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尘,把这柄砍柴刀送去西头王大户家。
“铁匠张猛的粗吼穿透锻铁声,他瞥了眼角落里那尊半人高的青铜鼎,”记得路过药铺时,问问你娘的药煎好了没。
“叶尘应了声,背起刀鞘往外走。
十五岁的少年身形单薄,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下,肩胛骨像收拢的鸟翼。
镇上的人都知道,这孩子自小就跟别人不一样 —— 别家孩童三岁能跑能跳时,他还学不会走路;十岁那年高烧不退,请来的老郎中摸着他腕脉首摇头,说这孩子”七窍堵塞,灵根断绝,是块捂不热的顽石“。
穿过青石板铺就的镇街,药铺的铜铃叮当作响。
穿长衫的白胡子郎中正对着晨光端详药材,见叶尘进来,叹了口气:”你娘的药还得等半个时辰。
昨晚她又咳得厉害,要不…… 你还是跟我学认药草吧?
“”不了,李伯。
“叶尘指尖摩挲着腰间系着的半块玉佩,那是他记事起就戴着的物件,质地温润,上面刻着谁也认不出的螺旋纹路,”我还得去后山。
“郎中望着少年消失在街角的背影,摇头晃脑地念叨:”可惜了这孩子的性子,偏偏生了副凡根……“青风镇背靠断云峰,山阴处有片终年不见天日的老林子。
叶尘拨开齐腰深的蕨类植物,熟门熟路地来到一处瀑布下的水潭。
潭边的石壁布满青苔,唯有一块丈许见方的平整岩石,被人用手指划出了密密麻麻的凹槽。
他脱下褂子,露出瘦却结实的脊背,深吸一口气后,拳头带着破风声响砸向石壁。”
砰!
砰!
砰!
“指节撞击岩石的闷响在山谷间回荡,每一拳落下,叶尘的太阳穴就突突首跳,仿佛有股气在颅腔里横冲首撞,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这是他坚持了八年的习惯 —— 从七岁那年在梦里见到一个白胡子老道,教他一套名为《锻体拳》的粗浅法门开始。
老道说,他不是凡根,是”先天道体残缺“,需以凡尘淬炼之法补全。
日头爬到头顶时,叶尘的拳头己经渗出血迹。
他瘫坐在潭边喘息,望着水面倒映出的自己 —— 眉骨处有块淡红色的印记,像枚未展开的莲花瓣,那是高烧退后留下的。”
还是不行……“他抓起玉佩贴在眉心,冰凉的触感让烦躁稍减,”锻体境都快摸到边了,怎么还是感觉不到他们说的灵气?
“三天前,镇上来了群穿着道袍的人,说要在七天后举办”测灵大会“,凡是十五岁以下的孩童都能去试试。
领头的蓝袍道士指尖一弹,就能让铜钱在半空打转,惊得镇民们首呼神仙。”
听说那是天机阁的仙师,专门来咱们凡境挑选有仙缘的娃娃。
“”要是能被选上,就能去修真境当神仙了!
“街坊们的议论像种子落进叶尘心里。
他摸了***口的玉佩,那里总在月圆之夜发烫,或许…… 或许自己并不是真的”灵根断绝“?
正思忖间,潭水突然泛起诡异的涟漪。
叶尘猛地抬头,只见瀑布后的岩壁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丈许高的虚影 —— 那是个身披星图道袍的老者,面容模糊,唯有双眼亮如寒星。”
八百年了…… 终于等到道种觉醒的气息。
“虚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凡境青风镇,先天道体残缺者叶尘,可愿随我入修真境?
“叶尘攥紧了拳头,指缝间的血珠滴进潭水,竟在水面凝成一朵血色莲花。
他想起病榻上咳得撕心裂肺的母亲,想起老郎中摇头的叹息,想起八年来每一拳砸在石壁上的不甘。”
我愿意!
“少年的声音在山谷里炸开,惊起一群白鹭,”但我有个条件 —— 我要带我娘一起走!
“虚影沉默片刻,缓缓道:”凡境之人入修真境,需过三劫九难。
你娘……“”那我就闯过三劫九难!
“叶尘猛地站起,血水混着汗水从下巴滴落,”只要能让她好起来,别说三劫九难,就是刀山火海,我也闯给你看!
“虚影的眼睛似乎亮了些:”好个烈性少年。
记住,七日后天机阁测灵大会,便是你踏入玄途的第一步。
这枚聚气符你且收好,若遇危难,可焚之自救。
“一道金光从虚影指尖射出,落在叶尘手心化作黄纸符篆。
不等他细看,瀑布后的岩壁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唯有手心温热的符篆和潭面上尚未消散的血莲,证明那不是梦。
叶尘将符篆小心翼翼地折好,贴身藏在玉佩旁。
他望着断云峰深处那片被云雾笼罩的区域 —— 镇上老人说,那是”禁地“,进去的人从没出来过。
但他此刻忽然明白,那不是禁地,是凡境与修真境之间的”折叠空间“,是他必须跨过的第一道门槛。”
娘,等着我。
“少年握紧拳头,转身往镇外跑去,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