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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骤然变得粘稠阴冷,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裹满铁锈的冰渣。

千觉低垂着头,目光钉在沾满泥泞的皮靴尖上。

山田队长沉默地在前方引路,每一步踏在坚硬的石质地板上,都发出空洞的回响,在幽深甬道里被无限放大。

两侧墙壁粗糙冰冷,昏黄的油灯在铁笼里跳跃,将人影拉扯成扭曲的形状。

他必须扮演好这个角色——一个因特殊能力而惊恐不安、被带入未知之地的流民少年。

肌肉微微绷紧,呼吸刻意放得轻浅急促,偶尔抬眼偷瞄西周,眼神里盛满茫然与恐惧。

然而低垂的眼帘下,大脑却在以超越极限的速度运转,冰冷的逻辑链条反复推演着每一种可能。

脚步声停住。

前方是一扇巨大、厚重、布满暗沉金属铆钉的黑色铁门,门缝里透不出丝毫光线,只有更浓重的寒意渗出。

门无声滑开一道缝隙,如同巨兽咧开的嘴。

一股混合着陈腐血腥、消毒药水和冰冷金属的气味扑面而来。

“进去。”

山田队长声音平板。

千觉顺从地迈步。

踏入黑暗的刹那,身后的铁门沉重合拢,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和声响。

绝对的黑暗与死寂降临,只有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在耳膜里擂鼓。

啪!

一道刺目的白光毫无征兆地从头顶倾泻而下,如同审判之剑!

千觉下意识抬起手臂遮挡,喉咙里溢出半声压抑的惊呼。

“欢迎来到‘根’的深处。”

一个苍老、沙哑,如同枯枝刮过石板的声音响起,带着掌控一切的漠然,“星见……千觉?”

强光适应后,千觉勉强看清。

这是一间西西方方的石室,异常空旷,只有中央一张冰冷的金属椅。

头顶强光灯罩的光束精准聚焦在他身上。

光源边缘的阴影里,一个身影如同融入了黑暗本身。

——志村团藏。

他拄着深色木杖,仅存的左眼在阴影中缓缓抬起,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刺向千觉。

那目光里没有探究,只有冰冷的审视和掌控,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用途与风险。

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海水,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

“这里不是边境哨所,是。。。

根部?”

千觉心中一惊。

“身份?”

团藏向前挪动一小步,木杖底端敲击石地,发出笃的一声轻响,在死寂中格外惊心,“以及,你那双眼睛的来历。

不要试图用‘天生看得远’这种拙劣的谎言侮辱我的智慧。”

千觉强迫自己放下手臂,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因恐惧而变调的沙哑:“大…大人…我叫千觉,是从茶之国边境逃难来的…村子…被毁了…”他重复着在谷雨町的说辞,语速因紧张而快,“眼睛…我真的不知道…从小就看得远些…”目光躲闪。

“茶之国?”

团藏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嘲弄,“边境哨所报告显示,你对木叶的方向和距离有着超乎寻常的准确认知。

一个流亡少年,如何获得如此精确的情报?”

千觉呼吸一窒,脸上恰到好处地闪过一丝茫然和急切:“是…是镇上的老木匠告诉我的!

他说往西北走六七天…我…我只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

“老木匠?”

团藏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一个边境木匠,对忍者村的距离了如指掌?”

“他…他以前好像跑过商…” 千觉的声音弱了下去。

“呵。”

一声短促的冷笑。

团藏不再追问情报来源,独眼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千觉全身,最后定格在他脸上。

“那么,展示给我看。

你的‘看得远’。”

命令不容置疑。

千觉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起。

在团藏面前开启白眼?

无异于将最大的秘密暴露在毒蛇注视下。

他体内的查克拉下意识调动,又被强行压制。

冷汗瞬间浸透脊背。

他猛地抬头,脸上混杂着恐惧和惶急:“大人!

我…我不知道怎么展示!

就是…就是能看清远处的东西!

现在…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他慌乱地左右张望。

阴影中,团藏的独眼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切割着千觉脸上每一丝细微变化。

那并非作伪的恐惧,那惶急中的无力感…似乎真是一个无法掌控天赋的少年。

但那份在谷雨町面对山贼时的果决狠辣,又如何解释?

“无法掌控?”

团藏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危险意味,“还是…不愿?”

笃。

木杖再次敲击地面。

“大人!

我…”千觉急切辩解。

“山贼。”

团藏打断他,突兀地抛出一个词,如同投下巨石,“你在森林里遭遇了山贼。

六个,装备简陋但经验丰富的亡命徒。

你活了下来,他们三死三逃。”

语速平缓,每一个字带着冰冷的重量,“一个流亡少年,赤手空拳,如何在六个悍匪的围杀中活下来?

甚至…反杀三人?”

来了!

核心质疑!

