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剐蹭傍晚六点的建国路堵得像锅黏粥，林野叼着根快燃尽的烟，
把二手桑塔纳往路边挪了挪。烟屁股烫到指尖时，他才猛地回神，
弹进辅路的垃圾桶里——那桶漆皮掉得露了锈，跟他这破车倒是挺配。“操，又熄火。
”他拍了把方向盘。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鸣笛，不是那种规规矩矩的“嘀”，
是带着不耐烦的长鸣，像谁拿喇叭在他后脑勺上抽了一鞭子。林野透过后视镜瞥了眼，
黑色宾利，车牌号五个八，嚣张得像是直接把“老子有钱”刻在了车标上。
他正想挂挡把车挪开，后保险杠突然被顶了一下，力道不重，
却足够让他听见金属摩擦的刺啦声。林野火“噌”地就上来了，
推开车门冲下去：“你他妈会不会开车？”宾利车门打开，下来个高个子男人。
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手，无名指上戴着枚银戒，在夕阳底下晃得人眼晕。
男人慢悠悠绕到车后，扫了眼两车间那道浅痕，嘴角勾出点讥诮：“马路是你家开的？
停路中间投胎啊。”“我在挪！”林野往前凑了半步，鼻尖快碰到对方衬衫第二颗纽扣，
“你眼瞎？”男人低头看他，睫毛很长，瞳仁是深褐色，笑的时候眼尾挑着，
带着股混不吝的劲儿：“我眼瞎？那你说说，这剐痕怎么赔？”他伸手敲了敲宾利的后杠，
“进口漆，补一下八万。”林野气笑了：“你讹人呢？就这道印子，我给你五十块钱买管蜡，
能擦得比脸都亮。”“哦？”男人挑眉，突然俯身凑近，呼吸扫过林野耳廓，
带着点淡淡的雪松味，“那你给我擦？”温热的气息让林野后颈发麻，他猛地后退半步，
攥紧拳头：“耍流氓？”“耍你了？”男人直起身，掏出手机晃了晃，“不赔钱也行，
报交警。看你这破车有没有年检，驾照是不是买的。”林野的火瞬间被浇下去一半。
他这桑塔纳是前阵子从废品站淘来的，手续不全，真报交警就是自投罗网。他咬着牙瞪对方，
看见男人白衬衫领口别着枚胸针，形状像只展翅的鹰。“算我倒霉。”林野摸出钱包，
翻了半天凑出三百块，拍在对方手里，“就这些，爱要不要。”男人掂了掂钞票，
嗤笑一声：“打发要饭的？”他把钱塞回林野兜里，指腹擦过林野掌心，带着点凉意，
“留个电话。车修好了找你报销。”“凭什么？”“就凭我叫沈驰。”男人掏出钢笔，
拽过林野的胳膊，在他手腕内侧写下一串号码，字迹遒劲，墨水蹭在皮肤上有点痒，“记着，
别耍花样。”林野甩开他的手，看着腕上的号码，又看看沈驰坐进宾利绝尘而去，
后尾灯在车流里闪了两下，像只嚣张的萤火虫。他低头啐了口，骂了句“神经病”，
转身发现自己的桑塔纳打不着火了。第二章 修车铺第二天林野把车拖到自己开的修车铺时，
太阳刚爬过对面的居民楼。铺子里的学徒小周正蹲在地上啃包子，看见他来了，
含糊不清地喊：“野哥，昨儿那辆帕萨特修好了，车主说中午来取。”“知道了。
”林野把工具箱扔到工作台上，撸起袖子露出胳膊，腕上的号码还没完全洗掉，
淡蓝色的印子像道浅浅的疤。小周凑过来看：“野哥，你手腕咋了？让人盖章了？”“滚蛋。
”林野踢了他一脚，“把那辆破桑塔纳拆了，零件能用的留着，剩下的卖废品。”“拆了？
你不打算修了？”小周惊讶，“那可是你花八百块淘来的宝贝。”“宝贝个屁。
”林野想起沈驰那张欠揍的脸就来气，“看见就烦。”正说着，
一辆黑色宾利慢悠悠停在铺子门口，车窗降下，露出沈驰那张人模狗样的脸。
他冲林野抬了抬下巴：“林老板，生意不错啊。
”林野手里的扳手“哐当”掉在地上：“你怎么找这儿来了？”“问交警的。
”沈驰推开车门走下来，穿着件黑色夹克，牛仔裤包裹着长腿，往那儿一站，
跟这满是油污的修车铺格格不入，“我车修好了，账单给你看看？”他掏出手机，
点开一张照片，4S店的维修单上写着“后杠补漆，工时费，合计8600元”。
林野眯着眼看了半天，指着单子上的“进口原厂漆”说：“你蒙谁呢？宾利补个漆要八千？
”“不信？”沈驰挑眉，“要不现在去4S店对质？”林野噎了一下。
他知道有钱人的世界跟他不一样，一块漆能抵他半个月收入。但让他就这么认栽，
