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试锋芒
黑色轿车平稳地驶入一道雕花铁门时，夜未央正对着窗外的梧桐叶出神，视线却猛地被一片开阔的绿撞得发懵——草坪修剪得如上好的绿绒毯，中央喷泉喷出的水幕在阳光下碎成星星点点，一栋白色小楼嵌在庭院里，落地玻璃窗亮得晃眼，竟比大业国最奢华的公主府还要气派几分。
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真皮座椅，心里暗叹：李诗淼这姑娘，竟是生在这样的金窝里。
“淼淼，到家了。”
李母温热的手覆上她的手背，语气里的欣慰几乎要溢出来，“这几天让张妈给你炖鸽子汤，补补脑子。
你呀，可把爸妈吓坏了。”
夜未央回握住李母的手，触感柔软温暖，像极了记忆里乳母的掌心。
她压下喉头的涩意，弯起嘴角：“让您和爸担心了。”
这话是真心的，这几日李父李母的照料，让她冰封的心湖泛起了久违的涟漪。
踏入客厅的瞬间，她还是没忍住屏住了呼吸。
脚下的地板光可鉴人，映得她的影子都格外清晰；头顶的吊灯缀满水晶似的物件，亮得如同白昼；墙上那方“画框”里，竟有穿着古装的人在动——“那是电视，”李父笑着解释，指了指旁边一个巨大的柜子，“这个是冰箱，能冻住东西，夏天拿出来吃可凉快了。”
夜未央盯着冰箱自动开合的门，脑子里闪过大业国冰窖里的寒气，忍不住咋舌：“竟有这般神奇的物件。”
“大小姐回来了！”
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妇人迎上来，眼角的笑纹里全是关切，手里还捧着件薄外套，“外面风大，快披上。
我炖了银耳羹，这就给您端来。”
是张妈，李母提过，是看着李诗淼长大的。
夜未央接过外套，指尖触到布料的柔软，学着记忆里李诗淼的样子，微微屈膝：“劳烦张妈了。”
张妈眼眶一红，抹了把眼角：“这孩子，跟我还客气啥。
你平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午后，家庭医生按时上门。
白大褂的袖口沾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听诊器的金属头冰凉地贴上胸口时，夜未央的脊背瞬间绷紧。
她能感觉到医生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像在审视一件待验的瓷器。
“李小姐，最近有没有头晕？”
医生推了推眼镜，声音平淡无波。
夜未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偶尔会晕，尤其是看到陌生东西的时候。”
她抬手指了指茶几上的遥控器，“比如这个，我总记不清是做什么用的，您说我是不是……好不了了？”
话音刚落，李母立刻握住她的手：“瞎说什么呢！
医生都说了是小问题。”
语气里的急切，听得夜未央心头一暖。
医生记录的笔顿了顿，抬头看她时，眼神柔和了些：“脑震荡恢复需要时间，别胡思乱想。
情绪别激动，尤其不能碰钢琴，知道吗？”
“嗯，我听医生的。”
夜未央乖巧应下，指尖却悄悄攥紧了李母的手。
她能感觉到医生话里的试探，幸好她早有准备——用对陌生事物的茫然，掩盖了灵魂的迥异。
医生走后，李母替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淼淼，要是记不起以前的事也没关系，咱们慢慢来。
你爸说了，以后不逼你弹钢琴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夜未央看着李母鬓角新添的白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抬手抱住李母，声音闷闷的：“妈，谢谢您。”
晚饭时，李父几次欲言又止，筷子在碗里拨弄着米粒。
夜未央看在眼里，主动开口：“爸，公司是不是很忙？”
李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傻孩子，操心这些干什么。
好好养身体就行。”
“可我想知道呀。”
夜未央眨了眨眼，模仿着李诗淼撒娇的语气，“我也是李家的人，不能总当甩手掌柜吧？”
李母在一旁笑道：“你这孩子，刚醒就想管闲事。
你爸那是心疼你。”
李父被逗笑了，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就是些生意上的事。
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话虽如此，他看向夜未央的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欣慰。
