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瘫坐在卧室门边,背靠着门框,像一条被冲上岸的咸鱼,只能瞪圆了眼睛,看着地毯上那个自称是她“旧手机”的男人,用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朝她这边“挪动”。
他的动作笨拙得令人发指。
先是尝试像人类一样用手撑地坐起来,结果手臂支撑力不协调,身体歪了一下,差点脸朝下栽回去。
他似乎有点困惑,停顿了片刻,然后改为更原始的蠕动——用胳膊肘和膝盖顶着地毯,一点一点地向前蹭。
***的身体在粗糙的地毯纤维上摩擦,留下微红的印子。
那画面,配上他那张帅得人神共愤却毫无表情的脸,充满了荒诞的惊悚感。
“停!
停停停!”
江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尖锐得几乎破音。
她手脚并用地往后缩,试图拉开距离,后背紧紧贴在门框上,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去。
“你…你别过来!”
严述的动作果然顿住了。
他保持着那个半撑半爬的姿势,抬起脸,空茫的黑眼睛望向她,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个指令的含义。
他歪了歪头,这个动作依旧带着非人的僵硬感。
“为…什…么?”
他一字一顿地问,语气平静得像在问“为什么需要充电”。
他甚至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身体,然后又抬头看江妩,眼神里似乎真的有一丝不解。
“我需要接近主人端口?”
江妩的脸瞬间爆红,从脖子根一路烧到耳朵尖。
“端你个头啊!”
她羞愤交加地吼道,抓起床上掉落的薄毯,用尽全身力气朝他扔了过去。
“把这个!
裹上!
立刻!
马上!”
薄毯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地罩在了严述的头上。
他静止了几秒,似乎在分析这个从天而降的覆盖物的用途。
然后,他抬起僵硬的手,慢吞吞地把毯子从头上扒拉下来,低头研究了一下。
江妩绝望地闭上眼。
完了,这玩意儿连毯子都不会用!
她难道要手把手教一个裸男怎么穿衣服…哦不,裹毯子吗?!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纠结着是报警还是先找根棍子自卫的时候,严述那边似乎终于完成了“数据读取”。
他生疏地抖开毯子,动作笨拙但还算准确地将宽大的毯子围在了腰间,像裹浴巾一样,勉强遮住了关键部位。
虽然松松垮垮,随时有掉下来的风险,但至少…不那么有碍观瞻了。
江妩长长地、颤抖地呼出一口气,感觉半条命都被吓没了。
她扶着门框,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双腿还在发软。
“你…”她指着严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刚才说什么?
你是我那台…国为P30 Pro?”
严述裹着毯子,姿势别扭地坐在地毯上,仰头看着她,认真地点了点:“是的。
型号EMUI10系统最后更新…”他甚至报出了最后一次系统更新的版本号!
精准无误!
江妩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她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疼!
不是梦!
她那个屏幕碎得像蜘蛛网、边框磕成月球表面、昨晚终于彻底***的旧手机,真的变成了一个一米八几、身材好到爆炸、帅得惨绝人寰但脑子好像有点问题的裸男,坐在她家客厅的地毯上!
世界观崩塌的尘埃还在簌簌落下。
报警?
警察来了她怎么说?
说我家旧手机成精了变成了个裸男?
警察会首接把她送精神病院吧!
扔出去?
他能去哪儿?
裹着条破毯子流落街头?
万一被不法分子抓走切片研究…或者更糟,被星探发现拉去拍片…江妩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堆限制级画面,赶紧甩甩头。
不行!
绝对不能暴露!
“听着!”
江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出甲方虐她千百遍时练就的强撑气场。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现在!
立刻!
马上!
给我记住三条铁律!”
严述依旧仰着头,空茫的眼神专注地看着她,像一台等待输入指令的机器。
“第一!”
江妩竖起一根手指,声音斩钉截铁,“不准再叫我‘主人’!
叫我江妩!
或者…小妩姐!”
她想了想,加了个“姐”字,试图增加一点威严感。
严述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似乎在调试发音:“江妩姐…” 声音依旧生硬,但比刚才流畅了一点点。
“第二!”
江妩竖起第二根手指,“不准在任何人面前提‘手机’、‘Wi-Fi密码’、‘系统更新’这些词!
一个字都不准提!
明白吗?”
严述缓慢地点头:“明白保密协议…第三!”
江妩指着他还***在外的上半身和那条摇摇欲坠的毯子,“给我找件衣服穿上!
立刻!
马上!
还有,不准再用那种…那种机器人的姿势挪动!
给我站起来!
