第二封短信来了。这次是‘溪雨山8号’。苏暖吸了口气，
感觉胸口有点闷。搞不懂也得去。车子再次启动。溪雨山8号是个巨大的植物市场，
铁皮屋顶，空气又潮又闷，泥土和植物的气味更浓烈。一排排的货架上挤满了各式盆栽，
绿叶在日光灯下泛着油亮的光。她的目光扫过层层叠叠的绿色，完全不知道下一步。
短信又响了：‘购买一盆多肉植物。’多肉？灰先生是园艺爱好者？
苏暖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的白色网鞋，再看看这泥泞的环境，觉得荒谬极了。即使爱好园艺，
这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花和草，为什么非要她跑遍城市来买？心里嘀咕着，
她还是在一排排饱满的小花盆前停下，随便挑了一盆圆滚滚、绿油油的多肉付了钱。
它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和她心里的疑虑一样，虚浮着找不到落点。她把它塞进车里，
和那束被随意扔在座位上的玫瑰挤在一起。还没开出市场范围，那熟悉的“叮”声又来了。
这一次，‘枫叶公园’三个字出现在屏幕上。苏暖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不断延伸的道路，
彻底迷糊了。枫叶公园？现在？她笑了起来，这跳来跳去的指令，到底是为了什么？
逗她开心吗？深秋的风带着凉意灌进车窗。公园里的景色应合着季节。树木褪尽了叶子，
枯黄的落叶铺在地上厚厚一层，风一过，就卷起一小阵旋风，踩上去沙沙响。
散步遛狗的人稀少些，长椅上依偎着低声说笑的情侣却不少。
他们的笑声在空旷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苏暖的脚步慢了下来。视野边缘，
一个锈迹斑斑的空秋千在风里轻轻晃悠。她的目光落在上面，看见一个虚幻的自己坐在上面，
背后是那个人温暖的胸膛，有力的手臂轻轻一推，风就擦过脸颊，
把她的笑声也带走……短信的***毫不留情地将她从回忆的碎片里拽出，她猛地回过神，
掏出手机。屏幕冷光刺眼：‘到环形假山附近捡树叶。’……捡树叶？！苏暖停在原地，
感觉一股火气堵在喉咙口。她抬起头看看天空，又低头看着地上铺满的落叶。买花，买草，
现在让她像个傻子一样在公园里捡树叶？？这算哪门子的任务？她深深吸了口冷冽的空气，
强压下破口大骂的冲动。但她没有选择，她走向环形假山，每一步都踏出抗拒。
那假山旁边种的是梨树，她僵硬地弯下腰，指尖随便捏起几片形状还算完整的梨树叶。
走回车里。她把树叶丢进放多肉的口袋里，和泥土沾在一起。回去的路上，
苏暖的情绪滑向麻木。大脑开始放空。不再好奇，只是执行任务。
‘去药房购买一份西洋参切片。’好。车停在药店门口。她推门进去，满是药味。
一个店员上前，脸上挂着职业笑容。店员问：“请问需要点什么？” “西洋参切片。
”她直接付钱，接过店员递来的小纸盒。‘去城南路的阳光食品店购买一袋蓝莓果干。’好。
方向盘打过去。停车。走进充满蜜饯和干果甜腻香气的店铺。“一袋蓝莓果干。”付钱，
拿走印着卡通蓝莓的小包装袋子。任务一个接一个，短信提示音变得像催命符。
便利店、小超市、蛋糕店……她像一个设定好路线的提线木偶，在城市的脉络里穿梭。
她不再去思考灰先生的意图，不再去想玫瑰为什么、多肉为什么、树叶为什么。
思考是徒劳的。还有一盒饼干，两瓶矿泉水，一袋手工糖果，
几卷彩色胶带……每个新买的物品，都被她随手一塞，
丢进副驾驶座下那堆逐渐膨胀的袋子里。车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沉下来。城市的灯光亮起，
勾勒出冰冷的建筑轮廓。车停在最后一次指令的目的地路边。
最后一个购物袋被丢进那堆“成果”里。苏暖靠在椅背上，
身体被一整天的奔波绷得像张紧弓。她看着窗外匆匆的人影，
路灯的光晕在湿冷的空气里模糊。灰先生再也没发来新任务。引擎没熄火，车厢里很安静，
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微弱声音。她扭过头，盯着这堆毫无意义的杂物，胸口的闷胀感终于爆开，
一整天的徒劳奔波和被当猴耍的屈辱冲上来，
了喉咙......9、藏匿的线索叮——手机的短信提示音硬生生撕破了酒店房间的寂静。
苏暖眼皮一跳，猛地睁开。她甚至来不及看清屏幕上的字，手指已经本能地滑动了锁屏。
动作快得让她自己都愣住。这该死的条件反射，全是昨天折腾出来的。
屏幕上孤零零一行字：“富裕街66号。”富裕街？苏暖眉头动了动。那个地方她倒是去过，
