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搜肠刮肚
他身上那件宽松格子衬衫和牛仔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质地柔软、触感微凉的月白色古装长衫。
衣料轻盈，绣着若隐若现的银色云纹，在阳光下流转着内敛的光泽。
腰间束着一条同色系的云锦腰带，勾勒出他年轻挺拔的身形。
脚上蹬着一双软底云履，踩在冰凉光滑的白玉地面上，感觉奇异而陌生。
“我……靠？”
蓝墨云喃喃出声，声音带着刚经历剧变后的干涩和难以置信的沙哑。
他抬起手，反复看着。
这双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依旧是他自己的手，但指甲修剪得异常干净圆润，皮肤似乎也细腻白皙了不少，在仙境的微光下仿佛自带柔光滤镜。
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嘶——！”
清晰的痛感传来，不是梦！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如同涟漪般从他身后扩散开来。
蓝墨云这才惊觉，这辽阔的白玉平台上并非只有他一人。
平台中心区域，黑压压地站满了和他年纪相仿、穿着各式朴素布衣的年轻人。
粗略看去，怕是有上千之众！
他们脸上混杂着初入仙境的茫然、激动、紧张，此刻，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那些目光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叹、好奇，甚至……是毫不掩饰的羡慕嫉妒。
“快看那个人！
他怎么穿得那么好？”
“天哪……他站的位置，是仙尊亲临才会开放的天光接引位吧？”
“他……他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刚才是有一道特别亮的金光落在他身上吗？
我是不是眼花了？”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来，汇聚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
蓝墨云感到脸上有点发烫，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摸摸鼻子，却又觉得在这么多目光注视下做这种动作有点傻气，只好微微偏过头，视线扫过人群，又落回脚下那仿佛能映出人影的白玉地面。
他这副带着点大学生特有的青涩和清朗的帅气，在这群普遍带着风尘仆仆和紧张神色的新入门弟子中，的确如鹤立鸡群。
那身明显材质不凡、裁剪合体的月白长衫，更是无声地宣告着他的与众不同。
就在这片因他而起的骚动尚未平息之际，整个白玉平台上的空气骤然凝固。
一股难以形容的威压，如同万古不化的玄冰，又似巍峨神山倾覆，无声无息地降临。
不是狂暴的冲击，而是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掌控。
平台上所有的议论声、吸气声，甚至心跳声，都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冻结、抹平。
时间仿佛停滞。
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平台正前方、离地约三丈高的虚空之中。
没有任何炫目的光芒，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他就那样静静地悬停在那里，仿佛亘古以来便存在于那片空间，与周围的云海、天光、白玉平***美地融为一体，却又超然其上，成为这方天地唯一的核心。
蓝墨云的心跳，在那一瞬间漏跳了半拍，随即又不受控制地剧烈撞击着胸腔。
那就是顾玄微。
九霄仙门至高无上的执掌者，玄微仙尊。
他身着一袭最为纯净的雪色长袍，衣料仿佛由九天之上的流云织就，不染纤尘，广袖和衣袂在静止的空气中自然垂落，勾勒出极其修长挺拔的身姿。
墨色的长发并未束冠，仅用一根素到极致的白玉簪松松挽住大半，余下几缕随意地垂落在肩侧和胸前，更添几分清冷出尘的写意。
他的面容……蓝墨云搜肠刮肚，发现自己贫瘠的词汇库根本无法描绘其万一。
那是一种超越了性别、超越了世俗审美标准的极致完美。
五官的每一处线条都如同造物主用最苛刻的标尺精心雕琢而成，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惊心动魄、却又凛然不可侵犯的冷峻神性。
眉如远山之黛，斜飞入鬓，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孤高。
鼻梁高挺笔首，如同玉山雕琢。
唇色极淡，薄而线条分明，紧紧抿着，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与威严。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深邃得仿佛能吞噬星光的眼眸，瞳仁是极致的纯黑，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幽邃冰冷。
当他目光淡淡扫过下方上千名新弟子时，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没有审视，没有期待，甚至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温度。
只有绝对的平静，一种视万物为刍狗、视众生为尘埃的漠然。
仿佛下方站着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堆即将被分类的石块草木。
阳光落在他身上，那身雪袍仿佛能吸收所有的光线，只在他周身留下一圈淡淡的、朦胧的光晕，更显得他不似凡尘中人，而是九天之上降临的神祇，周身缭绕着亘古不化的霜雪气息。
他仅仅是悬停在那里，不言不语，那无形的、源自灵魂层面的压迫感，己经让平台上绝大多数新弟子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脸色发白，双腿微微发颤，连抬头首视都成了一种莫大的勇气和负担。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整个接引台。
只有高天之上的风声呜咽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