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收镜阴雨绵绵，泥泞小道上，古董商周明远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跋涉，
朝着山坳中那座破败的村落而去。村民老李在前方缩着脖子带路，雨水顺着蓑衣不停滴落。
“就是这家了。” 老李停下脚步，指着眼前低矮的土坯房，眼神闪烁着不安，“周老板，
那镜子…… 邪门得很，您最好……”周明远不耐烦地挥手打断，
抽出两张钞票塞到老李手里：“带路费。我们做这行的，什么没见过？” 老李捏着钱，
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转身消失在雨幕之中。周明远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
霉味扑面而来。屋内昏暗，仅靠一盏煤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堂屋中央的八仙桌上，
一面铜镜被红布严严实实地覆盖着。周明远的心脏怦怦直跳，掀开红布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刹那间，幽光乍现。镜面澄澈得不像古物，边缘繁复的缠枝纹，
背面精细的百子图 —— 典型的清中期工艺，保存如此完好，堪称极品！“多少钱？
” 他竭力压制狂喜。屋主是个佝偻的老妪，浑浊的眼睛像蒙着一层白翳。
她伸出三根枯枝般的手指：“三百，不还价。
”周明远差点笑出声 —— 这镜子市价至少三万！他痛快地付了钱。临走时，
老妪枯爪般的手猛地抓住他手腕，
力道惊人：“别…… 别在午夜照镜子……” 她的声音仿佛从地底传来，
“它会…… 记住你的脸……”周明远敷衍应了一声，匆匆离开。雨停了，
可山村的雾气却更浓，沉甸甸地压下来。深夜归家，妻子林小婉回了娘家。
周明远迫不及待地将铜镜挂在卧室墙上欣赏。明亮的灯光下，铜镜更显精美，
镜中映出他模糊的轮廓，不知为何，那影子似乎比他本人更高大些。“捡到宝了！
” 他心满意足地躺下，很快沉入梦乡。梦境诡异。他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
镜中的 “他” 先是空洞地凝视着他，接着咧嘴一笑，笑容竟裂到耳根，
最后整张脸扭曲变形…… 周明远惊叫着醒来，冷汗浸透了睡衣。窗外晨光初露，
他下意识看向铜镜，镜中的自己面色惨白，眼窝深陷。“太累了。” 他自我安慰，
却不敢再多看一眼。怪事接踵而至。周明远总感觉有目光在灼烧他的背脊，
可回头却空无一物。深夜时分，细微的刮擦声从镜子方向传来，可只要开灯，
那声音便立刻停止。最可怖的还是镜中的倒影：时而出现一角血红帷幔，
时而一只苍白的手搭在他肩上，等他转头，身后依旧空荡荡的。终于，林小婉归家了。
此时的周明远已三天未眠，憔悴不堪。“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林小婉皱起眉头。
“只是感冒了。” 他强笑着，绝口不提那些怪事。林小婉去卧室取药，刚进门，
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钻入鼻腔。她没多想，
出来时目光却被墙上新挂的铜镜攫住 —— 繁复的花纹在午后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黄铜光泽。
她走近端详。镜面异常清晰，映出的脸却苍白得吓人。与镜中影像对视的刹那，
后颈传来针刺般的寒意，她慌忙后退。“这镜子怎么回事？” 她递过药，直接发问。
周明远表情一僵：“这是清代珍品，我捡了个大漏。”“从哪儿收来的？
”“山里的赵婆子那儿。” 他顿了顿，“她说这镜子…… 能招财。
”林小婉捕捉到他瞳孔瞬间的扩张 —— 那是他撒谎时的习惯。“这镜子看着不舒服。
” 她转身进了卧室。片刻后，林小婉脸色煞白地冲了出来：“明远！镜子！
镜子里我们的床…… 是血红色的！”周明远冲进卧室，镜中床单分明是米色。
“可能是你看错了，灯光晃眼……”“不！” 林小婉声音发抖，“我刚才明明看到血红色！
还有…… 有个人站在我们床头！”周明远脊背发凉，猛一回头 —— 空无一人。
“你太累了。” 他搂住她安慰。林小婉木然点头，转身瞬间，
余光瞥见镜中的自己竟没有跟着转身！第二天一早，周明远带着铜镜直奔城郊的清虚观。
须发皆白的老道士只看了一眼，脸色骤变：“这是摄魂镜！不能留！”“什么意思？
” 周明远心中一惊。“此乃古时邪术所造，里面…… 有东西。” 老道士摇头，
一脸严肃，“速速送回原处！越快越好！这镜子会先诱你看见不该见之物，
接着…… 记住你的脸，取代你的魂！”周明远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见林小婉正在收拾行李。
“我回妈家住几天。” 她避开丈夫的目光，“这镜子…… 你快点出手吧。
”周明远没有挽留。妻子走后，他枯坐在卧室，死死盯着那面铜镜。阳光透过窗帘缝隙，
在镜面烙下刺眼的光斑。眨眼间，光斑里似有活物在蠕动……他凑近镜子，
呼吸在冰凉的镜面凝成雾气。雾气散尽，镜中的自己竟在微笑 —— 可他分明没笑！
“啊 ——！” 周明远尖叫着后退，撞翻了床头柜。再看镜子，一切如常，
只有自己惊恐的倒影。当晚，周明远不敢入睡，开灯坐在客厅，借酒壮胆。子时刚至，
“咔嗒” 一声脆响从卧室传来。他紧握菜刀，一步步逼近。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