科技公司的聚集地，一堆搞材料分析、弄研究设备的地方。灰先生这次又要干什么？
总不至于要把昨天买的那堆破烂货拿去分析吧？苏暖撇了撇嘴，从松软的床垫上坐起，
脊椎咔咔轻响。她伸了个懒腰，揉揉脸，推开被子下床。算了，多想没用。洗漱、穿衣，
动作麻利。抓起车钥匙就出了门。昨天那堆乱七八糟的购物袋被她一股脑塞进后备箱，
玫瑰花瓣都压皱了好几片。车子汇入早晨的车流。太阳刚爬上楼宇的缝隙。
富裕街两边大多是四五层的灰白楼房，挂着各式科技公司的牌子。66号到了。
一栋看上去有些年头的三层小楼，外墙的浅黄色涂料带着雨水冲刷的痕迹。
门口挂着一个简洁的铜牌：依美科技。苏暖推开厚重的玻璃门。门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门里是一片不大的前台区域，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机油味。
前台后面坐着一位穿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孩，闻声抬头。女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
带着点打量。“请问，”女孩开口，声音温和但透着一丝确认，“您是苏小姐吗？
”苏暖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知道我姓苏？灰先生通知的？疑问在脑子里一闪，她没深究，
只是点了点头。“是我。”“请跟我来。”前台小姐脸上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绕过桌子走出来。高跟鞋踩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发出规律的哒哒声。
她引着苏暖走到大厅一侧的电梯前，按下上行按钮。老式电梯门带着摩擦声缓缓打开。
前台小姐侧身站在电梯门外，微微伸手躬身。“请苏小姐上三楼，那里有人在等您。
”说完便留在原地，没有进去的意思。“谢谢。”苏暖走进狭小的电梯轿厢。
黄铜色的按钮板，数字3被她按下。电梯门关闭时，她看到前台小姐还站在原地，
脸上挂着那副职业的微笑，目光随着合拢的门缝消失。电梯运行发出轻微的嗡鸣。门再开时，
眼前的景象截然不同。三楼的空间比一楼大厅开阔不少，分隔成几个区域。
各种仪器占据了大部分地方：几台看上去不小的金属设备连着电脑屏幕，
工作台上摊着电路板，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精密器械。空气里的消毒水味淡了，
一股更明显的金属和机油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这场景她很熟悉，
有点类似她以前在维凯集团工作的研发实验室。只是这里的机器外壳漆色有些暗淡，
款式看上去都是好些年前的型号，边角处能看到磨损的痕迹。
比不上维凯那些光鲜亮亮的高精尖设备。实验室里很安静，只偶尔有机器运行的低沉嗡鸣。
她环顾四周，发现靠里似乎有个房间。门关着，但隐约能听到里面传出嘈杂的说话声，
好像有几个人在激烈讨论着什么。苏暖朝那扇紧闭的门走去。在门前站定，
她习惯性地曲起手指，在门板上敲了两下。笃笃。里面的声音像被掐断一样，瞬间安静下来。
她拧动冰凉的门把手，推开了门。“暖暖姐？！真的是你？！
”一个又惊又喜的声音像颗小炸弹一样在房间里炸开。苏暖迈进去的脚顿住了。
她看向声音来源，再看向房间里的其他人。七八双眼睛同时聚焦在她身上，
每一张脸都无比熟悉！这是……她的‘流光’团队？“你们……”苏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难以置信地扫视过一张张激动或惊讶的脸，“你们怎么……全都在这儿？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被维凯踢出公司后，他们应该早就散了。“暖暖姐！
我们昨天都接到一个电话，”她的前助理陈娟，一个短发利落的姑娘挤到最前面，
语气又快又急，“打电话的人就说暖暖姐你要在这里重新开始，需要我们帮忙！这不，
接到消息的大家都放下手上事赶来了！”陈娟说着，眼睛亮亮的，
带着重新聚拢的信任和期待。“是啊暖暖姐！”“就是，我们‘流光’团魂还在！
”“暖暖姐需要我们干啥你就说！”屋子里瞬间炸开了锅，团队成员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声音里充满了重逢的兴奋和一种压抑已久的活力。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重逢的惊喜和毫不犹豫的站队，仿佛被维凯强行解散的那天只是暂时放假。
