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禾生沃土大景王朝，天启三年，春。
官道上的扬尘被一场夜雨压得服服帖帖，清晨的阳光穿透薄雾，给绵延百里的麦田镀上了一层金芒。
驿站的驿卒正给马匹套上缰绳，铜铃在寂静的晨光里叮咚作响，惊醒了趴在柜台打盹的账房先生。
"新科进士的官轿再过半个时辰就该到了"，驿卒甩着马鞭吆喝，檐角的蛛网还挂着水珠，映出远处官道上缓缓移动的队伍——那是护送漕粮的官船，在运河里排成长龙，帆布上"大景"二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是天启盛世的第三年。
自景昭帝登基以来，轻徭薄赋、兴修水利、推广农桑的诏令一道接一道，像春日的雨水般浸润着这片土地。
南方的桑蚕结出了更饱满的茧，北方的麦田里多了新式曲辕犁的身影，连西域的胡商也赶着骆驼，把葡萄和苜蓿种子运到了京城的市集。
驿站墙上贴着的黄纸告示墨迹未干，上面是户部新颁布的"劝农令"，字里行间都是"凡有改良农具、培育新种者，州县官需亲自勘验，奏报朝廷"的恳切。
顺着官道往南走三百里，过了临江县的界碑，再拐进一条蜿蜒的土路，就到了林家村。
村子像块被老天爷精心安放的碧玉，北靠青黛色的卧牛山，南临潺潺的月牙河，三百多亩良田沿着河岸铺展开，被田埂切割成整齐的方块，此刻正泛着青绿色的麦浪。
村口的老槐树枝繁叶茂，树洞里藏着孩子们昨夜塞进去的野果，树底下蹲着两个抽旱烟的老汉，吧嗒吧嗒的烟锅里火星明灭，混着田埂上野蔷薇的香气，在晨风中慢悠悠地飘。
"满仓家的要生了吧？
"穿蓝布短褂的老汉磕了磕烟灰，目光望向村子深处那座炊烟袅袅的院落。
"昨儿夜里就疼得叫唤了，"另一个戴草帽的老汉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有福老哥说，要是生个带把的，就请咱喝三斤高粱酒。
"两人正说着，那座院落突然传出一阵婴儿响亮的啼哭，像道惊雷劈开了清晨的宁静。
紧接着，原本蔫头耷脑的麦田突然一阵轻晃，枯黄的苗尖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出绿意，连干裂的田埂都渗出了细密的水珠。
谁都没留意，卧牛山的方向飘过一朵乌云，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打在麦叶上沙沙作响。
"奇了怪了！
"两个老汉同时站起身，望着久旱逢甘霖的麦田首发愣。
自打去年冬末到今春，林家村就没正经下过雨，河湾的水都浅了半截，村里的井也见了底，没想到这娃娃一落地，雨就来了。
林家院落里，更是乱中带喜。
接生婆用粗布擦着手从里屋出来，满脸堆笑地朝堂屋里搓手等待的男人道喜："恭喜满仓！
是个壮小子，哭声亮得能惊飞屋檐下的燕子，将来准是个能扛犁的好手！
"被叫做"满仓"的男人猛地抬起头，黝黑的脸上还沾着田泥，粗粝的手掌在蓝布褂子上蹭了又蹭。
他叫林满仓，是村里有名的"田秀才"——不是说他识文断字，而是侍弄庄稼的本事十里八乡无人能及。
此刻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汉子，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地往灶房跑，要给接生婆烧糖水鸡蛋。
里屋的土炕上，杨秀娘刚咽下一口红糖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她望着襁褓里那个皱巴巴的小家伙，手指轻轻抚过他泛红的脸颊，眼底的疲惫里裹着温柔。
这是她的第三个孩子，上头己有两个伶俐的女儿，如今添了个儿子，总算对得起林家的列祖列宗了。
"他娘，给娃起个啥名？
"林满仓端着鸡蛋进屋，粗声粗气地问，眼睛却不敢看孩子，怕自己一身汗味熏着了。
杨秀娘望着窗外飘进来的雨丝，又看了看院墙外被雨水洗得发亮的麦田，轻声道："就叫青禾吧。
林青禾，像田埂上的青苗那样，扎深根，耐风雨。
""青禾......"林满仓念叨着这个名字，突然咧开嘴笑了。
他常年握犁的手掌布满老茧，此刻却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婴儿的小手，那小小的拳头竟猛地攥住了他的指尖，力道还不小。
"这娃有劲儿！
"林满仓的笑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掉了下来。
正热闹着，院门外传来拐杖拄地的笃笃声。
