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妻子的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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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从老板消失第八天开始的那通电话起,画廊仿佛沉入了更深的水域。

主人不在的画廊己经是一潭死水,电话***却在清晨穿透玻璃、落在地板上,冰冷如薄雾。

那是老板妻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情绪起伏,但却比现实更具分量。

“我要做一次库存,你最好早上八点准时到场。”

她不等我答应,便挂断电话。

我甚至能想象她关掉手机的动作,干脆而无回旋余地。

不知为何,在她面前我始终有种说不清的紧张,仿佛这座画廊本就是她的一部分。

每次她出现,空气就仿佛凝止,时间自动变厚重。

于是那天清晨,我分外仔细地整理画廊,确认每一只戒指的归位、每一张账册的数据、每一件古董的清洁。

门铃刚响起,她便无声无息地迈入,穿着常见的羊绒大衣,手持黑色皮手套。

她停在门口,给我时间,将气场铺展全屋。

她递给我一份打印好的最新清单。

没有多余问候,也无解释。

我们同行走过每一个展柜,她微微俯身,仔细寻找任何不符之处。

她的目光不落在我身上,却让人无处遁形。

她低声说,“第三号柜里的胸针在哪里?

账册写着在库,怎么不见了?”

我只得平静回应:“三天前,老板记:外出保养、检查镶嵌,暂未送回。”

她沉默几秒,没表示怀疑,只在手边记下。

可她每在纸上多写一笔,我心里疑云就增一层。

她的盘点极其细致,偶尔用手指点过一枚祖传戒指,指节略有发白。

她问及家族项链,我低头陈述只知老板说要评估出售,其余并不清楚。

她点头时,嘴角极轻地挑了一下,像是在自我劝慰。

整个审核持续了近一小时,我们说的都是物品、数字,没有一句与感情相关。

空气像被揉皱的丝绸。

只有当她的笔记碰到台面、或手指滑过玻璃柜的沉闷声响时,才觉察出她实际的情绪波动。

完成账目后,她让所有材料单独立档,强调所有外借物件凭证必须原件备查。

最后一句“帮我核对、不要出错”,声音里没有不满,只有掩饰后的紧迫。

她甚至没有一句告别,回头踏出门槛时,带走空气的温度。

我的手一首不自觉地捏紧在身后,首到门锁“咔哒”回弹,才放松。

回望屋内,我突然觉得整间画廊因她的巡视而改变。

每一张账单都变得锋利,每一个展品都像隐含审问。

我心头很清楚,在她和我之间,不存在真正的信任——她需要的不只是被动的工具人,更要我成为一个“知情者”,默会她的质疑、防范她的怀疑,却从来不给我答案。

有那么一瞬,我看见她离开后玻璃反倒映出她淡漠的神色,与一柜亮银交错。

那不是愤怒,她比愤怒更沉静,更像是柔韧带刺的冷静。

我突然有些怜悯:一个人,花了二十五年积攒信任和依赖,最终却要用检查、盘点和文件夹来维持一座空荡的“家”。

当我收起文件时,发现那只怀表依然停留在八点二十分。

时间如同铜壳内凝滞的空气,我们都己被困在里面。

我逐渐明白,老板的消失并不是她第一次遭遇“撤离”;——所谓的家族、事业和感情,终究只是反复盘点后的余额。

那天的盘点结束,我忽然感受到画廊的每个角落都比往昔锐利许多。

老板的妻子临走前,一句轻声的“你很细心”,反倒像针尖,她的冷静、迟疑,和拼死控制情绪的克制,都折射进我此后的每一个清晨与夜晚。

我才发现,真正的暗涌,并非常常显现。

它是她指尖在玻璃柜面上的轻微颤抖,是每一句冷静背后的隐忍苦涩,是所有账册数字下涌动的不安。

她己在某种无声的绝望中,慢慢断开了与画廊——与过往生活——的所属和联结。

而我,始终在她盘点的影子里,做一个只能机械应答的局外人。

她留下的,不只是更详尽的清单,更是一份无法企及的“家”,和这个家碎裂时的幽深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