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倏地睁开眼。水晶吊灯折射着过于明亮的光,刺得眼睛生疼。身下是昂贵的丝绒沙发,
触感冰凉柔滑,带着点不真切的奢华感。空气里残留着甜腻的香水味,
不是我记忆中任何一款熟悉的气息。“呼……”一声不耐烦的轻哼从旁边传来。
我僵硬地转动脖颈。一个目测至少七八十斤的小男孩正叉着腰站在巨大的***门冰箱前,
背影圆滚滚的像个充满气的皮球。他穿着紧绷绷的小恐龙睡衣,
后颈的肉堆叠出几道明显的褶子。“王婶!我的哈根达斯呢?芒果味的怎么没了?
”声音又尖又利,带着颐指气使的味道。
一个系着围裙、满脸为难的中年女人小跑着过来:“哎呦我的小祖宗哎,
你今天都吃了三个了!再吃该肚子疼了,先生回来……”“我不管!”小男孩猛地转过身,
胖乎乎的小手“啪”地拍在冰箱门上,震得里面瓶瓶罐罐一阵轻响。“我就要吃!现在!
立刻!马上!”他梗着脖子,小眼睛里是不容置疑的蛮横。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一种奇异的、源于血脉的悸动猛地攥住了我的心。那双被脸上肉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
轮廓依稀有些熟悉。一个名字几乎脱口而出。唐小满。我的儿子。我怀胎十月,
在五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带到世上的孩子。
可眼前这个浑身戾气、像个被宠坏的小霸王的孩子,真的是我的小满吗?心头剧震,
无数破碎混乱的感知碎片瞬间涌入脑海——昏沉、无力,像隔着一层厚重磨砂玻璃,
看着“自己”行走、说话、生活,却无法触碰,无法掌控。五年的时光,
在浑噩的“睡梦”中悄然流逝。还不等我从这巨大的冲击中理清一丝头绪,
眼前毫无征兆地掠过一行行飞快滚动的文字:***!正主回来了!这什么天崩开局?!
第一次见这么废的穿书女,五年啊!除了避开原主的死劫,
她TM就光顾着买买买和躺平了!崽养废了,老公推远了,任务完成度负分滚粗,
烂摊子丢给正主,她倒是拍拍***带着系统跑了!孩子比原来还熊,胖成球了都,
颜值崩盘!老公直接当她空气,卧室都上密码锁防贼呢!现在看到他们一家就烦,
全家都去死好吧!……冰冷的文字像淬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眼底。
信息量巨大而残酷:穿书者、任务失败、炮灰命运、反派家庭……原来我并非沉睡,
而是身体被鸠占鹊巢整整五年!而这个占据者,用我的身份,挥霍着我的生活,
却将我最珍视的一切——我的孩子,我的丈夫——推向了深渊。
原来我竟是小说里那个早死的炮灰。而我的丈夫沈聿白,我的儿子唐小满,
都是书中注定走向毁灭的反派。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愤怒、荒谬、还有一丝被命运玩弄的悲凉,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喂!跟你说话呢!聋了?
”尖利的童音再次炸响,带着十足的不耐烦。我猛地回神。
那个圆球似的小男孩——我的儿子唐小满,此刻正一脸不耐烦地瞪着我,
仿佛在看一件碍眼的家具。见我目光聚焦到他身上,他非但没有收敛,
反而像是被挑衅了权威,嘴角一撇,带着十足的轻蔑和挑衅,慢悠悠地、极其清晰地,
对着我竖起了两根胖胖的中指!“哼!好烦!用不着你管!”他大声嚷嚷着,动作快得惊人,
一把拉开冷冻室抽屉,精准地抓起里面仅剩的一盒冰淇淋,
撕开盖子就往嘴里狠狠塞了一大勺。白色的奶油糊在他肥嘟嘟的嘴角,
那双小眼睛得意地眯成了缝,挑衅地看着我,仿佛在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血液“轰”地一声冲上头顶。那两根竖起的中指,像两把烧红的烙铁,
烫穿了我残存的理智和身为母亲最后一丝侥幸的温情。五年缺席的愧疚,
在看清眼前这个被扭曲、被放纵得面目全非的孩子时,
瞬间被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责任感取代。惯孩子?不存在的!“唐小满!
