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古言里早死的病弱皇子时，裴砚正掐着叛徒的脖子。血珠溅上他阴鸷的眉眼，

他却转头对我露出驯服的姿态。后来我咳着血布局，他沉默地替我扫清障碍。

直到我登基前夜，当着所有人的面自爆阴谋。“这盘棋，棋子想活，就得吃掉棋手。

”我笑着指向三皇兄的毒酒。裴砚却突然夺杯饮尽。杯中清水晃荡，

映出他染血的嘴角：“主子，您执棋，我作刃。”满殿死寂中，

他跪地轻吻我指尖：“生杀予夺，无需您脏手。

”---——————分割线————————初秋的凉意，像细密的针，

透过糊着高丽纸的雕花长窗，无声无息地钻进紫宸殿偏殿。空气里浮动着浓得化不开的药味，

混杂着陈年殿宇特有的、带着微尘的阴凉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萧景琰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明黄帐顶，绣着张牙舞爪的蟠龙。那龙的眼睛是两颗冷硬的黑色琉璃珠，

空洞地俯视着他。喉头一阵难以抑制的腥甜翻涌，他侧过头，剧烈地咳起来，

单薄的胸腔像一架破旧的风箱，发出嘶哑的抽响。温热的液体溢出嘴角，

滴落在雪白的中衣前襟，洇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殿下！

”一个尖细的声音带着哭腔在耳边响起，带着颤，“您又咯血了！来人，快传太医！

”萧景琰抬手，虚弱地摆了摆，止住了那内侍的慌乱。他闭上眼，

浓密的长睫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身体里属于原主的记忆碎片，

正和另一个灵魂带来的庞大信息洪流激烈碰撞、融合。头痛欲裂。六皇子萧景琰。生母卑微，

早逝。体弱多病，深居简出。皇帝偶尔垂怜，赏些药材。原书里，

他是三皇子萧景恒登基路上一个微不足道的绊脚石，一杯鸩酒，了却残生。

本该成为三皇子手中最锋利的刀、最后却因功高震主被万箭穿心于宫门之下的男人——裴砚。

这个名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混乱的意识。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强烈。他费力地喘息着，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用那点微不足道的痛楚，竭力压下灵魂深处不属于此地的恐慌和眩晕。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带来尖锐的疼痛。殿门被无声推开。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合着深秋肃杀的寒意，猛地灌了进来，

瞬间冲淡了殿内沉滞的药味。光线被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挡住大半。来人一身玄色劲装，

外罩暗金鳞甲，腰间悬着窄长的乌鞘佩刀。他像是刚从修罗场里踏血而出，

甲胄上还沾着未干涸的暗红血渍，一路蜿蜒滴落，在光洁的金砖上留下断续的、刺目的痕迹。

他右手，像拎一只破麻袋般，掐着一个男人的后颈，那男人软绵绵地耷拉着四肢，不知死活。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脸上的血。几点浓稠的猩红，飞溅在他深刻的眉骨、高挺的鼻梁，

甚至一侧紧抿的薄唇上。那血珠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硬，一双眼睛，漆黑深邃，

如同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滚着未散的暴戾与杀意。这目光扫过殿内，如同实质的冰刃，

吓得几个当值的小太监瑟瑟发抖，几乎要瘫软在地。萧景琰的心跳骤然失序。裴砚。

书里那个只活在他人畏惧描述中的煞神，活生生地站在了他面前。

那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和凶煞之气，几乎让他窒息。裴砚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床榻上。

那双刚刚还盛满血腥暴戾的眼，在触及萧景琰苍白面容和嘴角血迹的刹那，

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强行镇压。汹涌的戾气瞬间收敛，沉淀为一种近乎凝固的专注。

那眼神太沉，太深，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不加掩饰的……驯服？

他将手中那不知死活的人像丢垃圾一样随意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然后，

他大步走到离床榻三步远的地方，单膝重重跪地。沉重的甲胄与金砖碰撞，

发出铿锵一声闷响。“殿下，”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刚杀过人后的粗粝，却异常清晰，

“惊扰了您，臣有罪。”殿内死寂一片，只有萧景琰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他咳得撕心裂肺，纤细的肩膀剧烈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冷汗浸湿了额发，

