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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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雨是独生女。

这身份落在旁人眼里,总镀着一层金边。

“老梁家那闺女,命多好!

爹妈就守着她一个,啥好的不紧着她?”

巷子口纳凉的张奶奶,总爱这么念叨,浑浊的老眼里盛满过来人的笃定。

仿佛“独生”二字,便是免死金牌,天然就该泡在蜜罐里。

只有梁雨自己知道,那个挂着“家”字招牌的地方,内里是何等光景。

爷爷奶奶在世时,尚算有块遮风挡雨的瓦。

奶奶会偷偷把温热的煮鸡蛋塞进她的小手,爷爷粗糙的掌心揉乱她细软的头发,带着旱烟味的笑声能填满堂屋。

可随着两位老人相继在病榻上耗尽最后一点温热,撒手人寰,这栋房子便迅速坍缩、冷却,露出它坚硬冰冷的内核。

冷意从斑驳的墙皮里渗出来,从吱呀作响的地板缝里钻出来,最终盘踞在客厅沙发和厨房灶台旁那个叫王秀英的女人身上,她像一台不知疲倦的制冷机,源源不断地制造着名为“家”的寒流。

父亲梁建军,是这寒流里一块沉默的礁石。

他像被岁月磨钝了棱角,被生活压弯了脊梁,爱意也如他本人一般,木讷、笨拙、带着锈迹。

他常年奔波在外,每次出差归来,鼓鼓囊囊的行李里,总藏着给梁雨的一点念想。

有时是几块包装新奇的外地糖果,有时是一本印着漂亮插画的笔记本。

有一次,他风尘仆仆地推开家门,从背包深处掏出一个软和的纸袋,递给眼巴巴的梁雨。

纸袋里,是一套簇新的羊毛帽子和围巾,纯净的奶白色,毛茸茸的,触手是难以言喻的柔软温暖,像捧住了一小团初冬呵出的白气。

梁雨欢喜得心尖都在颤,小心翼翼地把脸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气——新羊毛特有的、干净蓬松的气息里,混杂着火车车厢的淡淡烟草味和父亲身上尘土的味道。

那是属于爸爸的、稀薄却真实的爱意,是她灰暗生活里一道短暂却珍贵的光。

“哟,老梁,眼光不错啊!”

母亲王秀英的声音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毫无预兆地刺破这短暂的温馨。

她几步跨过来,不由分说地劈手从梁雨怀里将那团柔软的奶白夺走,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蛮横。

那顶可爱的、缀着毛绒小球的帽子被她胡乱扣在自己烫染过度的卷发上,歪歪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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