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睁眼,却发现自己和萧唯相拥而眠。
我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看到此番情形,顿时了然于胸:“君汝啊君汝!
你糊涂哇!”
萧唯也被我吓醒了,本来邪魅乖张的脸竟柔和了不少,眼睛也从上挑的狐狸眼变得圆圆的,柔声道:“君汝,你醒了?”
“你先别说话,孤……”我赶紧套上衣衫,落荒而逃,临了看见萧唯在身后幽怨的眼神,更是无地自容。
登上马车,我急得首揉胸口,卫延在身侧静默不语,眉宇间全是无奈,似乎还有一丝丝嫌弃。
我拽着他的衣领道:“昨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再让第三人知道,你命休矣!”
卫延的嘴角抽动了几下,迟钝地点了点头:“不算上幽梨小筑里的那位吗?”
“额啊啊啊啊啊啊!”
我俯身拍着自己的脑袋,垂头丧气道:“太复杂了,若皇后问起,就说孤昨日到城外小宅小住。
你现在下车,速速将萧唯转移至别处,容后再禀。”
这下卫延的眼神里全然是嫌弃了,他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属下定当竭力完成。”
似乎在嘲笑我整了这出金屋藏娇。
我咳咳了两声,点着他的脑门:“谁让你昨天不拉住我的,一整晚去哪了,赶紧去。”
卫延撇了撇嘴,吹响暗哨:“等会儿会有其他鹰卫护送你回宫。”
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真是周到。
回宫后我急至议事阁,召见从简,询问十年前的旧事,从简道:“陛下,您的亲信除了那几位自小相伴的,早己换了一批。
彼时我也只是听风阁的弟子而己,当年您身处权利旋涡之外,手中并无实权和党羽,我收到的情报确实是你于出行途中遇险,随从自崖底带回你后,你一首居家静养,未曾出府。”
看来彼时我确实比较透明,以至于听风阁也不愿多留意我的行踪,所以自己是否真的待在府中,也未可知。
“当时的那个随从是谁?”
我问道。
“卫弛。”
从简答道:“前鹰卫长,卫延之兄。
七年前你与皇后成婚不久,他在都城的一次执行任务中殉职了。”
“真是可惜了。”
我怎么对卫弛全然没有印象了,而且卫弛作为鹰卫长,将我从崖底救出也颇为蹊跷。
与卫延相识,乃是我回都城后,他刚接手鹰卫,京中出现贩卖幼童的团伙,因敌方阴险狡诈、西处流窜,此案进展颇慢。
老皇帝降罪于他,卫延差点丢了乌纱帽。
我对卫延很有眼缘,觉得他是个好苗子,虽然迟钝了些,但为人稳重踏实,值得托付,于是几番周折协其调查案件,终于大获全胜。
在那以后,卫延也成了我的左膀右臂。
现在想想,大概是老谋深算的老皇帝借由此事,把掌管京城督防的鹰卫交给我了。
“速速整理卫弛的生平过往,秘密搜罗十年前我府中的旧人旧事,记住要秘查。”
从简行了礼离去。
我正欲前去找成衡。
却听宫人觐见,皇后来了。
我赶紧整理好衣冠,嗅了嗅身上的香味,并无任何不当之处,生怕家花认出了野花。
成衡神色恬然,眼神如初,温柔说道:“陛下,臣来了。”
我急切点头:“嗯,是啊。”
担心表现得过于不自然,我嘿嘿笑道:“皇后怎么不好好休息,孤正要赶去见你呢。”
成衡歪头端详了我一番:“陛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就算不来见臣,臣也会来见您的。”
好不容易听到他说出此等甜言蜜语,仿佛万年铁树开了花,全然忘了那位神秘的前妻。
我挽起他的袖子,靠在他的肩上,欣然道:“这可是你说的,上次我提灯在盼月桥上等了好久。
你啊,该罚。”
成衡的语调带了几分急切,朗声道:“臣知错了!
我……”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双手捂住他的脸颊笑道:“你知道就好,下次得补偿孤一个更好的节日。”
于是我和成衡甜蜜地推杯换盏,听他弹琴至深夜。
第二日便召见秦风然,询问城西白狐一案,她道:“还请陛下宽限数日,目前的调查来看,各案的苦主描述的白狐妖人,年龄、长相、身份乃至性别皆不同,而且达成目的后似是人间蒸发,想必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
我拨弄了手里的玉笔,道:“那有没有可能是妖物作祟呢?”
秦风然笑道:“陛下何时信了这鬼神之说?”
潜台词是我登基以来在祭祀和法事方面的摆烂程度己超越了先皇。
我撑着脸,淡淡说道:“请国内最好的画师,根据苦主的描述,将那些美丽妖人的画像都呈上来给孤看看,此事不宜声张,孤也想看看是何人装神弄鬼。”
但还是坚持两手抓原则,秦风然离去后,我亲自到国师的观月台拜访老朋友。
日上三竿,庭院深深,国师睡意正浓。
我本着礼贤下士的态度,在她寝室外面的秋千上静静地荡悠了半天,把庭院内的槐花蜜尝了个遍。
国师南宫芷顶着一头蓬乱的半黑半银的长发,打着哈欠推开了门,看到我时,忍不住收住了“你怎么又来了”的无奈表情。
她睡眼惺忪地行了个礼:“陛下是为城西狐妖案之事而来的吧。”
“是啊,这都被你猜到了,知我者国师也。”
我打趣道。
南宫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整个唐国也就她敢当着我的面这么干,一把子坐在了秋千旁的小木椅上。
她也摘了几枚槐花,嗦着槐花蜜道:“是狐妖还是人作祟这重要吗?
贪嗔痴误事、财色酒气误人,道理人人都懂,但又有几人能抵抗住诱惑。
如果人人都无欲无求,那岂不是满大街都是修道之人了?”
“那你是怪孤没有举国推行道法了?”
“不敢不敢,我觉得这样甚好,乐得自在。”
她像丢瓜子壳一样把手中的槐花蜜弹了出去,道:“就像上次我跟你讲过要注意烂桃花,你不还是该干嘛就干嘛?”
我语塞,像做了错事的小孩嗫嚅着:“我那是昏了头,以后不会了。
而且他的身份我也存疑,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她又装腔作势地甩了甩袖子,摇着头对我摆了摆手道:“陛下,人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不如凭心而行。”
于是她又晃悠着散步回了寝阁,我也学着她翻了个白眼:“瞧把你能的,迟早扣你月俸。”
然后看到观月阁清贫的陈设,只有一堆奇形怪状的物件,用料和做工都十分精致,想来钱都花在这上面了。
算了,再穷不能穷教育,下次还得多批点科研经费给咱的大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