心里又不服气。他蹲下身捡扳手，声音闷闷的：“我没钱。”“没钱？”沈驰绕到他身后，
弯腰看他，“那怎么办？以身相许？”林野猛地站起来，
后脑勺差点撞到沈驰下巴：“你他妈正经点！”沈驰往后躲了躲，
笑得更欢了：“跟你开玩笑呢。这样吧，你帮我个忙，这钱就当抵消了。”“什么忙？
”林野警惕地看着他。“我车有点小毛病，怠速不稳。”沈驰指了指宾利，“你帮我看看。
修好了，账一笔勾销。”林野狐疑地打量着他。沈驰这种人，放着4S店不去，
来找他这个破修车铺？但转念一想，能不掏钱解决麻烦，没理由拒绝。
他拎起工具箱走过去：“上车。”沈驰坐在副驾，看着林野弯腰检查发动机，
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沾了点油污。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侧脸上，下颌线绷得很紧，
不像昨天那么炸毛，倒有几分安静。“哪儿不稳？”林野头也不抬地问。“就是有时候起步，
转速表忽高忽低。”沈驰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林野握着扳手的手上，指节分明，
虎口处有层薄茧，“你开了几年修车铺了？”“三年。”林野调整了一下节气门，
“以前在汽修厂当学徒，后来自己出来单干。”“挺能干啊。”林野没接话，
发动汽车试了试，确实有点怠速不稳。他皱着眉检查了半天，
最后从工具箱里掏出个旧零件换上：“好了，试试。”沈驰发动汽车，
转速表稳定得像块磐石。他有点惊讶：“就这？”“嗯。怠速马达老化了。”林野擦了擦手，
“换个新的两百，我这是旧的，不要你钱。”沈驰看着他，突然笑了：“林野，
你这人挺有意思。”“少废话。账清了？”“清了。”沈驰点头，“不过……我以后车坏了，
还能来找你吗？”林野瞪他：“你故意的？”“不是。”沈驰笑得坦荡，
“主要是觉得你修得比4S店好。”林野骂了句“神经病”，推开车门下去了。
沈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修车铺里，才发动汽车离开。后视镜里，
那个小小的修车铺越来越远，像颗埋在城市角落里的种子。
第三章 雨夜入夏的雨来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点砸在修车铺的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
林野关了铺子门，正准备锁上，就看见一辆黑色宾利停在门口，车灯穿透雨幕，
晃得人睁不开眼。车门打开，沈驰跑了进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夹克衫湿透了，
往下滴水。他甩了甩头上的水，笑着说：“林老板，收留一下？车抛锚了。
”林野皱眉：“又怎么了？”“不知道，突然就熄火了。”沈驰往屋里走了走，
打量着这个小铺子，墙上挂着各种扳手钳子，角落里堆着几个旧轮胎，
空气里弥漫着机油和汽油的味道，“你这儿还挺暖和。”“坐吧。”林野扔给他一条毛巾，
“我去看看。”外面雨太大，林野披上雨衣钻到车底下，摸了半天，发现是发电机坏了。
他爬出来抹了把脸，雨水混着油污流进眼睛里，有点疼：“发电机坏了，今晚修不好，
得等明天配件到。”“那我今晚住哪儿？”沈驰擦着头发，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滑进衬衫里，
勾勒出锁骨的形状。“附近有宾馆。”“我没带身份证。”林野瞪他：“你故意的吧？
”“真没有。”沈驰摊手，“早上出来急，忘带了。”林野没辙，
指了指里屋：“那屋有张床，你凑合一晚。”里屋很小，就一张单人床，一个旧衣柜，
墙上贴着张褪色的海报。沈驰走进去，坐在床边，
看着林野拿了套干净的衣服进来：“我以前的，你凑合穿。”“谢了。”沈驰接过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