黏在苍白的皮肤上，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琉璃。裴砚跪在那里，身形纹丝不动，

像一块沉默的磐石。唯有那双紧盯着萧景琰的眼睛，泄露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不是担忧，

更像是一种被强行压抑住的、随时准备扑上去撕碎威胁的凶兽本能。他垂在身侧的手，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许久，咳声稍歇。萧景琰靠在引枕上，气若游丝，

连抬眼的力气似乎都耗尽了。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虚虚地掠过地上那具无声无息的躯体，

又缓缓移到裴砚脸上。那眼神迷蒙、脆弱，带着病中之人特有的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裴卿……”他的声音细若蚊蚋，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

“此人……所犯何罪？”他喘息着，视线最终定格在裴砚脸颊上那点刺目的猩红上，

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仿佛被那抹血色灼伤了眼。裴砚顺着他的目光，

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脸上的污秽。他没有任何擦拭的动作，只是将头垂得更低，

那点血污恰好隐入阴影里。“回殿下，”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刻意放轻缓了些，

“此人乃是北境潜入的暗桩，意欲窥探宫中机要，已被臣就地正法。”他顿了顿，补充道，

“臣即刻清理，必不再污殿下清目。”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狠厉，

仿佛那“清理”二字，不仅仅是擦去血迹，更包含着对一切潜在威胁的彻底抹杀。

萧景琰没再说话，只是疲惫地阖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青影，

仿佛刚才那短短的问询，已耗尽了他所有心力。他放在锦被外的手，

瘦削得能看见淡青的血管，无力地蜷着。裴砚依旧跪着，像一尊凝固的、沉默的守护石像。

殿内只剩下萧景琰微弱艰难的呼吸声，以及那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冬日的暖阁，

地龙烧得旺，驱散了窗外的严寒。萧景琰裹着厚厚的银狐裘，斜倚在临窗的软榻上，

手中捧着一卷书，指尖却冻得微微发青。他时不时低咳几声，脸颊因低热染着不正常的薄红，

整个人恹恹的。裴砚如同一道沉默的影子，立在暖阁角落的阴影里。

他卸去了白日执勤的沉重甲胄，只着一身玄色常服，身姿依旧挺拔如松，

却收敛了所有的锋芒。他低垂着眼睑，目光却牢牢锁在榻上那人身上，如同最警觉的猎犬。

一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红泥小炭炉进来，炉里炭火烧得正旺，散发出融融暖意。

“殿下，炭炉来了。”小太监恭敬道。“嗯，”萧景琰眼皮都没抬，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搁那边吧。”小太监依言将炭炉放在离软榻不远的一个紫檀木矮几上。暖意渐渐弥散开。

不知过了多久，萧景琰像是看书看得倦了，轻轻放下书卷。他微微动了动身子，

似乎想换个更舒服的姿势，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角落里的裴砚，又掠过那个散发着暖意的炭炉。

他伸出手，指尖苍白，带着病态的透明感，朝着炭炉的方向虚虚地指了一下。

“冷……”他低低地吐出一个字，带着病人特有的含糊和依赖。裴砚的视线猛地抬起。

他没有任何迟疑，大步上前，动作却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他走到矮几旁，

并未直接去捧那炭炉，而是先用自己粗糙宽厚的手掌，

迅速地在炭炉的铜质提梁上探了一下温度。确认不会烫手后，

他才稳稳地将那小巧的炭炉提起。他走到软榻边，在离萧景琰约莫一步远的地方停下，

屈膝半跪下来，将炭炉稳稳地放在萧景琰脚边的脚踏上。暖炉散发出的热气，

立刻驱散了脚踏周围一小片区域的寒意。做完这一切，裴砚并未起身，

依旧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微微垂首，仿佛在等待下一个指令。他高大的身影半跪在那里，

像一座沉默的山，将窗外漏进的冷风都隔绝了。萧景琰的脚朝着暖炉的方向轻轻挪动了一下，

厚厚的银狐裘下摆拂过裴砚半跪在地的膝盖。他的目光落在裴砚低垂的、线条冷硬的后颈上，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上次任务留下的、一道极淡的旧疤。他看了片刻，

