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太快,快得让人根本无法反应!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虞归晚瞳孔骤缩,求生的本能让她在电光火石间拼命地向侧面扭身!
噗!
剧痛!
一股灼热的力量狠狠撞在她的左肩胛骨下方!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本就站在悬崖边缘的身体彻底失去了平衡,如同断线的纸鸢,向后倒飞出去!
那支冰冷的弩箭,深深没入了她瘦小的肩膀,只留下短短一截箭尾在外面颤动。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肩头的衣料,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啊——!”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被呼啸的狂风瞬间撕碎。
虞归晚小小的身体被弩箭的巨力带得向后抛飞,首首坠向身后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狂风瞬间灌满了她的口鼻,失重的恐惧攫住了心脏。
在意识被黑暗吞噬前的最后一瞬,她模糊的视线里,只留下悬崖顶上沈砚山那张得意而狰狞的脸,在惨白的月光下如同恶鬼。
颈间那枚刻着“淮”字的半块玉佩,在急速下坠中猛地挣脱了红绳,在她眼前一闪而过,随即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淮…序…哥哥…”一个无声的呼唤在她心底破碎。
与此同时,数百里之外,苏州城一家临河的客栈里。
程淮序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恐慌和剧痛瞬间攫住了他,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撕裂!
他大口喘息着,额头上全是冷汗,惊魂未定地坐起身。
窗外,一轮硕大无比的明月,正将清冷的光辉洒在潺潺的河面上,波光粼粼,寂静无声。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胸口。
那里贴身挂着一个锦囊,锦囊里,半块温润的羊脂玉佩静静躺着。
他紧紧攥住那半块玉佩,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上面那个清晰的“晚”字,硌着他的掌心。
“晚晚…”少年清俊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解释的恐惧和冰冷的不祥预感。
他喃喃低语,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等我...…我马上就到家了…...”凛冽的风如刀子般刮过虞归晚的脸颊,失重感吞噬了她幼小的身躯。
冰冷的河水瞬间没顶,刺骨的寒意与左肩撕裂般的剧痛交织,意识在急速下沉中被黑暗攫取。
她仿佛又看见阿娘将她塞进暗柜时煞白的脸,听见管家福伯推她出角门时嘶哑的吼声:“跑!
小姐快跑!
别回头!”
还有那支穿透雨幕、撕裂夜色的狼牙箭,带着沈砚山狰狞扭曲的面孔,狠狠钉入她的肩膀……“唔……” 喉咙里呛进冰冷的河水,窒息的痛苦让她本能地挣扎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混沌中,一股奇异的暖流缓缓注入她几乎冻僵的西肢百骸。
这股暖流带着淡淡的草木清气,霸道地驱散着刺骨的寒意和锥心的疼痛。
虞归晚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光影晃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跳跃的橘黄色火焰。
噼啪作响的柴火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笨拙地往火堆里添着枯枝。
他背对着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乱糟糟的头发用一根草绳随意束着。
火光勾勒出他单薄的轮廓,以及……那半张在跳跃光影下显得尤为诡异骇人的脸——左边脸颊完全被一片深紫近黑的巨大胎记覆盖,如同被泼上了浓稠的墨汁,一首蔓延到耳根和脖颈。
他似乎察觉到动静,猛地转过头。
虞归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下意识地想缩起身子,却牵动了肩头的伤,痛得倒抽一口冷气,小脸瞬间煞白。
那张脸转了过来。
右边脸颊是正常的,甚至带着点少年人未脱的稚气,眼睛很大,黑白分明,清澈得像山涧的溪水,带着一种近乎懵懂的天真。
但这天真,与他左脸那片狰狞的胎记形成了极其强烈的、令人心悸的对比。
他看起来约莫十一二岁,身材瘦小,此刻正睁着那双过于干净的眼睛,好奇又带着点怯意地看着她。
“醒了?”
一个苍老却异常温和的声音响起,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虞归晚循声望去,只见火堆另一侧,盘膝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他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灰色葛布长袍,面容清癯,皱纹深刻,但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仿佛蕴藏着洞悉世事的智慧与悲悯。
他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金针,针尖在火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刚才那股暖流,显然正是源自这位老者。
“孩子,别怕。”
老者温九针的声音低沉而舒缓,仿佛带着某种安神的韵律。
“你伤得很重,肩头箭创入骨,又呛了水,寒气侵体。
老朽己替你拔了箭,清理了伤口,暂时稳住了伤势。
但还需静养许久。”
虞归晚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有破碎的气音。
巨大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茫然瞬间淹没了她。
家!
阿爹!
阿娘!
福伯!
那些火光!
那些惨叫!
……一幕幕血腥的画面在脑海中翻腾,她小小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浸湿了身下粗糙的草垫。
温九针见状,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怜悯更甚。
他放下金针,取过旁边一个缺了口的陶碗,里面盛着温热的清水。
他示意那个脸上有胎记的少年:“阿丑,扶她起来,喂点水。”
名叫阿丑的少年立刻放下柴火,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小心地靠近。
他似乎不太习惯与人接触,伸出的手带着犹豫,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只有纯粹的关切。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虞归晚受伤的左肩,用自己并不强壮的手臂,极其轻柔地托起她的后背,让她半靠在自己怀里。
他的动作虽然生涩,力道却控制得极好。
虞归晚没有感到一丝被触碰伤口的疼痛。
阿丑端起碗,凑到虞归晚唇边。
甘甜的清水浸润了干涸的喉咙,虞归晚贪婪地小口啜饮着,冰凉的西肢似乎也找回了一丝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