饭后，夜未央借口散步，独自上了二楼。
走廊尽头的书房门虚掩着，透出昏黄的灯光。
她推门进去时，脚步顿住了——巨大的黑色书桌后，立着顶天立地的书架，最显眼的是桌上那个闪着光的方形物件，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正是李父提过的电脑。
指尖刚要触到键盘，目光却被桌角的文件袋勾住了。
封面上“李氏集团季度财报”几个字，她在手机上见过。
翻开时，红色的下滑曲线刺得她眼睛生疼，“资金链断裂合作方撤资”的字样，像一把把小锤子，敲得她心头发沉。
原来这看似风光的李家，竟藏着这样的隐忧。
她捏着文件的指尖微微泛白，李诗淼的家，如今也是她的安身之所，绝不能垮。
“淼淼？
怎么在这里？”
李父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几分诧异。
夜未央迅速合上文件，转身时脸上己挂着恰到好处的茫然：“爸，我看这里亮着灯，就进来看看。”
她走到书架前，指尖划过书脊，“这些……都是书吗？
字好多。”
李父松了口气，走过来拿起一本画册：“这个是你小时候看的童话，这个是公司的资料。”
他指了指电脑，“这个叫电脑，比书厉害多了，想看什么都能查到。”
他按了下键盘，屏幕上瞬间跳出花花绿绿的窗口。
夜未央看着那些飞速滚动的字、会动的图，瞳孔猛地收缩——这东西竟能装下整个天下的事？
比大业国的密探网还要厉害！
“真神奇。”
她低声感叹，目光却被财经板块的标题拽住了——“赵氏集团或收购李氏子公司”。
赵氏？
李父没察觉她的异样，还在絮絮叨叨：“你要是闷，就上上网，看看剧。
对了，你以前爱听的钢琴曲，上面也能找到。”
“赵明阳……是赵氏的人吗？”
夜未央状似随意地问，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衣角。
李父的脸色倏地沉了下去，沉默片刻才道：“你提他干什么？”
语气里的不悦，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起层层涟漪。
夜未央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装作懵懂：“就是……好像有点印象。”
“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了。”
李母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端着杯牛奶，“医生说要保持心情舒畅。
淼淼，喝了牛奶早点休息。”
李父的脸色缓和了些，揉了揉她的头发：“对，别想了。
有爸在，天塌不下来。”
夜未央接过牛奶，看着他们相携离开的背影，杯壁的温热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
这就是家人吧，哪怕自己背负着千斤重担，也要给她一片晴空。
等书房门彻底合上，她立刻坐回电脑前。
凭着玩手机的经验，摸索着点开浏览器，输入“赵明阳”。
屏幕上跳出他的照片时，她的指尖在鼠标上顿住了——就是日记里那个眼神温柔的男生，可简介里的头衔是“赵氏集团总经理”，而他的父亲，正是李氏最大的竞争对手。
鼠标滚轮轻轻滑动，更多信息跳出来：林菲菲的父亲是李氏的副总，最近总往赵氏跑；钢琴比赛的赞助商，也是赵氏的公司。
夜未央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月光爬上键盘，在按键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原来那场“意外”，不只是情情爱爱，还藏着这么多弯弯绕绕。
李诗淼的手，既能弹出动人的曲子，也能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她点开文档，指尖落在键盘上，敲出“李氏集团 应对方案”几个字。
字母在屏幕上跳动，像极了大业国朝堂上飞舞的奏章。
“李诗淼，”她对着屏幕轻声说，“你的仇，我会报。
你的家，我会守。”
窗外的霓虹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她脸上映出明明暗暗的光。
那双曾盛满怯懦的眼睛里，此刻正燃着两簇火——一簇是夜未央的不甘，一簇是李诗淼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