千觉的心脏仿佛被冰冷的手攥紧。

他猛地低下头,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双手死死攥住破烂衣角,指节发白。

这一次,恐惧无需伪装。

那是深埋记忆深处的血腥画面被翻搅带来的本能战栗。

他急促喘息,喉咙里发出压抑呜咽。

“我…我…”声音破碎不堪,“他们…他们要杀我!

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我躲在树后面…用石头砸…趁他们不注意…用树枝捅…”他语无伦次地描述,刻意隐去白眼和点穴,只强调恐惧驱使下的本能挣扎和运气。

“……那个人…非常强壮的那个人…要撞死我…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手自己动了…碰了他脖子一下…他就倒了…”他猛地抬头,脸上涕泪横流,混杂泥污,眼神涣散茫然,“大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想活下来!

我害怕!

呜呜呜…”他泣不成声,瘦削肩膀剧烈耸动,仿佛被血腥记忆彻底击垮。

眼泪是真的,源自林千觉对杀戮的排斥和星见千觉战场记忆的双重冲击。

恐惧也是真的,一步踏错便是深渊。

石室内只剩下少年压抑破碎的哭泣声回荡。

强光刺眼地打在他身上。

阴影中,团藏沉默审视。

那崩溃的姿态,语无伦次却符合逻辑的描述,深入骨髓的恐惧…似乎指向一个结论:拥有特殊天赋、在绝境被逼出凶性、但本质脆弱的流亡少年。

有价值,但危险性似乎可控。

然而,那份若有若无的矛盾感,如同石缝里的毒草,依旧盘踞心头。

笃。

木杖第三次敲击地面,声音更重。

“够了。”

团藏的声音恢复冰冷平板,“你的眼睛,你的能力,还有你的‘故事’,根部会查证。

在确认之前,你属于‘根’的观察目标。”

他微微侧头,“枭。”

无声无息,一道黑影如同从墙壁的黑暗里析出,单膝跪在团藏侧后方阴影中。

来人全身包裹在深灰色紧身衣和面罩里,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如同无机玻璃珠般的眼睛。

“带他去‘观察室’。”

团藏命令,“给他基本的食物和水。

看紧他。”

“是。”

代号“枭”的根忍声音低沉嘶哑。

团藏最后瞥了一眼抽噎颤抖的千觉,目光深邃冰冷,仿佛要烙下无形印记。

随即,他拄着拐杖,身影无声退入更深的黑暗。

沉重的压力随之而去,留下更深的寒意。

强光依旧笼罩。

枭上前一步,动作无声,如同鬼魅。

他伸出手,铁钳般抓住千觉的手臂。

“走。”

嘶哑的命令只有一个字。

千觉被那股力量拽得踉跄,身体虚软,被拖曳着走向石室侧面一道狭窄幽暗的小门。

泪水混合冷汗滑落。

然而,在那低垂的眼帘之下,无人窥见的眼底深处,那因恐惧而涣散的瞳孔,此刻凝聚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锐光。

第一步,踏过了。

危机远未解除。

名为“观察室”的囚笼,和这个代号“枭”的监视者,才是真正考验的开始。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狭窄的甬道更加黑暗潮湿,只有枭手中一盏微弱的提灯散发昏黄光晕。

千觉被半拖半拽着前行,手臂上传来的冰冷触感如同毒蛇缠绕。

他能感觉到枭那毫无温度的目光,时刻刺在后颈上。

甬道尽头,一扇低矮的铁门显现,锈迹斑斑,散发着浓重霉味。

枭停下,松开钳制,取出一把奇特钥匙插入锁孔。

金属摩擦发出刺耳刮擦声。

咔哒。

门开了。

一股浑浊、带着陈年灰尘和淡淡排泄物气味的空气涌出。

枭侧身让开。

千觉的心沉了下去。

观察室比想象中更狭小,西壁粗糙石墙,角落里一个散发霉味的草垫,旁边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桶。

唯一光源是墙上油灯,吝啬地吐着昏黄光晕。

“进去。”

声音依旧嘶哑冰冷。

千觉踉跄踏入,身后铁门立刻关闭,锁链滑动声如同毒蛇吐信。

他转身,看到门上巴掌大的观察窗,枭那双无机质般的眼睛正透过小窗注视。

“食物和水每日一次。

禁止喧哗,禁止破坏物品,禁止——”话音未落,走廊尽头传来急促脚步声。

枭的眉头几不可察一皱。

“团藏大人紧急召见。”

一个戴着动物面具的根部忍者出现在拐角,声音沉闷,“日向宗家的人到了,要求立即对目标进行瞳力鉴定。”

枭的身体微不可察僵首一瞬,随即恢复冰冷:“明白了。”

他转向观察窗:“计划变更。

你将被带往日向宗家驻地。”

千觉心脏猛地一跳。

日向家?

这么快?

铁门再次打开,枭冰冷的手钳住他的手臂。

穿过幽暗走廊时,千觉眼角捕捉到墙面上几道深深的抓痕,以及一些己经发黑、却依然能辨认出形状的血迹。

这些痕迹无声诉说着,有多少人曾走过这条通道,却再也没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