”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陌生的冰冷和斩钉截铁,“把冰淇淋放下。
”唐小满咀嚼的动作顿住了,大概没料到我会如此强硬地阻止他。
他小眼睛里的得意凝固了一瞬,随即被更浓的怒火取代。“你谁啊你!敢管我?等我爸回来,
看他怎么收拾你!这个月生活费你别想要了!再也别想买你那些破珠宝!
”他像个小炮仗一样跳脚,冰淇淋盒子被他捏得变形。王婶站在旁边,手足无措,
看看小满又看看我,大气不敢出。“你爸什么时候回来?”我盯着他,声音依旧平稳。
唐小满梗着脖子,冷哼一声,拒绝回答。我目光转向王婶。“先生……先生去海市出差了,
大概……大概一周后回来。”王婶小声回答,带着点小心翼翼,“先生在的时候,
小少爷会……稍微好一些。”她艰难地补充道。一周。时间不算长,但也足够做很多事了。
保姆看她有啥用?缺席五年,现在回来出于愧疚肯定更惯着呗!穿书女就是个伪人!
让她给母爱她就只会无脑纵容,这小孩现在比原著还惨,胖得颜值都没了!三岁看到老,
以后妥妥的啃老败家子!这小猪崽子死了我都不心疼!眼前滚动的弹幕字字诛心,
像鞭子抽打着我的神经。我深吸一口气,那股邪火被强行压下,转化为一种冰冷的执行力。
“王婶,”我开口,语气不容置疑,“去拿卷宽胶带来。要粘性最强的。”王婶愣住了,
唐小满也瞪大了他那双小眼睛,似乎没明白我要做什么。很快,
王婶拿来了一卷崭新的透明宽胶带。我几步上前,在唐小满还没反应过来之前,
一把按住了这个试图挣扎的小炮弹。他的力气不小,
但在一个成年女性盛怒之下的绝对力量面前,依旧不够看。“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
”唐小满尖叫着,像条离水的鱼一样扑腾。我充耳不闻,动作迅捷而精准。
一把攥住他刚才竖中指的右手,将他其余四根胖乎乎的手指并拢、压紧,
然后利落地用宽胶带一圈、两圈、三圈……死死地缠了起来!接着是左手,同样的操作。
整个过程快得只在几秒之间。“唔……唔!”唐小满被这突如其来的“酷刑”惊呆了,
挣扎的动作都停滞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两只被缠成“棒槌”状、只剩下两根孤零零中指竖着的手,
滑稽又诡异。愤怒瞬间冲垮了惊愕,他整张胖脸涨得通红,像只被激怒的小河豚,
举着两只缠满胶带的“拳头”,对我怒目而视,嘴里发出愤怒的“嗬嗬”声,
却因为太过震惊和愤怒,一时忘了哭。不是喜欢竖中指吗?那就竖着吧!竖个够!
“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解开。”我冷冷丢下一句,
不再看他那副“小螃蟹”似的怒容,转身径直走向楼梯。
身后传来唐小满气急败坏的闷哼和跺脚声,还有王婶低低的劝慰。
别墅的格局似乎没有太大变化。旋转楼梯,熟悉的扶手触感。走到二楼转角,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楼梯旁一个小小的白色欧式边几吸引。边几上,
一个憨态可掬的陶瓷小马摆件静静地立在那里,只是,它左边的那只耳朵,缺了半只。
那是很多年前,我和沈聿白一次激烈的争吵后,我失手摔的。后来想粘回去,
却发现碎片怎么也找不全了。我以为它早该被丢掉了。没想到,它还在那里,
带着那残缺的印记,像一个沉默的坐标,锚定着属于林薇和沈聿白的过去。五年时光,
物是人非。身体被占据,生活被搅得天翻地覆,但这栋房子里的某些东西,
似乎固执地停留在原地,拒绝被那个冒牌货染指。我凭着记忆走到主卧门口。
眼前不再是熟悉的木质门板,而是一扇厚重的、泛着金属冷光的门,门把手上方,
嵌着一个科技感十足的密码锁面板。炮灰姐不知道吧?这锁就是防她的!
