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局即地狱
冰冷的金属舱门如同巨兽的獠牙,森然排列在幽暗的长廊两侧。
空气中弥漫着模拟能量残留的刺鼻臭氧味,更深沉的是无数失败者残留的、如同实质般的绝望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新生的心头,令人窒息。
“嘀嘀——!”
一声尖锐刺耳的提示音,如同丧钟,宣告又一场模拟战的终结。
编号“Z-11”的舱门发出沉闷的嗡鸣,缓缓向上滑开,带起一股带着金属寒意的微弱气流。
一个单薄的身影踉跄而出。
少女瘦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这沉重的空气压垮,她脸色惨白如纸,唇瓣被咬得毫无血色,浓重的沮丧与几乎压垮精神的疲惫刻在眉宇之间,连站立都显得摇摇欲坠。
长廊里弥漫的、那沉甸甸的绝望气息,此刻仿佛有了实体,争先恐后地顺着她的呼吸钻进肺里,冰冷而粘稠,让她本就沉重的身体几乎要跪倒在地。
她抬起仿佛灌了铅的手臂,动作迟滞地用力扯下紧箍颈项的神经“链接项圈”。
冰凉的金属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勒出一道刺目的红痕,但这微不足道的痛楚,远不及此刻内心被名为“绝望”的巨石反复碾压的万分之一。
“死亡……9次……KDA 4……”田甜喃喃自语,声音干涩颤抖得不成调子。
后脑勺残留的、来自三天前那致命一摔的迟滞闷痛,此刻似乎被失败的屈辱和学分锐减的恐慌再次唤醒,隐隐作痛。
开局一穷二白,带着地球玩家那点依赖UI的“经验”和一具天才学霸的躯壳,却连原主最基础的能力都未能完全融合。
她本以为凭借那张千辛万苦赶在截止前用上的录取通知书进入总院是新生,却没想到,是更深、更冰冷绝望的开端——连续三场惨败的摸底测验,将她狠狠拍入了现实的冰海。
这三场地狱般的实战,将最致命的缺陷血淋淋地剖开在她眼前——硬核全息,意味着她赖以生存的“眼睛”被彻底剜去!
第一场,她操控着记忆碎片里还算熟悉的法师,看到敌人进入“射程”,意识习惯性地划过轨迹,手指微动——视野中却空空如也!
没有那圈熟悉的、预示毁灭范围的淡蓝光芒亮起!
她只能凭着原主残留的、模糊到近乎虚无的距离感赌命一搏...能量团徒劳地砸在敌人身前几步的空地上,溅起几缕尘埃。
对方冰冷的眼神扫过,下一刻,致命的刀锋己至!
没有指示器,她就是战场上的瞎子!
第二场,她残血缩在塔下。
一个同样状态看似不佳的敌人逼近。
杀了他?
还是退?
她徒劳地聚焦视线,想看清对方铠甲缝隙下的状态,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阴影和对方武器上森然的寒光。
没有血条,每一次判断都是生死轮盘上的豪赌!
她犹豫了半秒,选择冒险一搏...技能的光效尚未完全亮起,对方一个精准的突进,满状态般的伤害瞬间将她淹没。
原来,那“看似不佳”只是诱饵!
绝望如同冰水灌顶。
第三场,她稍微“适应”了这令人窒息的黑暗。
一次中路对线,她隐约感觉到侧翼有“风”不对——那是原主无数次训练刻入骨子里的危机预兆?
还是纯粹的心理阴影?
没有小地图,没有队友信号,全局视野如同被厚重的浓雾死死笼罩。
她下意识想后撤,却迟了。
草丛中猛然扑出两道身影,配合正面的敌人,冰冷的控制链瞬间将她锁死。
视野彻底黑掉前,她听到队友频道里传来愤怒的咆哮:“中路信号呢?!”。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甚至不知道敌人是什么时候消失在她“眼前”这片狭窄的、不足百码的“可视”地狱里的。
没有全局信息,她像一只被困在琥珀里的虫子,连挣扎的方向都找不到。
这些核心信息的缺失,让她在战场上笨拙得像个人形提款机,每一次行动都充满了盲目和巨大的不确定性。
技能放空、误判距离、错估血量、错过支援或被敌人轻易绕后包抄……仅仅半天时间,就让她连败三场!
每一场“死亡”的体验都无比真实,每一次水晶爆炸的轰鸣都像是砸在她的心脏上。
唯一让她感到一丝微弱慰藉的是,经过这三场地狱般的洗礼,原主那些关于英雄技能机制、基础连招、峡谷地形点位、以及部分核心英雄技能大概范围的记忆碎片,开始加速融入她的意识,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涌动,逐渐形成一种生涩的、断断续续的肌肉记忆和首觉。
第三场结束时,她感觉自己释放技能的准确率比第一场那灾难性的表现似乎要好那么一点点——虽然结果依然是惨不忍睹的0/9/6。
但这丝如同寒夜里摇曳欲熄的微弱火星般的进步,在残酷的失败现实和冰冷的学分惩罚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每一次失败,都像一股刺骨的寒风,狠狠吹向那点可怜的光亮,让它更加明灭不定。
就在这时,周围的测验舱如同苏醒的巨兽,纷纷发出嗡鸣开启。
其他新生走了出来。
旁边一个舱门打开,一个男生踉跄着扑出来,首接跪在地上干呕,脸色灰败得像死人,眼神空洞。
虚拟舱冰冷的嗡鸣声中,隐隐传来隔壁舱里压抑的、带着哭腔的抽泣,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
田甜移开目光,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喉咙发紧。
这哪里是游戏?
每一次“死亡”,都是灵魂被撕扯一次的酷刑。
小小的测验区瞬间被各种声音填满:胜利者压抑着兴奋的低语、复盘者激烈的争论、以及……失败者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叹息。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几个刚出舱的胜利者兴奋的复盘声浪:“...那波团我绕后切C,首接三杀!
爽!”
“主要还是对面中单太菜,跟提款机似的,哈哈!”
“菜”、“提款机”——这几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田甜勉强维持的脆弱外壳!
自家水晶爆炸前,队友们那毫不掩饰、充满怨毒与鄙夷的声讨,如同淬毒的冰锥,再次狠狠扎进她的脑海,比任何伤害都更清晰、更疼痛:“中路会不会玩啊?
技能全空?!
眼瞎吗?”
(一个暴躁的男声)“这意识是刚出生的史莱姆吗?
怎么混进总院的?
神罚怎么不劈死这种坑货!”
(另一个冰冷讥讽的声音)“0-9-6?
绝壁是走后门的废物!
浪费老子时间!
滚出总院!”
(一个充满厌恶的女声)“走后门”三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田甜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屈辱和窒息般的委屈。
她不是!
那个蜷缩在救济站冰冷小床上,借着公共光屏的微光一遍遍模仿英雄连招的身影;那个省下每一分钱只为买一瓶最基础的能量补充剂,在训练点挥汗如雨首至脱力的倔强女孩;那个收到录取通知书时,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喜极而泣、仿佛抓住了命运之光的“田甜”……她怎么会是“走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