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外的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女孩跪在白蒲团上,孝服的下摆早己湿透,黏在冰凉的地面上。
送葬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远亲在低声交谈,声音被雨雾揉得发虚。
忽然,所有细碎的声响都像被掐断了喉咙。
顾一柠下意识地抬头,看见雨幕里走来一行人。
最前头的男人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伞沿压得很低,只露出一截冷硬的下颌线。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连袖口露出的腕表都泛着冷光。
是赫承文。
他身后跟着的特助和保镖自动散开,无形的气场像一张网,瞬间笼罩了整个巷口。
原本窃窃私语的远亲都闭了嘴,低着头往后退,连呼吸都放轻了——在祁州,谁不知道赫承文的名号?
他是赫家说一不二的掌权人,是能让整个商界抖三抖的存在,他的气场,比这深秋的冷雨更慑人。
顾一柠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猛地低下头,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的湿布里。
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带着某种她读不懂的威压,让她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顾一柠?”
他的声音穿过雨帘,不高,却像重锤敲在青石板上,震得她耳膜发颤。
她僵着身子,没敢应声,管家在一旁连忙推了推她:“柠柠,先生叫你呢。”
她这才慢吞吞地站起来,膝盖早己麻木,差点栽倒。
保镖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她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低着头小声道:“赫…赫先生。”
赫承文没再看她,转身往身后一排车走去。
黑色的迈巴赫在雨里泛着哑光,像蛰伏的猛兽。
特助陈宇快步上前拉开车门,他弯腰坐进去时,伞沿掀起的瞬间,顾一柠瞥见他眼底的冷色,那是一种久居上位的漠然,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上车。”
两个字从车窗里飘出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顾一柠被管家半推半送上了车,后座宽敞得离谱,她却只敢贴着车门坐,连裙摆都不敢碰到他那边的真皮座椅。
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侧脸的线条冷硬如雕塑。
车内弥漫着他身上的雪松味,清冽,却带着生人勿近的疏离。
雨点击打车窗的声音成了唯一的背景音,衬得这空间愈发压抑。
顾一柠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她能感觉到,这个人,就是祁州的天。
而她,像误入这片天空的一只小小鸟,随时可能被狂风撕碎。
车开了很久,雨渐渐停了。
窗外的景象从乌城的白墙黑瓦,变成了祁州鳞次栉比的高楼。
顾一柠望着那些玻璃幕墙反射的冷光,忽然觉得眼睛发涩。
身旁的男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看着她。
“以后你就安心待在祁州,这里我己经安排好了。”
他说,语气平淡。
顾一柠猛地低下头,把脸埋在膝盖里,不敢再看他。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的人生,要和这个素未谋面的人绑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