密码到底是啥?穿书女试过小反派生日、她自己生日、顾延州生日,全错!
还触发过警报,笑死!别说她,我们观众也没见过大反派的房间内部啊!
弹幕适时地刷过,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窥探欲。防我?沈聿白,
你防的是那个占据了我躯壳的幽灵。我扯了扯嘴角,没有丝毫犹豫,
指尖在冰凉的触控面板上按下六个数字——我和沈聿白第一次见面的日子。那个在图书馆,
他撞掉了我的书,手忙脚乱帮忙捡拾,耳根通红的日子。“嘀。”一声轻响,
是锁芯弹开的声音。在弹幕一片无声的***?!中,我握住门把手,轻轻一压。门开了。
熟悉的、带着沈聿白身上清冽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房间的陈设几乎和五年前我去医院待产前一模一样。米白色的窗帘,深灰色的床品,
简洁的木质家具,连床头柜上那盏我挑选的、造型别致的阅读灯都还在原来的位置。
空气里没有一丝陌生的香水味,只有干净的、属于沈聿白的味道。唯一不同的,
是床头柜上多了几本厚实的皮质笔记本,深棕色,款式统一,
每一本的搭扣上都挂着一把小巧的密码锁。我走过去,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笔记本很沉,
边缘有些磨损,书页也显得厚实,有几页明显能看到被水渍晕染开又干涸的褶皱痕迹,
让纸张显得格外脆弱。指腹划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痕迹,心头莫名地抽紧了一下。快!
快开锁!看看大反派写了啥!赌五毛,里面全是阴暗扭曲的复仇计划!
也可能是对穿书女的诅咒?或者……对原主的思念?弹幕兴奋地猜测着,
仿佛在催促我打开潘多拉魔盒。我摩挲着笔记本冰冷的皮质封面和那小小的锁扣,
最终只是将它轻轻放回了原处。他的秘密,无论是阴暗的,还是柔软的,
都该由他亲自决定何时向我敞开。现在,不是窥探的时候。晚餐时间,餐厅的气氛有些凝滞。
王婶小心翼翼地端上饭菜。餐桌上摆着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显然是精心准备的。
唐小满被王婶抱上他的专属高脚椅因为他太胖,普通的椅子坐不下,
两只“棒槌手”放在桌面上,依旧竖着那两根倔强的中指。他气鼓鼓地瞪着面前空空的餐盘,
又瞪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无声的控诉和“我饿了我很生气”的信号。
王婶习惯性地看向唐小满,准备询问小少爷想吃什么菜,好给他夹到盘子里。
这是过去五年的常态。“不用单独准备了,王婶。”我开口打断,声音平静无波,
“从今天起,他的饮食要调整。今天开始减肥。”我拿起一个空盘子,走到厨房,
利落地夹了两片全麦面包,中间塞进几片生菜叶、两片薄薄的番茄,
再盖上一个少油煎的荷包蛋。
一个简陋却分量十足的全素三明治被放到了唐小满面前的盘子里。“凭什么!
”唐小满瞬间炸毛,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尖利刺耳,“就因为我对你比了中指,
你就要虐待我吗?我要吃肉!我要吃糖醋排骨!我要吃炸鸡!
”他试图用脚踹桌子腿表达愤怒,可惜腿太短,只发出一点沉闷的摩擦声。虐待?
我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目光平静地直视着他那双被愤怒和委屈填满的小眼睛。
“唐小满,你看,你也知道比中指是不好的行为,尤其对象还是你的妈妈。但是,你到现在,
有向我道歉吗?”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打在寂静的餐厅里,“让你减肥,
不是为了惩罚你。你现在的体重已经严重超标,对身体负担很大,会影响你长高,容易生病,
甚至……以后连跑都跑不动。这是为了你的健康。”唐小满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
愤怒的气焰似乎被戳破了一点,他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小嘴巴撅得老高,
盯着盘子里的三明治,半晌,
才从鼻子里极其轻微、极其不情愿地哼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对不起。”哎呦,
居然道歉了?炮灰姐有点东西啊!这小胖子其实心里门儿清,就是欠收拾!
