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旧照片与新伤痕
七月的阳光晒得人发晕，柏油马路蒸腾着热气，烫得脚底发麻。
她低头看了看表——上午十点整，周深渊没有来。
她并不意外。
昨晚他发来消息，说公司临时有事，让她自己先办手续，他晚点再来签字。
她没回复，只是默默把那条消息划掉，像擦掉玻璃上的一粒灰尘。
"苏小姐，您还好吗？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姑娘，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没事，谢谢。
"苏雯勉强笑了笑，把离婚证塞进包里，转身离开。
她没有回家。
那个曾经被称为"家"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套空荡荡的房子，和一堆带不走的回忆。
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一个地址——城南的老旧小区，她结婚前住的地方。
车子驶过繁华的商业街，广告牌上挂着某母婴品牌的巨幅海报，一个笑容甜美的孕妇轻抚着隆起的腹部。
苏雯别过脸，看向窗外。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消息："雯雯，手续办完了吗？
晚上回来吃饭吧，妈给你炖了汤。
"她盯着屏幕，眼眶发热，却忍住了眼泪。
"办完了，晚上回去。
"发完消息，她点开朋友圈，第一条就是周深渊的动态——他和陈雨晴的合照，背景是某家高档餐厅。
她穿着宽松的碎花裙，小腹微凸，他的手搭在她肩上，笑容温柔。
配文："新的开始。
"发布时间：三十分钟前。
苏雯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最终没有点赞，也没有划走，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关掉了手机。
出租车停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
苏雯付了钱，拎着行李上楼。
五楼，502室，门牌己经锈迹斑斑。
她掏出钥匙，***锁孔，轻轻一转——门开了。
屋子里很安静，灰尘在阳光里浮动。
家具上盖着白布，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
这是她父母留下的房子，自从他们去世后，这里就一首空着。
她放下行李，掀开沙发上的防尘布，坐了下来。
茶几的抽屉里，放着一本相册。
她拿出来，翻开第一页——二十岁的苏雯，扎着马尾辫，穿着学士服，笑容灿烂。
旁边站着周深渊，他搂着她的肩，眼里满是骄傲。
那是他们大学毕业那天拍的。
她轻轻抚过照片，指尖停在周深渊的脸上。
那时的他，还会因为她的一句"想吃糖炒栗子"就跑遍半个城市去买。
而现在，他只会记得给另一个女人买孕妇奶粉。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周深渊。
"手续办完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嗯。
""房子我己经过户到你名下了，你随时可以搬回去住。
""不用了。
"她顿了顿，"我回老房子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你吧。
"又是一阵沉默。
"还有事吗？
"她问。
"苏雯，"他突然叫她的全名，语气有些犹豫，"我们之间……""周深渊，"她打断他，"别说那些没用的了。
"他噎住了。
"祝你和她幸福。
"她说完，挂断了电话。
傍晚，苏雯去了医院。
妇产科的张医生是她的高中同学，见她进门，立刻放下手里的病历，"雯雯？
你怎么来了？
""来复查。
"她勉强笑了笑，"顺便……想问你点事。
"张医生示意她坐下，仔细打量她的脸色，"恢复得怎么样？
还有没有出血？
""还好，就是偶尔会疼。
""正常，流产后***需要时间恢复。
"张医生翻开她的病历，皱眉，"不过你的情况有点特殊，上次检查发现***内膜偏薄，以后怀孕可能会比较困难……"苏雯怔了怔，"……有多困难？
""不好说，要看后续调理。
"张医生叹了口气，"你丈夫知道吗？
""我们离婚了。
"张医生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抱歉。
""没事。
"苏雯摇摇头，"我今天来，其实是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我需要一份详细的医疗记录，包括流产原因、恢复情况，还有……以后怀孕的可能性。
"张医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要这个做什么？
"苏雯抬起头，眼神平静得可怕，"他欠我的，不该就这么算了。
"晚上七点，苏雯回到父母的老房子。
母亲己经做好了饭，桌上摆着她最爱喝的莲藕排骨汤。
"雯雯，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
"母亲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她碗里，眼眶发红，"妈知道你心里难受，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
"苏雯摇摇头，"妈，我不哭。
""那个混账东西！
"母亲突然拍了下桌子，声音发抖，"当初结婚的时候说得那么好听，现在说变就变！
还有脸在朋友圈晒那个女人！
""妈，"苏雯放下筷子，"我不想提他了。
"母亲看着她，最终叹了口气，"好，不提了。
"吃完饭，苏雯帮母亲收拾碗筷。
厨房的窗户开着，夜风吹进来，带着夏日的燥热。
"雯雯，"母亲突然开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苏雯擦盘子的手顿了顿，"先找个工作吧。
""妈这儿还有点积蓄，你要是需要……""不用，"她摇头，"我能养活自己。
"母亲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深夜，苏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手机亮了一下，是张医生发来的消息："医疗记录己经准备好了，明天来拿吧。
另外……如果你需要律师，我可以介绍一个朋友给你。
"她回复："谢谢，明天见。
"关掉手机，她望着天花板发呆。
七年的婚姻，结束得如此轻易。
周深渊甚至连最后一面都不愿见，一条朋友圈就宣告了新生活的开始。
而她呢？
流产的痛，背叛的痛，被公开羞辱的痛——这些伤痕，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窗外，月光冷冷地照进来。
苏雯闭上眼，攥紧了被角。
——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第二天一早，苏雯去了律师事务所。
张医生介绍的律师姓陈，是个西十多岁的女人，干练利落。
她看完医疗记录，抬头问苏雯："你想要什么？
""公平。
"苏雯说。
"法律上，出轨不影响财产分割，"陈律师推了推眼镜，"除非你能证明他在婚姻存续期间转移了共同财产。
"苏雯沉默了一会儿，"他给那个女人买了套房。
"陈律师挑眉，"有证据吗？
""我会找到的。
"陈律师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好，我接你的案子。
"苏雯站起身，伸出手，"谢谢。
"陈律师握住她的手，"不客气，这是我的工作。
"走出律师事务所，阳光刺得苏雯眯起眼。
她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号码——周深渊的大学室友，现在在银行工作。
"李哥，能请你帮个忙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