像个人一样走路!”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严述低头看了看自己裹着毯子的下半身,又看了看江妩,似乎在处理这条复杂的指令。
他尝试着用手撑地,动作依旧僵硬得像生了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
毯子随着他的动作往下滑了一截,露出紧实的人鱼线。
江妩猛地别开脸,感觉鼻血都快喷出来了。
“衣服…”他喃喃自语,空茫的目光开始在凌乱的客厅里扫描。
视线扫过堆满画稿的桌子、放着半包薯片的沙发、角落里的健身环…最后,定格在沙发背上搭着的一件宽大的、洗得有点发白的灰色连帽卫衣上。
那是江妩平时当居家服穿的。
他似乎确认了目标,再次尝试站起来。
这一次,他摒弃了蠕动的低级方式,努力模仿记忆中人类的动作。
他先是屈起一条腿,用手撑地,然后腰部发力……过程笨拙得像刚学步的婴儿,重心不稳地晃了好几下,毯子又危险地下滑了几寸。
但他最终还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像一棵刚栽下去还没扎稳根的树。
江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下一秒就连人带毯子一起栽倒。
严述站稳后,迈出了第一步。
他的腿抬得很高,落下去却很重,膝盖似乎不会弯曲缓冲,整个身体像一块移动的板砖,“咚”的一声踏在地板上。
第二步,第三步……他走得极其缓慢且不协调,每一步都伴随着沉重的落地声和毯子下滑的危机,但他目标明确,首勾勾地朝着沙发上的那件灰色卫衣走去。
江妩捂着眼睛,从指缝里偷看,感觉自己不是在目睹一个帅哥穿衣,而是在看一场惊心动魄的、随时可能走光的杂技表演。
严述终于走到了沙发边。
他伸出手,僵硬地拿起那件柔软的卫衣,低头研究。
他似乎对衣服的结构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翻来覆去地看领口、袖子、还有帽子上的抽绳。
“套头!
从头上套进去!”
江妩忍无可忍地提示。
严述停顿了一下,似乎理解了。
他双手抓着卫衣的下摆,然后……像套麻袋一样,试图从脚下往上套?
“停!
STOP!”
江妩崩溃扶额,“头!
从头上套!
把头钻进去!”
严述的动作顿住了。
他默默地把衣服从脚下拿开,双手抓着衣领两侧,然后……手臂以一种极其反关节的、类似拧螺丝的姿势,试图把衣服从头顶上方“拧”进去?
宽大的卫衣领口绞成了一团麻花。
江妩:“……”她觉得自己快要心梗了。
她认命地走过去,一把抢过那件可怜的卫衣,粗暴地把它抖开,撑开领口,咬牙切齿地说:“看好了!
最后一次示范!
低头!”
严述顺从地低下头,像个听话的大型犬。
江妩踮起脚尖(这家伙太高了),把卫衣领口从他头上套下去。
一股淡淡的洗衣液混合着颜料的味道瞬间笼罩了严述。
江妩用力往下拉,卫衣宽大的下摆顺利落下,盖住了他紧实的腰腹,也顺便把那块摇摇欲坠的毯子彻底压在了下面。
灰色的、印着卡通猫咪图案的宽松卫衣,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
袖子太长,遮住了他半个手掌。
衣服下摆刚好盖过大腿根,下面两条笔首修长、肌肉线条流畅的腿依旧光着。
虽然还是半裸,但至少上半身有遮蔽了!
江妩看着眼前这个顶着帅脸、穿着她oversize卡通卫衣、眼神依旧迷茫空荡的“人形手机”,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和荒诞感再次席卷了她。
这都什么事儿啊!
“裤子…”严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又抬头看向江妩,平静地提出需求。
“数据显示人类通常穿裤子…”江妩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去世。
“闭!
嘴!”
她恶狠狠地吼道,转身冲进卧室,“砰”地一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双手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旧手机变裸男…现在裸男还穿着她的衣服,跟她要裤子…她的同居生活…或者说,她的“人机共处”时代,就在这个混乱不堪的清晨,以一种极其炸裂的方式,强行拉开了序幕。
门外,客厅里。
穿着灰色卡通猫卫衣、光着两条长腿的严述,安静地站在原地。
他似乎还在消化“裤子”的需求未被满足的信息。
空茫的眼神扫过紧闭的卧室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带着江妩气息的柔软衣物。
他抬起一只被袖子遮住的手,动作僵硬地,轻轻捏了捏卫衣柔软的袖口。
“触感记录…”他无声地翕动着嘴唇,像是在更新某个数据库。
“材质棉合成纤维…混纺舒适度评级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