有一说一,炮灰姐这沟通方式比穿书女那无脑宠强一万倍!“嗯,妈妈接受你的道歉。
”我点点头,拿起筷子,“吃饭吧。
”唐小满看看自己缠满胶带、根本无法抓握食物的“棒槌手”,又看看盘子里的三明治,
再看看我,小脸皱成一团,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尝试着低头,
像小猪拱食一样用嘴去够盘子里的三明治,动作笨拙又滑稽。“王婶,帮他一下。”我示意。
王婶赶紧上前,用小刀把三明治切成小块,又拿起叉子,一块块地喂到唐小满嘴里。
他吃得极其不情愿,每一口都咀嚼很久,仿佛在吃毒药,小眼神时不时幽怨地瞟向我。
一顿饭在沉默和唐小满无声的***中结束。饭后,我上楼处理一些积压的邮件,
了解这五年间公司的基本状况幸好核心密码没变。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我下楼倒水,
隐约听到唐小满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还伴随着极轻微的、像老鼠啃东西的“咔嚓”声。我心头了然,对王婶使了个眼色,
又找来一个大号的黑色垃圾袋。推开唐小满那间堆满昂贵玩具、几乎无处下脚的儿童房门,
眼前的一幕印证了我的猜测。那个小胖子正撅着圆滚滚的***,
脑袋几乎要钻进他那张超大的儿童床底下,一只“棒槌手”艰难地扒拉着,
另一只“棒槌手”正努力往他那张塞得满满当当的嘴里运送薯片。床边的地毯上,
散落着几个空了的零食包装袋。听到开门声,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缩回头,
嘴角还沾着薯片碎屑,看到我手里的垃圾袋和王婶,小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惊恐。
“你……你不讲武德!”他含糊不清地指控,同时飞快地把手里最后一点薯片全塞进嘴里,
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疯狂咀嚼,试图毁尸灭迹。我懒得废话,直接动手。
包进口饼干和巧克力;书桌抽屉里藏着果冻和软糖;甚至连他那个巨大的泰迪熊玩偶肚子里,
都被掏出了两袋牛肉干!“我的限定大礼包!我攒了好久零用钱买的!一直没舍得吃!
”“呜呜呜……饶了零食吧,求求了!”“要索就索我的命,别索我零食的命啊!”“零食!
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零食!
”看着心爱的宝藏一点点被搜刮进那个象征着“末日”的黑色垃圾袋,
唐小满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不再是为了反抗而假哭,
而是真真切切地感到了失去“挚爱”的心痛,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哭声却不再是那种刺耳的尖叫,而是变成了压抑的、委屈的、小小声的抽泣,肩膀一耸一耸,
看起来可怜巴巴。哈哈哈哈,看小胖子哭居然有点萌?确实,哭得小小声的,
比那些嚎啕大哭的熊孩子顺眼多了。细思极恐,他是不是潜意识里知道穿书女不是亲妈,
所以连哭都不敢放肆?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伸出手臂。小胖子身体僵了一下,
随即像找到了依靠,猛地扑进我怀里,眼泪蹭了我一身。我轻轻拍着他厚实的后背。
“这些零食妈妈只是帮你收起来保管,不是扔掉。”我温声说,“以后只要你好好吃饭,
认真完成妈妈给你制定的健康计划,表现好的时候,零食还是会奖励给你的。好不好?
”怀里抽泣的小身体渐渐平静下来。他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小眼神里带着点试探和不确定,
侧头靠在我肩膀上,一只被胶带缠着、但手指能勉强活动的手,
悄悄地、带着点依恋地攥住了我衣角的一点点布料。“妈妈?