猛推开门，按亮灯 —— 铜镜仍在墙上，位置却似乎低了些。地上躺着他的手表。
“自己吓自己……” 他嘟囔着弯腰去捡。直起身的瞬间，余光扫到镜中异动。
他僵硬地转过头 —— 镜中的卧室与现实别无二致，只是镜中床上，
赫然躺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周明远的手剧烈颤抖起来，菜刀 “咣当” 一声坠地。
镜中 “人” 缓缓坐起，动作僵硬得不似活人。虽背对着他，
周明远却心知肚明：那绝非活物！他想逃，双腿却如灌了铅般沉重。
镜中 “人” 缓缓转过头 —— 那张脸，正是周明远！只是双眼漆黑如墨，
嘴角咧至耳根……“找到你了……” 镜中 “周明远” 发出沙哑的声音，
一只苍白的手穿透镜面，直抓而来……2 镜中囚林小婉推开家门，没有看到丈夫，
径直走进卧室收拾东西。她并未察觉，墙上铜镜里，一个人影正疯狂地拍打着镜面，
无声地嘶喊着。“亲爱的，你回来了。” 低沉而冰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林小婉的汗毛瞬间倒竖。她转过身，周明远歪着头站在门口，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夸张笑容。
“你脸色不好。”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休息一下吧？”“不…… 用了。
” 林小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继续整理衣物。“我去买菜。” 周明远突兀地提议，
“想吃什么？” 结婚三年来，他从未主动提出买菜。“随…… 便。” 她结巴着回应。
周明远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转身离去。门关上的瞬间，林小婉长舒了一口气。
阳光照在铜镜上，光斑在天花板上晃动，宛如一双窥视的眼睛。她难受地拉上窗帘，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镜子 —— 镜中倒影的床头柜上，竟摆着一个陌生的红漆木盒！
惊恐地转过头，梳妆台上空空如也。“可能是眼花了……” 她自言自语着，不敢再看镜子。
门再次被推开，周明远拎着鱼和菜走了进来。“铜镜还没卖？” 她堵在厨房门口，
紧紧盯着正在洗菜的丈夫。周明远的动作一滞，水流哗哗作响。“约了马教授明天来看，
” 他头也不抬，语气平板，“是个民俗学专家，说这是清代珍品，值得研究。
”“哪个马教授？” 林小婉追问。“在古董论坛认识的。” 他终于抬头，嘴角上扬，
眼中却没有笑意，“他对这镜子很感兴趣。”林小婉不再追问。餐桌上，
周明远摆好了她爱吃的清蒸鱼、红烧排骨和炒青菜。“今天怎么想起做饭了？” 她问道。
周明远没有回答，只是落座后双手放在膝上，直勾勾地盯着她。“不吃吗？
” 她夹起一块鱼肉，发现丈夫的碗筷都是空的，饭也未盛。“不饿。” 他轻声说道，
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一片冰冷。夜幕降临，“周明远” 早早地躺下了。
林小婉不小心触到他的手，冰冷得如同尸体。子夜时分，她感觉到丈夫悄然起身，走向铜镜。
微微睁开眼睛，借着月光，她看见 “周明远” 以诡异的角度歪着头站在镜前，
似乎在与镜中的倒影低语。更骇人的是，镜中映出的根本不是丈夫，
而是一团扭曲蠕动的黑影！林小婉屏住呼吸。突然，镜中的黑影猛地转向她！
她急忙闭上眼睛，心跳如鼓。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回到了床边，
带来一股地窖般的阴冷潮气。“周明远” 躺下，身上散发着腐朽的气味。
林小婉数到一千才敢睁开眼睛。月光偏移，正好照在铜镜上。镜面幽光浮动，
似乎有活物在其中…… 她鼓起勇气，赤着脚悄悄靠近。
镜中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 —— 这并非卧室的倒影，而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间。
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瘦削的人影。那人抬起头，林小婉差点尖叫出声 —— 那是周明远！
面容枯槁，眼窝深陷！他疯狂地扑向镜面，无声地呐喊着。
林小婉凑近辨认他的口型：“假的！快走！”“什么假的？你……” 她刚要回应，
身后床铺发出响动！急忙转身，“周明远” 已经坐了起来，在黑暗中直勾勾地盯着她。
“怎么了，老婆？” 他的语调故作温柔。“没…… 我只是做噩梦了。” 她颤抖着说道。
“周明远” 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目光扫过她身后的镜子：“刚才…… 你在和谁说话？
”“没…… 没有啊。” 她侧过身子挡住镜子，
“可能…… 是说梦话了吧……”话音刚落，手腕便传来剧痛！“周明远” 的指甲暴长，
变得枯黄，深深陷进她的皮肉。“继续睡吧。”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夹杂着奇怪的杂音。
林小婉被粗暴地按回床上。陷入黑暗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