林满仓赶紧迎出去，只见他爹林有福拄着枣木拐杖站在雨里，身上的粗布长衫被雨水打湿了大半，却顾不上拍。
这位年过六旬的老汉是林家村的里正，平日里板着脸分派徭役、调解纠纷，此刻却难掩急切："生了？
是小子还是丫头？
""爹，是小子！
秀娘起了名，叫青禾。
"林满仓接过爹手里的油纸伞，心里头的热乎劲儿首往上冒。
林有福迈进门槛，先没去看孩子，反倒站在院子里抬头望天。
雨丝斜斜地织着，打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墙角那丛快干死的月季，竟抽出了嫩红的芽。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异，随即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好名字。
青禾，沾了天雨的灵气，是咱林家的好兆头。
"说话间，两个梳着丫髻的小姑娘扒着门框往里探头。
大的十岁，叫春华，性子像院里的石榴花一样泼辣。
小的六岁，叫秋月，眉眼随了她娘，文静些。
姐妹俩不敢进屋，只踮着脚往炕上望，看见娘怀里那个小小的包裹，春华脆生生地问："爹，弟弟能跟咱去田埂上挖野菜吗？
"林满仓刚要呵斥她没规矩，杨秀娘却笑了："等青禾长到你这么大，就能帮你爹看田了。
"正说着，院门外又涌进来一群人。
三伯林满囤提着一篮子鸡蛋，二伯林满库扛着半袋新米，连嫁到邻村的大姑都提着红糖赶来了。
一时间，小小的院落里挤满了人，说笑声盖过了雨声，连屋檐下筑巢的燕子都被惊得飞了起来，在雨幕里盘旋。
林满囤是林满仓的大哥，性子稳重，平日里帮着老爹处理村务，此刻正给众人分烟袋："咱林家添了根苗苗，今晚都来吃喜面，我杀只自家养的鸡！
"二伯林满库蹲在灶台前帮着烧火，他是个闷葫芦，只会用干活表达心意，此刻正往灶膛里添柴，火苗舔着锅底，把他的脸映得通红。
最忙的要数奶奶王氏，她围着围裙在灶台和里屋之间转来转去，一会儿要给杨秀娘熬小米粥，一会儿要给来看热闹的邻居找板凳。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这雨下得好啊，去年种的冬小麦有救了，青禾这娃，是带着福气来的......"雨渐渐小了，变成了濛濛细雨。
青禾在母亲怀里打了个哈欠，小鼻子翕动着，像是闻到了窗外泥土的气息。
他还不知道，自己出生的这天，不仅给林家带来了喜悦，更给久旱的林家村带来了生机——村东头王老五的麦田里，原本卷叶的麦苗正慢慢舒展开来。
河湾里的芦苇荡，有水珠顺着叶尖滴落，惊起了一群躲在草丛里的青蛙，呱呱的叫声在雨雾里此起彼伏。
林有福站在堂屋中央，看着满屋子的亲人，突然用拐杖敲了敲地面："都安静些，听我说。
"喧闹的屋子瞬间静了下来。
老人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众人："青禾这娃落地就遇甘霖，是老天爷庇佑。
从今天起，他就是咱林家的根。
满仓，你得教他认五谷、辨墒情，别像你似的，除了种地啥也不会说；秀娘，你得教他明事理、有担当，别学那些油嘴滑舌的酸秀才。
"林满仓和杨秀娘同时应了声"是"，怀里的青禾像是听懂了，突然又"哇"地哭了一声，声音清亮得很。
"这哭声，能传到县城去！
"三伯林满河笑着打趣，引得众人又一阵哄笑。
窗外的雨停了，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给麦田镀上了一层金边。
远处的卧牛山像是被洗过一样，青得耀眼。
村口的老槐树下，两个老汉还在议论："这林青禾，怕是个有来历的......"而在林家的屋檐下，林青禾正咂着小嘴，小拳头攥着母亲的衣襟，像是要抓住这方水土里的某种东西。
他不知道自己将来会走出这座村庄，会站在朝堂上与皇帝论农桑，更不知道自己那双触碰过青苗的手，有朝一日能搅动大景王朝的风云。
此刻他只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在亲人的笑语里，在雨过天晴的晨光里，第一次呼吸到了这片沃土的气息。
那混杂着麦香、泥土与炊烟的味道，将伴随他一生，成为他无论走多远都忘不了的根。
灶房里的粥熬好了，香气漫了满院。
林满仓掀开锅盖，白花花的米粥在锅里翻滚，像极了田埂上涌动的浪。
他舀起第一碗，要给杨秀娘送去，却被父亲拦住了。
"先给灶王爷上碗粥，"林有福拄着拐杖走到灶台前，郑重地把粥碗放在灶台上，"多谢老天爷赏雨，赏咱林家一个青禾。
"烟雾缭绕中，没人注意到，灶台上那株被遗忘的、干瘪的稻穗标本，竟在蒸汽里悄悄舒展开了一片叶。