苏暖彻底懵了。她站在原地，嗓子发干。重新开始？寻求帮助？这显然不是她的意思。
灰先生！肯定是灰先生！他把这些人找来干什么？
花这么大心思把她支使得团团转又找到这些被遣散的旧部下……他到底在图谋什么？
一连串疑问像潮水般涌上，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就在这乱哄哄的时候，
“咚咚”两声闷响从门口传来，不高，但很有穿透力。瞬间，
屋子里所有的声音就像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转头看向门口。
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些，一个身影静静地立在那里。那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姿板正。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两鬓夹杂着明显的灰白。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系着领带，
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透过镜片扫了一圈屋里的人，沉稳，
甚至带着点不怒自威的架势。这种气质不像纯粹的科学家，倒像个习惯了主导场面的管理者。
他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寂。“欢迎各位优秀的科研人员。”他的声音不高，但很有力，
清晰地在房间里传开。“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依美科技目前的‘代理法人代表’，陈俊凯。
”苏暖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陈俊凯。灰先生安排的？他到底是什么角色？
陈俊凯的目光在苏暖脸上短暂停留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他没有走进房间太深，
只是停在门边。然后，
他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不大的黑色圆柱体——一支普通的录音笔。
他没有多解释一个字，径直走到苏暖面前，把那支录音笔递给她。苏暖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冰冷的金属外壳触感传到手心。她没多问，拇指在侧面的按钮上按了一下。
“滋滋……”一小段电流杂音后，一个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冰冷机械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每个字都像冰冷的钢珠砸进空气里：“下面宣布新的游戏。苏小姐，
从你昨日采购的所有物品中寻找隐藏线索。时限：从现在起，二十四小时。”录音结束，
电流杂音再次冒出两秒，随即彻底沉寂。只剩下苏暖手里那支小小录音笔残留的一点温度。
苏暖盯着手里的录音笔，脑子里一片空白。寻找线索？买来的东西？线索？！这怎么可能！
片、包装袋挤变形的蓝莓干……每一样都是她自己亲手挑选、亲手付款、亲手塞进袋子里的。
每一件她都仔仔细细看过、摸过。里面哪有什么线索？
难道是物品本身藏着什么她看不懂的信息？是密码？暗示？某种排列组合？意义在哪？
这任务简直像天方夜谭！苏暖感觉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随之而来的压力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陈俊凯像是完成了程序设定好的动作，这时伸出手，示意要拿回录音笔。苏暖猛地回过神，
一把抓紧那支笔，非但没有立刻还过去，反而上前一步直接拦在陈俊凯转身要走的路径上。
“等等！”她的声音因为焦急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尖锐，“陈先生！
如果我……我是说万一，一天之内我没找到所谓的‘线索’，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