终于将冻得微僵的双手拢到炭炉上方，汲取着那宝贵的暖意。暖阁里一片静谧，

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裴砚一动不动，如同一尊忠诚的守卫石像，

静静地供奉在主人脚边，提供着无声的暖源。***春寒料峭，

御花园的桃花刚刚鼓起***的花苞。萧景琰难得有精神，由几个内侍簇拥着，

在园中曲曲折折的回廊上缓缓散步。裴砚照例落后几步，无声地跟着，

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周的假山花木。回廊转角处，几丛高大的山茶花开得正盛。

就在萧景琰即将转过弯时，斜刺里一道寒光骤然闪现！

一个穿着普通内侍服色的人影猛地从山茶花丛后扑出，手中一柄淬了幽蓝光泽的短匕，

直刺萧景琰心口！动作快如鬼魅，带着同归于尽的狠绝。“殿下小心！

”近侍的尖叫声刺破空气。变故来得太快！萧景琰身边的几个内侍都吓傻了，

根本来不及反应。裴砚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那一瞬间爆发的杀气，

比刺客手中的毒匕更冷更冽。他离萧景琰尚有几步距离，身形却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出，

快得只留下一道玄色的残影。他的目标不是挡开匕首，而是直接撞向刺客持匕的手腕！

角度刁钻，狠辣无比。然而，就在裴砚即将撞上刺客手腕的前一刹那，

一直看似毫无防备、甚至有些迟钝的萧景琰，身体却以一种极其别扭、极其危险的角度，

猛地向前踉跄了一步！这一步，像是被刺客的杀气惊得失了方寸，

又像是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这一步，恰恰将他自己的左肩，

送到了那柄幽蓝匕首的锋芒之下！也恰恰，让他撞进了裴砚扑救的路径之内。

“嗤——”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声响起。匕首深深扎进了萧景琰的左肩胛下方，

避开了要害，却深可见骨。幽蓝的毒光在伤口处一闪而逝。几乎同时，

裴砚暴怒的拳头也狠狠砸中了刺客的太阳穴！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刺客连哼都没哼一声，像个破布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假山上，当场毙命。鲜血，

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鲜血，瞬间染红了萧景琰素雅的月白锦袍。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软倒。他没有倒在地上。一个坚实如铁、带着血腥气和冷冽气息的怀抱，

稳稳地接住了他。是裴砚。他的手臂像钢铁的镣铐，紧紧地箍住萧景琰的腰背，

将他整个人护在怀里，隔绝了外界一切可能的危险。“殿下！”裴砚的声音嘶哑得变了调，

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狂暴的惊怒和后怕。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看着那迅速蔓延开来的刺目血色，看着萧景琰因剧痛和失血而迅速失去血色的脸，

那双总是深邃冰冷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以及一种几乎要将怀中人揉碎的、失控的紧张。萧景琰的额头抵在裴砚坚硬冰冷的胸甲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都在细微地颤抖。他费力地抬起眼，

对上裴砚那双翻腾着惊涛骇浪的眼眸。那里面浓烈的戾气和后怕，

清晰地映在他因疼痛而水汽氤氲的瞳孔中。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却只发出一声痛苦压抑的抽气。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有几滴，

滴落在裴砚环抱着他的、骨节分明的手背上，像滚烫的烙印。裴砚的身体猛地绷紧，

箍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那流血的伤口压住。他猛地抬头，

对着周围吓傻的内侍和闻声赶来的侍卫，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传太医！

封锁宫门！查！给本座挖地三尺也要把同党揪出来！！”那声音里的暴戾和杀气，

让所有听到的人如坠冰窟，双腿发软。他不再看任何人，打横将萧景琰抱起，动作快如疾风，

朝着最近的宫室冲去，每一步都踏得地砖闷响。萧景琰无力地靠在他胸前，

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和他胸膛里传来的、沉重如擂鼓般的心跳，那心跳快得惊人，

带着一种失控的节奏。肩上的剧痛一阵阵袭来，萧景琰的意识有些模糊。在彻底陷入黑暗前，

他模糊地想：这刀……挨得值了。***深秋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过宫苑高大的朱墙，

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紫宸殿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沉沉的死气。皇帝萧衍的寝殿，

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行将就木的衰败气息。龙榻上，曾经威严的帝王如今形销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