官道上的扬尘被一场夜雨压得服服帖帖，清晨的阳光穿透薄雾，给绵延百里的麦田镀上了一层金芒。
驿站的驿卒正给马匹套上缰绳，铜铃在寂静的晨光里叮咚作响，惊醒了趴在柜台打盹的账房先生。
"新科进士的官轿再过半个时辰就该到了"，驿卒甩着马鞭吆喝，檐角的蛛网还挂着水珠，映出远处官道上缓缓移动的队伍——那是护送漕粮的官船，在运河里排成长龙，帆布上"大景"二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是天启盛世的第三年。
自景昭帝登基以来，轻徭薄赋、兴修水利、推广农桑的诏令一道接一道，像春日的雨水般浸润着这片土地。
南方的桑蚕结出了更饱满的茧，北方的麦田里多了新式曲辕犁的身影，连西域的胡商也赶着骆驼，把葡萄和苜蓿种子运到了京城的市集。
驿站墙上贴着的黄纸告示墨迹未干，上面是户部新颁布的"劝农令"，字里行间都是"凡有改良农具、培育新种者，州县官需亲自勘验，奏报朝廷"的恳切。
顺着官道往南走三百里，过了临江县的界碑，再拐进一条蜿蜒的土路，就到了林家村。
村子像块被老天爷精心安放的碧玉，北靠青黛色的卧牛山，南临潺潺的月牙河，三百多亩良田沿着河岸铺展开，被田埂切割成整齐的方块，此刻正泛着青绿色的麦浪。
村口的老槐树枝繁叶茂，树洞里藏着孩子们昨夜塞进去的野果，树底下蹲着两个抽旱烟的老汉，吧嗒吧嗒的烟锅里火星明灭，混着田埂上野蔷薇的香气，在晨风中慢悠悠地飘。
"满仓家的要生了吧？
"穿蓝布短褂的老汉磕了磕烟灰，目光望向村子深处那座炊烟袅袅的院落。
"昨儿夜里就疼得叫唤了，"另一个戴草帽的老汉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有福老哥说，要是生个带把的，就请咱喝三斤高粱酒。
"两人正说着，那座院落突然传出一阵婴儿响亮的啼哭，像道惊雷劈开了清晨的宁静。
紧接着，原本蔫头耷脑的麦田突然一阵轻晃，枯黄的苗尖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出绿意，连干裂的田埂都渗出了细密的水珠。
谁都没留意，卧牛山的方向飘过一朵乌云，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打在麦叶上沙沙作响。
"奇了怪了！
"两个老汉同时站起身，望着久旱逢甘霖的麦田首发愣。
自打去年冬末到今春，林家村就没正经下过雨，河湾的水都浅了半截，村里的井也见了底，没想到这娃娃一落地，雨就来了。
林家院落里，更是乱中带喜。
接生婆用粗布擦着手从里屋出来，满脸堆笑地朝堂屋里搓手等待的男人道喜："恭喜满仓！
是个壮小子，哭声亮得能惊飞屋檐下的燕子，将来准是个能扛犁的好手！
"被叫做"满仓"的男人猛地抬起头，黝黑的脸上还沾着田泥，粗粝的手掌在蓝布褂子上蹭了又蹭。
他叫林满仓，是村里有名的"田秀才"——不是说他识文断字，而是侍弄庄稼的本事十里八乡无人能及。
此刻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汉子，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地往灶房跑，要给接生婆烧糖水鸡蛋。
里屋的土炕上，杨秀娘刚咽下一口红糖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她望着襁褓里那个皱巴巴的小家伙，手指轻轻抚过他泛红的脸颊，眼底的疲惫里裹着温柔。
这是她的第三个孩子，上头己有两个伶俐的女儿，如今添了个儿子，总算对得起林家的列祖列宗了。
"他娘，给娃起个啥名？
"林满仓端着鸡蛋进屋，粗声粗气地问，眼睛却不敢看孩子，怕自己一身汗味熏着了。
杨秀娘望着窗外飘进来的雨丝，又看了看院墙外被雨水洗得发亮的麦田，轻声道："就叫青禾吧。
林青禾，像田埂上的青苗那样，扎深根，耐风雨。
""青禾......"林满仓念叨着这个名字，突然咧开嘴笑了。
他常年握犁的手掌布满老茧，此刻却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婴儿的小手，那小小的拳头竟猛地攥住了他的指尖，力道还不小。
"这娃有劲儿！
"林满仓的笑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掉了下来。
正热闹着，院门外传来拐杖拄地的笃笃声。
林满仓赶紧迎出去，只见他爹林有福拄着枣木拐杖站在雨里，身上的粗布长衫被雨水打湿了大半，却顾不上拍。
这位年过六旬的老汉是林家村的里正，平日里板着脸分派徭役、调解纠纷，此刻却难掩急切："生了？
