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未干的水渍
这次的刺痛很轻,却让她猛地缩回手 —— 林漾离开前递来的创可贴还放在收银台,小熊图案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最终还是把创可贴丢进了垃圾桶。
凌晨两点,顾明城的车才碾过楼下的积水。
苏晚被刹车声惊醒时,客厅的落地窗还映着对面楼宇零星的灯火。
她躺在床上听着门锁转动的声音,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最后停在卧室门口。
“明天把那堆破烂花扔了。”
顾明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酒气的冷硬,“晦气。”
苏晚闭着眼没应声。
结婚三年,她早就学会了用沉默应对所有指责。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 —— 雨夜的工作室橱窗,月光玫瑰在暖光里舒展着花瓣,玻璃上的雨痕像一道道银色的泪。
发信人备注是 “林漾”。
第二天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把工作室的地板照得发亮。
苏晚刚把新到的向日葵***陶罐,手机就响了。
林漾的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的试探:“苏小姐,昨天拍的照片不太满意,能再预定一束月光玫瑰吗?
我想今天再拍一组。”
“今天没有月光。”
苏晚下意识地拒绝,指尖却在向日葵柔软的花瓣上顿了顿。
“可阳光里的玫瑰,应该也很漂亮。”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热忱,“我十点到,可以吗?”
挂电话时,苏晚发现自己又在修剪玫瑰。
这次她找来了园艺剪,银色的刀刃利落地剪断花茎,再也没被扎到。
只是当她把剪好的月光玫瑰***花瓶时,总会想起林漾昨天说的话 ——“你的手很漂亮,不该被刺伤的。”
十点整,风铃准时响起。
林漾今天穿了件浅灰色连帽衫,背着相机包站在门口,发梢是蓬松的干燥状态,看来是特意提前出门避开了露水。
他手里提着个纸袋,递过来时还冒着热气:“路过看到的红豆粥,想着你可能没吃早饭。”
苏晚的目光落在纸袋上印着的老字号 logo,那是家开在老街深处的铺子,每天***供应。
她刚想说不用,林漾己经自顾自地把粥放在收银台,从相机包里拿出设备:“我就在窗边拍,不打扰你工作。”
他蹲在地板上调试镜头时,阳光正斜斜地穿过玻璃窗,在他背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
苏晚低头整理花材,眼角的余光却总能瞥见他的动作 —— 他拍玫瑰时很专注,眉头微微蹙着,手指在相机上灵活地跳跃;偶尔抬头看她,目光撞过来时会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立刻移开,耳根却悄悄泛红。
“苏小姐,能帮我扶一下花瓶吗?”
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苏晚走过去时,他正仰着头看她,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
她刚伸出手,就看到他相机屏幕上的画面 —— 不是玫瑰,而是她低头剪花时的侧影,阳光落在她发梢,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着冷光。
“你……” 苏晚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
“抱歉!”
林漾猛地按灭屏幕,耳朵红得快要滴血,“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光影特别好……”他语无伦次的解释让苏晚突然想起顾明城。
结婚纪念日那天,她穿着新买的裙子问他好看吗,他只盯着手机屏幕敷衍地说 “还行”。
而眼前这个才见过两面的年轻人,却会把她的侧影,小心翼翼地装进镜头里。
中午收工时,林漾把洗好的照片递给她。
照片上的月光玫瑰在雨夜里泛着柔和的光,玻璃橱窗上的雨痕被拍出了朦胧的美感。
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赠苏晚 —— 所有带刺的美,都值得被温柔对待。
苏晚捏着照片的指尖微微发颤。
这时手机又响了,是顾明城的短信,只有冷冰冰的五个字:晚上不回家。
她抬头看向窗外,林漾正背着相机包走在阳光下,浅灰色的连帽衫被风吹得鼓起一角。
他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突然回过头来,隔着一条街的距离,朝她用力地挥了挥手。
阳光落在他脸上,把那双明亮的眼睛照得更亮了。
苏晚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张印着玫瑰的照片,突然觉得掌心的温度,好像比昨天那枚冰冷的创可贴,要暖和得多。
只是当她低头时,又看到了无名指上的戒指。
铂金的光泽在阳光下有些刺眼,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提醒着她有些温暖可以欣赏,却不能靠近。
就像那些盛开在阳光下的玫瑰,看着再美好,茎秆上的尖刺也从未消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