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流落街头
沈清倚在窗棂边，碾着茶末的手一顿，冲廊下候着的李念勾了勾指：“明日城西的私塾月考，你替我去。”
李念手抖了抖，怀里的医书险些落地，抬头撞上沈清漫不经心的目光，忙又低下头去。
他喉结滚动，半晌才涩声应了句：“是，少爷。”
这一夜，李念辗转反侧。
月色透过斑驳的窗纸，在他眼下投出一片暗影。
他想起初到沈府，被分去马厩时的狼狈；想起沈清十二岁那年，把《孝经》撕成纸鸢，让他去放，却又因他不肯，将线轴踹入荷花池；想起无数次为沈清拾剑、磨墨、挡灾……那些片段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本就纷乱的心绪搅得更乱。
喉间似有梗，呼吸也滞了。
他深知，自己在沈清眼里，不过是件可有可无的物件，可偏生，他的心，早己在这日复一日的服侍中，生出了别样的情愫。
次日，天刚蒙蒙亮，李念便起身。
他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那个眉眼清秀却满面倦容的自己，苦笑一声。
他取下墙上的旧衣，轻轻抚平褶皱，又将沈清的靴子擦拭得锃亮。
做完这些，他才裹上自己的粗布衣裳，怀揣着从账房先生那里讨来的医书，踏出房门。
私塾位于城西，是一处年代久远的院落。
李念踏入考场时，监考先生正拿着戒尺敲打桌子。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自己的座位前，低头落座。
周围一片寂静，只闻纸页轻翻声。
李念提笔开写，手心却沁出细汗。
他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满心只盼着快些结束这场荒诞的闹剧。
考试结束，李念如释重负地走出考场，却见沈清倚在墙边，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李念心一紧，快步走近。
沈清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道：“考得如何？”
李念喉结动了动，涩声道：“不知。”
沈清轻笑，转身离去，李念跟在身后，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
然而，命运从不肯放过这苦命的少年。
傍晚，沈府突然被私塾先生带着家丁包围。
李念被家丁从后门揪出，推搡着跪在大厅中央。
老夫人铁青着脸，拍案而起：“好你个大胆的奴才，竟敢冒充少爷考试！”
李念磕头如捣蒜：“夫人饶命，是少爷让我去的。”
沈清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眼神却在李念身上扫来扫去。
沈家一片哗然，仆人们交头接耳，眼中皆是鄙夷。
沈清父亲阴沉着脸，突然抬手，“啪”的一声，重重打了李念一巴掌：“滚出沈府！”
李念脸庞***辣的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抬头望向沈清，祈求的目光里满是不甘与委屈。
沈清与他对视，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别过头，一声轻叹：“走吧，还看***什么。”
李念心如刀绞，拖着沉重的步子往门外挪。
夜风乍起，卷起他单薄的衣衫，像一片在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
他回头望了眼沈府，那巍峨的府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清。
李念在街头游荡，不知何去何从。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嘱托：“念儿，要活成个人样。”
可如今，他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他跌坐在一处墙角，泪水终于决堤。
就在他绝望之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身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