”他小声地、带着浓重鼻音地唤了一声,像是在确认什么。“嗯,”我应道,搂紧了他,
“宝宝乖。”怀里的小身体彻底放松下来,依赖地靠着我。这一刻,
那个被胶带缠手、被没收零食的小霸王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委屈的、需要妈妈怀抱的小男孩。
血缘的纽带,终究比五年的扭曲时光,更加坚韧。零食大扫荡的风波,像投入池塘的石子,
激起的涟漪远比预想的要大。接下来的两天,我和唐小满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游击战”。
他像一只嗅觉灵敏、永不放弃的寻宝鼹鼠,
意想不到的地方——沙发垫缝隙、空鞋盒、甚至阳台花盆底下——翻找出被遗漏的“宝藏”,
然后趁着我不注意,以惊人的速度塞进嘴里。每次被抓包,
他都摆出一副“我就吃一点点”、“下不为例”的无辜表情。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在他第三次试图撬开我书房带锁的抽屉里面放着收缴来的零食失败后,
我祭出了终极杀招。晚饭后,我推着一辆崭新的、色彩鲜艳的儿童扭扭车,
来到了别墅前宽敞的庭院里。唐小满的眼睛“唰”地亮了,小胖脸上瞬间堆满笑容,
蹬蹬蹬跑过来,围着扭扭车转圈,语气带着点讨好的惊喜:“妈妈!这是给我的新车吗?
谢谢妈妈!”他以为这是对他这两天“表现尚可”的奖励。我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而是变戏法似的拿出两条宽宽的、柔软的帆布腰带和一根结实的牵引绳。
在唐小满疑惑的目光中,我把腰带系在了他圆滚滚的腰上,调整好松紧,接着,
把牵引绳的一端扣在腰带的环扣上,另一端则牢牢地系在了扭扭车前面的牵引杆上。
“妈妈……这是干嘛?”唐小满有了不好的预感,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气定神闲地坐上了扭扭车,拍了拍小小的座椅,
对着他露出一个堪称“慈祥”的微笑:“宝贝,你今天战绩辉煌啊。据不完全统计,
你偷吃了一包薯片,半盒冰淇淋,两块巧克力,还有三颗奶糖。这些食物的热量,
光靠饭后散步是远远消耗不完的。所以,为了你的健康,也为了公平公正,
我们来进行一场轻松友爱的亲子活动吧——妈妈坐车,宝宝拉车。燃烧你的卡路里!
”“我是小孩子!”唐小满悲愤地***,试图用年龄博取同情,“我才五岁半!”“唔,
”我歪了歪头,笑容不变,“那这样,亲子活动,和未来一周零食禁令,你选一个?
”唐小满的小胖脸皱成一团,眼神在扭扭车和我之间来回扫视,
内心显然经历着激烈的天人交战。最终,
对零食的渴望或者说对禁令的恐惧压倒了对拉车这项“苦役”的抗拒。
他认命地、带着壮士断腕般的悲壮,低下了圆圆的脑袋,双手抓住牵引绳,深吸一口气。
“走!”我愉快地发令。于是,在夕阳金红色的余晖下,在别墅区安静整洁的小路上,
出现了这样一幅奇景:一个穿着家居服、姿态悠闲的女人坐在儿童扭扭车上,
而一个圆滚滚的小男孩,正吭哧吭哧、步履蹒跚地拉着车,一步一步往前挪。
他额头上很快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小脸憋得通红,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像一头负重前行的、愤怒的小牛犊。“妈妈……好重……”他试图讨饶。“加油宝宝!
想想你心爱的薯片!”“妈妈……我累了……”“坚持!燃烧吧,卡路里!胜利就在前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亲子活动?这是新型童工压榨吧!
炮灰姐你是懂热量守恒的!物理消食法,绝了!
唐小满:我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量!看小胖子拉车,莫名解压是怎么回事?
多来点,我爱看!扭扭车在平整的路面上其实阻力不大,
但对一个平时缺乏运动的小胖子来说,拉着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哪怕只是部分,
依旧是个不小的挑战。短短几百米,唐小满就累得直吐舌头,小表情从最初的悲愤,
到后来的麻木,再到最后几乎要翻白眼。拉完一圈回到起点,他直接瘫倒在草坪上,
像一摊融化的奶油,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妈妈……我……我觉得……我要……死了……”他断断续续地哀嚎。我忍着笑,
走过去把他拉起来:“好了,今天达标了。明天继续,加油哦!
