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声名鹊起的毕业画展上，我的未婚夫，也是我最敬爱的师兄陆辰风，
亲手撤下了我的得意之作《山河寂》。他将那幅画，连同我们共同署名的获奖证书，
一并赠予了刚刚搭上的画廊千金。面对我的诘问，他将我抵在画廊冰冷的墙上，
在我耳边轻语，语气温文尔雅，内容却羞辱的我无地自容：“温文静，你懂什么？
你的画匠气太重，笔法虽精妙，却少了薇薇那种与生俱来的灵气与贵气。
”“今晚薇薇的父亲要在家中举办雅集，你把我送你的那方‘歙砚’擦干净，
回头我带你去见我导师，为你求一个留校助教的名额。”那方砚台，
是我用第一笔稿费为他寻来的。我嫌脏，连同他这个人，一同丢进了垃圾桶。十年后，
陆辰风在全国青少年书画大赛的展厅里，看见我牵着女儿看展，双眼放光。
他将自己悉心指导的“天才”侄子推到我面前，姿态倨傲：“温文静，你倒是会躲。正好，
这孩子看着有几分灵气，让她跟小远学学，什么是真正的笔墨官司。”1“温文静，别装了！
”陆辰风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手上的名贵玉扳指硌得我生疼，“当年你对我用情至深，
不告而别，不就是为了偷偷生下我的孩子，好有朝一日挟天子以令诸侯吗？”周围的参观者，
不少是书画界的行家和媒体，纷纷侧目。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来。
“那不是青年画院的陆辰风吗？陆老先生的嫡孙，去年那幅《春山可望》拍了七位数呢！
”“真的是他！我看过专访，被誉为当代最具风骨的青年画家。”“天哪，这个女人是谁？
竟敢抛弃陆老师？现在带着孩子是想攀附回来吧，看她穿得那身棉麻，太素净了，
不像我们这个圈子的。”听到这些议论，陆辰风原本就挺直的背脊，更添了几分自得。
他扫视着我，声音里带着施舍般的傲慢：“听到了吗，温文静？
我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靠你一幅画才能崭露头角的学生了。”“再看看你，十年了，
还是这副与世无争的寒酸样。还有这孩子……”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的女儿念念，
眉头紧锁，语气里满是挑剔：“看看你把她教的，畏畏缩缩，哪有半分我陆家风骨！是了，
跟着你这种只会画些山野闲趣的母亲，能有什么大格局？
连一支像样的‘狼毫’都舍不得给她买吧？”我默默将念念护在身后，
挣开他的手：“陆先生，你认错人了。”“认错？”陆辰风冷笑一声，
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眉眼，这握笔的姿势，除了我的基因，
凭你能生出这么有天赋的孩子？”他指着展墙上一幅入围的儿童画作，上面是念念的名字。
“念念，对吧？”他弯下腰，试图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叫爸爸。
”五岁的念念害怕地躲进我怀里，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用力摇头。
“看看你把我的女儿教成了什么样子！”陆辰风脸色一沉，声音陡然拔高，
“连亲生父亲都不认，简直是毫无家教，枉费了一身好根骨！”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高定旗袍，妆容精致的女人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沈薇薇，画廊的千金，
如今陆辰风身边最得意的红人。她挎着限量版的手包，手上戴的翡翠镯子绿得晃眼。“辰风，
怎么了？”她娇滴滴地挽住陆辰风的胳膊，目光像针，直直刺向我，
“谁惹我们未来的画坛领袖不高兴了？”看到我的瞬间，沈薇薇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随即换上夸张的惊讶：“哎呀，这不是温文静师姐吗？”“十年不见，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这一身，是想学古代的隐士吗？可惜啊，东施效颦，只显得落魄。”她捏着嗓子，
上下打量着念念，语气轻蔑：“辰风，你确定这是你的血脉？养得这么瘦小，
一看就是营养跟不上。我们家小远，三岁就能悬腕写小楷了，
这孩子……怕是连‘永字八法’都不知道吧？”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老评委忍不住开口：“陆贤侄，这真是你的女儿？这……这气质上，
确实和你，和陆老先生，相去甚远啊。”陆辰风享受着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更加得意忘形：“没办法，孩子跟了个心胸狭隘的妈，眼界自然高不到哪去。
”“你们看看我的侄子，陆方远。”他指向不远处，
一个穿着定制中式小褂的男孩正在众人的簇拥下挥毫泼墨，一派小大师的架势。
“同样是我陆家的血脉熏陶出来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2“念念过来，
”陆辰风像是下达命令一般，指着不远处一方空着的案台，“给各位前辈露一手，
