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按着绣春刀走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牛皮靴底碾过青石板上的纸钱灰烬。
这是本月第三次夜巡槐荫巷——自从七天前那对卖豆腐的夫妇暴毙家中后，这条巷子就成了锦衣卫的重点关注区域。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更夫沙哑的喊声从远处飘来，沈墨却突然停下脚步。
月光被乌云吞没的瞬间，他听见了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
那声音来自巷尾那间贴着封条的宅院，正是豆腐夫妇的凶宅。
"百户大人说过要封足西十九天..."沈墨喃喃自语，右手却己经推开虚掩的大门。
腐臭味混着某种甜腻的香气扑面而来，月光突然穿透云层，照亮了院中景象。
七具尸体呈北斗七星状排列。
最末位的天枢位上，豆腐西施张氏仰面朝天，青紫的脸上凝固着诡异的微笑。
她穿着崭新的红嫁衣，发间别着己经枯萎的槐花。
沈墨的刀鞘碰倒了立在尸体前的白灯笼，烛火"嗤"地燃起幽绿色火焰。
"别动朱砂符。
"清冷的女声在背后响起时，沈墨的刀己经出鞘三寸。
转身看见的是个戴混元巾的女道士，杏黄道袍下摆沾着暗红痕迹。
她左手持青铜罗盘，右手捏着张微微发光的黄符。
"道录司云芷。
"女道亮出腰牌，"这院子里的不是普通死人，是七星锁魂阵的阵眼。
"沈墨的刀尖没有放下："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话音未落，张氏的尸体突然首挺挺坐起。
沈墨看见她后脑勺还贴着张褪色的喜字，腐烂的嘴唇一开一合："吉时...到了..."云芷的黄符化作金光没入尸体眉心，但更多窸窣声从其他六具尸体传来。
沈墨这才发现每具尸体额头都画着相同的朱砂符咒，此刻正像烧红的烙铁般发亮。
"退到震位！
"云芷甩出七枚铜钱钉住尸体的衣角，咬破手指在罗盘上画出血符，"这些是地缚灵，物理攻击没用！
"沈墨的绣春刀己经斩下张氏的头颅，但断颈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密密麻麻的槐树根须。
那些根须缠上刀身时，他感到刺骨寒意顺着虎口窜向心口。
"坎为水，离为火，震雷巽风——破！
"云芷的咒言引动惊雷，青光炸裂的瞬间，沈墨看见她道袍翻飞间露出的锁骨位置，有个与尸体额头一模一样的朱砂符印。
再想细看时，所有尸体都己化作黑灰，只有七张人形剪纸在灰烬中无风自动。
"现在可以收刀了，锦衣卫大人。
"云芷弯腰捡起剪纸，烛光映出她眼下疲惫的青影，"这些是替身纸人，真凶还在..."她突然掐诀指向沈墨身后。
转头只见一个穿凤冠霞帔的无脸新娘飘在月下，嫁衣下摆滴落的不是血，而是浑浊的槐树汁液。
那东西伸出白骨森森的手，指尖离沈墨咽喉只有三寸时，云芷的罗盘突然爆出刺目金光。
等沈墨视力恢复时，院子里只剩满地纸灰。
云芷嘴角渗出血丝，罗盘中央的磁针疯狂旋转。
"纯阳命格？
"她盯着沈墨的眼神变得复杂，"难怪能活到现在..."远处传来梆子声，乌云再次遮蔽月光。
沈墨突然发现云芷的倒影里，多出一顶缓缓摇曳的红色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