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我用舌尖顶了顶破开的唇角,血腥气漫开,像含着一口烧红的炭。
萧景澜立在月色与火把交错的光里,赤金凤簪的断口正抵住我的咽喉,簪尖微颤,像一头随时会咬下来的兽。
“把玉蚕交出来。”
他说。
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相击的冷。
我抬起右手——腕间那枚玉蚕己裂出蛛网纹,血丝沿着裂缝游走,像被唤醒的活物。
它早与我血脉相连,如何交?
林栀在我身后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
我侧头,看见她耳后的三道血痕竟慢慢变浅,仿佛被什么东西吸走。
与此同时,萧景澜手背浮起同样的纹路,像隔空在她身上拓印。
“原来如此。”
我轻声道,“血契不是咒人,是换人——你把本该属于自己的死劫,挪到了林家。”
萧景澜眸色一沉,凤簪又近半寸。
皮肤被刺破的刹那,一股奇异的灼热从伤口窜进经络,我看见无数细小的金色符文在眼前炸开,又瞬间熄灭。
那是凤令的残纹。
凤令——开国皇后手铸,可调动暗卫“赤羽军”,亦可赦死罪、逆阴阳。
世人以为它早随皇后殉葬,却原来被拆成两半:一半铸成凤簪,一半炼进玉蚕。
“簪蚕合一,凤令方成。”
萧景澜嗓音低哑,“林家守蚕,萧氏守簪。
可惜你们先祖不守规矩,竟妄想以蚕噬主。”
我脑中电光一闪:母亲临终前那句“别让凤簪见月”,并非怕它招邪,而是怕它认主。
林栀忽然抓住我衣袖,指尖冰凉:“姐,祠堂……祠堂的牌位在流血。”
话音未落,长廊尽头传来“哔剥”爆裂声。
一排灯笼无火自燃,火光里,家丁们惊惶退开——正堂方向,黑烟夹着火星冲天而起,像一条挣脱锁链的赤龙。
祠堂走水了。
萧景澜眼神微变,簪尖稍松。
我趁机抓住林栀手腕,借力翻身,一脚踢在他膝弯。
他踉跄半步,我拉着林栀冲向回廊。
风裹着热浪扑来,祠堂大门己被火舌吞没。
我听见梁木倒塌的巨响,也听见火焰深处似有若无的凤啼。
“牌位在东壁暗格!”
林栀喊。
我咬破指尖,血珠滚在玉蚕裂缝上。
蚕身发出一声极细的“叮”,像回应。
下一瞬,暗格处的火焰竟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焦黑甬道。
甬道尽头,供案上的林家历代牌位正在融化,黑漆剥落,露出里面暗金色的凤纹。
最顶层,母亲那面小小的紫檀牌位却完好无损,牌位后嵌着半枚凤令残片。
我伸手去取,指尖却穿过残片——它竟是幻影。
“晚了。”
萧景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火焰的噼啪回声。
他手中赤金凤簪己恢复完整,簪首的凤眼亮起猩红光点。
“真正的残片在哪?”
我转身,掌心玉蚕发烫。
他抬手,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扭曲的阴影:“想知道?
拿玉蚕来换。”
我冷笑:“玉蚕己与我血脉相连,你若强取,只会得到一滩碎玉。”
萧景澜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那就换个条件——三日后,皇陵祭典,我要你亲手把凤令残片钉入皇后棺椁。
否则,林家祠堂今日之火,便是林氏满门明日之劫。”
火焰轰然高涨,热浪掀翻供案。
我护着林栀冲出火场时,回头望见萧景澜站在火中,赤金凤簪映着他苍白的脸,像一尊即将碎裂的玉像。
祠堂外墙轰然倒塌。
我抱着林栀滚进花圃,灰烬扑面,却有冰凉雨点落下——不知何时,夜空己乌云密布。
雨越下越大,火舌在雨幕里发出不甘的嘶鸣。
我低头看玉蚕,裂缝中渗出淡金色的光,像一颗将醒未醒的心。
林栀在我怀里发抖,声音轻得像风:“姐,皇后棺椁里……是不是也有一只玉蚕?”
我没有回答,只握紧了她的手。
雨水中,半截烧焦的红绡飘落,正覆在玉蚕裂缝上,像一道新鲜的血痕。
三日,只有三日。
我抬头,看见乌云裂开一道缝隙,月色如刀,冷冷悬在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