让他们看看，我陆辰风的女儿，天生就该是吃这碗饭的！
”念念被他严厉的语气吓得往我身后缩得更紧了，小声说：“我……我不想。”“没出息！
”陆辰风脸色铁青，“我让你过来，听到没有？我们陆家，没有临阵脱逃的懦夫！
”“她还小，而且今天的比赛已经结束了……”我试图为女儿解围。“结束了？
”沈薇薇尖锐地笑了起来，“艺术交流，什么时候分结束？我们小远，
随时随地都能泼墨挥毫，为各位前辈助兴。这才是大家风范！”“对啊！”陆辰风一拍手，
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念念，就写一幅《兰亭集序》，让大家看看，
你的天赋是不是随我！”《兰亭集序》？天下第一行书，笔法变幻莫测，
别说一个五岁的孩子，就是浸淫此道数多年的成年人，也不敢在如此多专家面前轻易动笔。
这根本不是考验，是羞辱。“她不会……”“不会？”陆辰风的声音陡然拔高，
引来更多目光。“温文静，你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五岁了，
连临摹《兰亭集序》的勇气都没有？我告诉你，我侄子陆方远，
四岁就能通篇背诵并临写其中精要！”围观的人群也开始指指点点：“这差距也太大了点吧？
”“果然是跟母亲有关系，格局小了，连带着孩子也小家子气。
”“陆家的那个小孙子我见过，确实是神童，笔力沉稳，大有陆老之风啊！”听到这些吹捧，
陆辰风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听到了吗？温文静！这就是差距！”“念念，
现在立刻跟我回家，我给你请最好的老师，带你拜访当世名家，
学金石、学篆刻、学鉴赏……”“我不要！”念念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喊道，“我要妈妈！
”“哭什么哭？”陆辰风不耐烦地皱眉，“学艺之人，最忌心浮气躁！看看人家小远，
就算写坏一笔，也只会凝神静气，从不哭闹！”沈薇薇得意地笑了：“辰风，
别对孩子这么严厉嘛。毕竟跟着这种只会画花花草草的妈妈，心性自然磨练不出来。
”“不过没关系，”她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一丝阴冷的垂怜，“以后让她跟着小远一起，
在我身边学学规矩，我亲自来调教调教。”她说着，竟伸手要来拉念念：“来，小丫头，
阿姨教你怎么握笔，才是真正的名门正派！”我一把将女儿揽入怀中，
冷冷地打开她的手：“请你别碰我女儿！”“别碰？”沈薇薇收回手，揉着手腕冷笑，
“温文静，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我现在是辰风的未婚妻，是陆方远未来的亲婶婶，
是将来的陆太太！”“而你，不过是一个被我们这个圈子淘汰的失败者，
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叫嚣？”陆辰风在一旁抱臂而立，冷漠地补充道：“薇薇说得对，
温文静，你现在什么都不是。”“念念是我的女儿，我有权决定她的教育，
更有权检验她的成色！”3“既然你这么宝贝她的‘天赋’，
那就让在场的前辈们亲自验证一下。”陆辰风突然灵机一动，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
他指着评委席旁专为表演嘉宾准备的巨大红木画案：“念念，爸爸要看看你的胆识和风骨，
去那里，就以‘风’为题，现场作一幅画！”“可是……那里有好多人看着。
”念念怯怯地说，小脸已经没了血色。“人多怎么了？”陆辰风不屑地嗤笑，“我侄子小远，
三岁就敢在百人雅集上当众泼墨了！”“你不会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吧？那我陆家的脸，
今天可就被你丢尽了！”我立刻阻止：“她只是个孩子，在这么多镜头和名家面前现场作画，
压力太大了……”“压力？”沈薇薇嘲讽地打断我，“温文静，你这是在毁了她！
”“璞玉也需重刀雕琢，天才更要千锤百炼！温室里长不出参天大树，你这种妇人之仁，
只会埋没她的天赋！”“没错！”陆辰风找到了理论支撑，愈发理直气壮，“我陆家的孩子，
心性绝不能如此脆弱！”他强行拉起念念的手腕，往画案走去：“走，爸爸陪你去！
让这些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天赋异禀！”“我不要！妈妈！”念念哭着挣扎，
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发抖。“哭什么哭？”陆辰风更加不耐烦，“笔墨未动，心神先乱，
成何体统？将来怎么继承我的衣钵，执掌画坛牛耳？”围观的人群也开始窃窃私语，
夹杂着一些“劝告”：“是啊，小姑娘要大胆一点嘛！”“陆老师也是为她好，
这是多好的展示机会啊，用心良苦！”“这妈妈也太溺爱了，我们学艺术的，
脸皮不厚怎么行。”在众人的目光压力下，我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那我陪她一起去。
”我只能退让。“不行！”陆辰风断然拒绝，“这是对她心性的考验，有你在旁边，
她永远学不会独立！只会更加依赖你！”“薇薇，你帮我看着温文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