” 我揉了揉他被汗水打湿的、软软的头发。唐小满抬起汗津津的小脸,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有控诉,有疲惫,似乎……还有一点点,完成挑战后的奇异满足感?周末过后,
生活步入暂时的正轨。唐小满被王婶送去了小区配套的私立幼儿园。他出门时一步三回头,
眼神里带着点我无法解读的依恋和……忐忑?我站在门口,微笑着对他挥手,
直到他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家里安静下来。我打开电脑,
开始认真梳理这五年公司的发展脉络。公司是我和沈聿白在创业初期共同打拼出来的,
我负责市场拓展和公关,他负责核心技术和产品研发。沈聿白性格内敛,甚至有些社恐,
不善与人周旋。令我意外又欣慰的是,五年过去,公司在他的掌舵下不仅没有萎缩,
反而规模扩大了好几倍,业务更加稳固,我名下的股份价值也随之水涨船高。
这让我悬着的心放下不少,至少,无论未来和沈聿白的关系走向何方,
我都有足够的资本重新开始,给小满一个安稳的保障。我正浏览着近几年的财报和行业动态,
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幼儿园班主任李老师的名字。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喂,唐小满妈妈吗?
”李老师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急促和一丝不悦,“您现在能立刻来幼儿园一趟吗?
唐小满在活动时间故意推搡别的小朋友,导致对方摔倒受伤,对方家长非常生气,
已经到园里了!”推搡?受伤?家长?我的心猛地一沉。来了来了!经典打脸剧情第一弹!
会不会有误会?感觉小胖子这两天被炮灰姐收拾得挺乖啊?误会个屁!
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就是故意的!熊孩子本性难移!欺负到女主闺女头上了?
这下踢到铁板了!等着被京圈太子爷收拾吧!弹幕飞快地滚动,
夹杂着幸灾乐祸和愤怒的指责。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回复:“好的李老师,我马上到。
”赶到幼儿园时,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唐小满像只斗败的小公鸡,蔫头耷脑地站在墙角,
两只小手不安地绞着衣角。他的对面,
一位气质温婉清丽的年轻女人正抱着一个穿着粉色小裙子、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轻声安抚。
小女孩的额头有些发红,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哭过,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
想必就是那位“甜甜”小朋友和她的妈妈,也就是弹幕里提到的女主了。李老师见我进来,
立刻迎上来,脸色不太好看,似乎生怕我为孩子开脱,
抢先一步打开了墙上的电子屏幕:“唐小满妈妈,您先看看监控吧。”监控画面很清晰。
户外活动区,甜甜正独自一人蹲在沙坑边,专注地用模具堆着城堡。唐小满先是凑过去,
似乎说了句什么,甜甜没有抬头,也没有理睬。唐小满在原地站了几秒,突然伸出手,
用力推了甜甜的肩膀一下!甜甜毫无防备,惊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脸朝下摔进了沙坑里,
额头磕在了沙坑边缘硬质的塑料围栏上。画面定格在甜甜摔倒瞬间,唐小满似乎也愣住了,
有些无措地站在旁边。铁证如山。那位年轻妈妈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心疼和压抑的怒火。
看吧!我就说!熊孩子就是欠打!心疼甜甜小天使,玩得好好的招谁惹谁了?
炮灰姐快发飙!好好教训这小胖子!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惊和一丝失望。
我走到墙角的唐小满面前,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告诉妈妈,怎么回事?
这个小朋友骂你了吗?”我指了指还在抽噎的甜甜。唐小满飞快地抬头看了我一眼,
又迅速低下头,摇了摇小脑袋。“那……是她偷偷欺负你了?或者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做了让你很难过的事情?”我换了个角度,试图找出他动手的理由。
唐小满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迟疑了更久,最终还是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炮灰姐别问了,人甜甜玩得好好的,唐胖子非要凑过去搭讪,人家不理他他就动手,
性质太恶劣了!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这要是我儿子,我当场就给他***打开花!
弹幕的指责越发尖锐。我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浑身散发着抗拒和委屈的小身影,
没有再追问下去。我站起身,走到那位年轻的妈妈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甜甜妈妈,
非常非常对不起!是我们没教育好孩子,让甜甜受伤了。”我的语气诚恳而充满歉意,
“甜甜的医药费、检查费、营养费,还有您耽误工作的损失,我们全部承担。
后续如果甜甜还有什么不舒服,您随时联系我,我们负责到底。” 我递上自己的名片。
甜甜妈妈大概做好了应对一个蛮不讲理家长的准备,没想到我的态度如此诚恳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