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脱胎换骨
无数信息洪流冲刷着他的意识。
刺、劈、格、挡。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发力的技巧，都化作最原始的本能，烙印进他的神经深处。
他的身体甚至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肌肉记忆正在被强行覆写。
这过程快得不可思议，仅仅一两个呼吸间便己结束。
林越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像是被灌下了一整坛烈酒，晕眩之余，却又多了一种奇异的掌控感。
他下意识地摆出一个格挡的架势，动作标准得像是演练了千百遍。
这就是力量的种子。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将意念集中到那颗毫不起眼的洗髓丹上。
“使用！”
药丸凭空出现在他手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还夹杂着一丝药草的苦涩。
他没有丝毫犹豫，仰头便将药丸吞了下去。
药丸入口即化，化作一道温热的细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起初，并无异样。
但仅仅三息之后，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从丹田处轰然炸开！
“呃！”
林越闷哼一声，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那股热流瞬间化作了滚烫的岩浆，在他西肢百骸中疯狂冲撞。
骨头仿佛被一寸寸敲碎，又被强行拼接。
经脉像是干涸的河道，被灼热的铁水狠狠冲刷。
剧痛如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淹没。
他死死咬住牙关，嘴唇被咬破，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不能喊出声！
不能惊醒嫂嫂！
这是他唯一的希望，是活下去的代价！
汗水如雨点般从他额头滚落，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他的皮肤开始泛红，毛孔中渗出带着腥臭味的黑色黏液，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痛苦在持续，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
就在林越感觉自己快要昏死过去的时候，那股狂暴的力量，终于开始变得温和。
岩浆退去，化作了潺潺的溪流，滋养着他饱受摧残的身体。
破碎的骨骼在重组，撕裂的经脉在愈合。
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从身体最深处涌了上来。
林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气息带着一丝黑烟，在空中消散。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原本瘦骨嶙峋，青筋毕露的手掌，此刻竟多了一丝肉眼可见的饱满。
他缓缓握拳。
嘎嘣。
骨节发出一声清脆的爆鸣。
一股扎实的力量感，从掌心传来。
这感觉如此陌生，又如此令人迷醉。
他站起身，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原本虚浮的脚步，此刻变得沉稳有力，双脚像是扎根在大地上。
原本浑浊的视野，此刻变得清晰无比，连远处树叶上的脉络都看得分明。
原本沉重滞涩的呼吸，此刻变得绵长而深远。
脱胎换骨！
林越压抑着内心的狂喜，在院中空地上缓缓拉开了架势。
他试着打出一拳。
呼！
拳风撕裂空气，发出一声轻微的爆响。
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还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吗？
他不再迟疑，将脑中那套基础格斗术施展出来。
一拳，一脚。
一格，一挡。
动作从最初的生涩，到逐渐流畅，再到行云流水。
他沉浸在这种掌控力量的感觉中，每一寸肌肉的发力，每一次重心的转移，都清晰地反馈给大脑。
他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就在这时，身后那扇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林越动作一顿，猛地回头。
月光下，苏清瑶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正站在门口，一脸惊愕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里还带着未散的睡意与担忧，显然是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了。
“小叔……”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目光落在林越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你在做什么？”
林越收起架势，缓缓站首了身体。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一夜之间，他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之前的迷茫、绝望，或是故作坚强。
那是一双锐利的眼睛，沉静如水，却又仿佛藏着一团火。
苏清瑶被他看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眼前的男人，还是那个她悉心照顾的小叔子吗？
他的身形似乎都挺拔了许多，站在那里，就像一杆蓄势待发的标枪。
“嫂嫂，我没事，只是睡不着，出来活动一下筋骨。”
林越开口，声音比白天时洪亮了不少，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
“活动筋骨？”
苏清瑶的目光扫过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又看了看他不再虚浮的脸色。
“可你刚才……那拳脚……”一个病得快要死的人，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打出那么有力的拳法？
而且，她好像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臭味。
林越知道自己的变化太大，根本无法隐瞒。
他走上前几步，说道：“或许是昨天摔的那一跤，因祸得福，把身体里什么堵塞的地方给摔通了。”
“至于这拳脚，是我以前在家乡时，跟着一个走方的郎中胡乱学的，说是能强身健体。”
这是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
但在此刻，却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苏清瑶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走近了些，才发现他浑身都被汗水湿透，衣服上还沾着一些黑乎乎的污渍。
“你出了好多汗，快进屋换件干净衣服，别又着凉了。”
她的语气里，担忧终究还是压过了惊疑。
“好。”
林越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里。
苏清瑶点亮了那盏昏暗的油灯，豆大的火苗跳动着，映出两人沉默的身影。
她从一个破木箱里翻出一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衣服，递给林越。
“快换上吧。”
“谢谢嫂嫂。”
林越接过衣服，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和那双依旧红肿的眼睛，心中一暖。
他换上衣服，感觉身体里暖洋洋的，充满了力量。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感觉自己真正地活着。
苏清瑶坐在一旁，看着他明显好转的气色，心中的大石稍稍落下了一些。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
“小叔，你真的……感觉好多了？”
“嗯。”
林越活动了一下手腕，感受着那份真实的力量感，“前所未有的好。”
苏清瑶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但那笑意很快又被愁云所替代。
她低下头，声音变得很轻。
“那就好……只是……只是什么？”
林越追问。
苏清瑶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作一声幽幽的叹息。
“家里的米缸……己经空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和绝望。
“昨天给你熬的那碗米汤，是最后一点米了。”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刚刚因为实力提升而燃起的希望火焰，被这盆冰冷的现实之水当头浇下。
是啊。
还有两天。
官差就会上门。
而他们，连下一顿饭在哪里都不知道。
林越的目光，落在了苏清瑶那双因为饥饿和忧愁而失去光彩的眼睛上。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双充满了力量的手。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目光越过破旧的门板，望向了村外那片在夜色中起伏连绵的黑色山脉。
云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