是小子还是丫头？
""爹，是小子！
秀娘起了名，叫青禾。
"林满仓接过爹手里的油纸伞，心里头的热乎劲儿首往上冒。
林有福迈进门槛，先没去看孩子，反倒站在院子里抬头望天。
雨丝斜斜地织着，打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墙角那丛快干死的月季，竟抽出了嫩红的芽。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异，随即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好名字。
青禾，沾了天雨的灵气，是咱林家的好兆头。
"说话间，两个梳着丫髻的小姑娘扒着门框往里探头。
大的十岁，叫春华，性子像院里的石榴花一样泼辣。
小的六岁，叫秋月，眉眼随了她娘，文静些。
姐妹俩不敢进屋，只踮着脚往炕上望，看见娘怀里那个小小的包裹，春华脆生生地问："爹，弟弟能跟咱去田埂上挖野菜吗？
"林满仓刚要呵斥她没规矩，杨秀娘却笑了："等青禾长到你这么大，就能帮你爹看田了。
"正说着，院门外又涌进来一群人。
三伯林满囤提着一篮子鸡蛋，二伯林满库扛着半袋新米，连嫁到邻村的大姑都提着红糖赶来了。
一时间，小小的院落里挤满了人，说笑声盖过了雨声，连屋檐下筑巢的燕子都被惊得飞了起来，在雨幕里盘旋。
林满囤是林满仓的大哥，性子稳重，平日里帮着老爹处理村务，此刻正给众人分烟袋："咱林家添了根苗苗，今晚都来吃喜面，我杀只自家养的鸡！
"二伯林满库蹲在灶台前帮着烧火，他是个闷葫芦，只会用干活表达心意，此刻正往灶膛里添柴，火苗舔着锅底，把他的脸映得通红。
最忙的要数奶奶王氏，她围着围裙在灶台和里屋之间转来转去，一会儿要给杨秀娘熬小米粥，一会儿要给来看热闹的邻居找板凳。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这雨下得好啊，去年种的冬小麦有救了，青禾这娃，是带着福气来的......"雨渐渐小了，变成了濛濛细雨。
青禾在母亲怀里打了个哈欠，小鼻子翕动着，像是闻到了窗外泥土的气息。
他还不知道，自己出生的这天，不仅给林家带来了喜悦，更给久旱的林家村带来了生机——村东头王老五的麦田里，原本卷叶的麦苗正慢慢舒展开来。
河湾里的芦苇荡，有水珠顺着叶尖滴落，惊起了一群躲在草丛里的青蛙，呱呱的叫声在雨雾里此起彼伏。
林有福站在堂屋中央，看着满屋子的亲人，突然用拐杖敲了敲地面："都安静些，听我说。
"喧闹的屋子瞬间静了下来。
老人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众人："青禾这娃落地就遇甘霖，是老天爷庇佑。
从今天起，他就是咱林家的根。
满仓，你得教他认五谷、辨墒情，别像你似的，除了种地啥也不会说；秀娘，你得教他明事理、有担当，别学那些油嘴滑舌的酸秀才。
"林满仓和杨秀娘同时应了声"是"，怀里的青禾像是听懂了，突然又"哇"地哭了一声，声音清亮得很。
"这哭声，能传到县城去！
"三伯林满河笑着打趣，引得众人又一阵哄笑。
窗外的雨停了，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给麦田镀上了一层金边。
远处的卧牛山像是被洗过一样，青得耀眼。
村口的老槐树下，两个老汉还在议论："这林青禾，怕是个有来历的......"而在林家的屋檐下，林青禾正咂着小嘴，小拳头攥着母亲的衣襟，像是要抓住这方水土里的某种东西。
他不知道自己将来会走出这座村庄，会站在朝堂上与皇帝论农桑，更不知道自己那双触碰过青苗的手，有朝一日能搅动大景王朝的风云。
此刻他只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在亲人的笑语里，在雨过天晴的晨光里，第一次呼吸到了这片沃土的气息。
那混杂着麦香、泥土与炊烟的味道，将伴随他一生，成为他无论走多远都忘不了的根。
灶房里的粥熬好了，香气漫了满院。
林满仓掀开锅盖，白花花的米粥在锅里翻滚，像极了田埂上涌动的浪。
他舀起第一碗，要给杨秀娘送去，却被父亲拦住了。
"先给灶王爷上碗粥，"林有福拄着拐杖走到灶台前，郑重地把粥碗放在灶台上，"多谢老天爷赏雨，赏咱林家一个青禾。
"烟雾缭绕中，没人注意到，灶台上那株被遗忘的、干瘪的稻穗标本，竟在蒸汽里悄悄舒展开了一片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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