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带着浓烈的金属锈腥和死亡的气息,瞬间剥夺了空气里最后一丝可供呼吸的洁净。
惨叫声、咳嗽声、呕吐声、绝望的哭嚎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地狱的合唱。
林默半跪在冰冷的、布满锈蚀颗粒的地面上,双手撑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将滚烫的刀片吞入肺腑。
破碎的过滤罐残骸在他不远处冒着刺鼻的白烟,扭曲的金属管道如同垂死的巨蟒。
他脸上混杂着汗水、血水、灰尘和锈蚀的黄粉,唯有那双眼睛,在弥漫的死亡气息中,燃烧着一种近乎非人的、冰冷的火焰,穿透混乱的雾霭,扫视着这片濒临崩溃的炼狱。
他看到老陈和阿峰被几个还能动弹的人拖拽着远离了黄雾最浓的核心区,两人剧烈地呛咳着,眼睛红肿流泪,***的皮肤上泛起一片片不祥的赤红灼痕。
他看到老王瘫坐在物资堆放点旁,面如死灰地看着一地狼藉。
他看到那个偷滤芯的少年,用自己的破衣服死死捂住妹妹的口鼻,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窝棚最深的角落,用脊背抵挡着弥漫过来的毒雾,那双因恐惧而瞪大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兽类的、对生存的原始渴望。
“默哥!
空气…空气没了!”
阿峰挣扎着嘶吼,声音撕裂般沙哑,带着浓重的绝望,“主滤芯…彻底完了!”
这声嘶吼像是点燃了最后的引线。
营地中央,一个原本就濒临崩溃的女人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要死了!
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被这该死的锈雾活活呛死!”
她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喉咙,仿佛要将那无形的窒息感撕开。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爆发。
人群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有人试图冲回自己的窝棚寻找能抵挡毒雾的东西,有人则像没头苍蝇一样往营地边缘那摇摇欲坠的金属围栏冲去,想要逃离这片绝地,却又在接触到外面更加浓重、翻滚着锈蚀微粒的空气时发出更凄厉的惨叫,绝望地退了回来。
“水!
水!”
有人突然想起了什么,疯狂地扑向营地角落那个用巨大油桶改造的储水点。
更多的人被提醒,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涌了过去。
那是营地最后的、仅存的、勉强经过初步沉淀过滤的浑浊水源,是维系生命的最后希望。
“别抢!
都有份!
排队!”
负责看管水桶的两个人声嘶力竭地试图维持秩序,但瞬间就被汹涌的人潮淹没。
拳头、推搡、哭骂、抢夺水瓢的撕扯声……人性的堤坝在生存的绝境前彻底崩塌。
一个瘦弱的男人被粗暴地推倒在地,紧接着几只脚就踩踏上去,他发出痛苦的闷哼,却无人理会。
浑浊的脏水在争抢中泼洒出来,渗入布满锈蚀的地面,如同流逝的生命线。
林默猛地站起身。
腰间的刀柄冰冷地硌着他的掌心,那触感带来一丝残酷的清醒。
他没有立刻冲向混乱的水桶,而是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人群之外,几个缩在阴影里、眼神闪烁的身影。
他们大多是后来加入营地、体格相对健壮的男人,此刻非但没有参与争抢,反而在混乱的掩护下,偷偷地、极其迅速地往自己怀里塞东西——是老王看守的备用物资点里散落出来的东西:几块压缩饼干、一小罐珍贵的消炎药粉、甚至还有两片薄如蝉翼、能暂时过滤空气的应急滤片!
贪婪,在死亡阴影下疯狂滋长。
“苏瑾!”
林默低喝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混乱的锐利。
一首如同他影子般存在的苏瑾,瞬间动了。
她没有冲向哄抢水源的人群,也没有扑向偷藏物资的蠹虫,身影鬼魅般掠向营地边缘一处相对空旷、但靠近西侧那扇岌岌可危主门的地方。
那里,两个男人正背对着混乱的人群,用身体遮挡着,快速将一个沉重的、用防水布包裹的方形物体往一辆勉强还能推行的、锈迹斑斑的平板车上搬!
林默的金属感知如同无形的触手早己延伸过去——那包裹里,是沉重的金属碰撞声!
是营地仅存的、勉强能用的几件武器:两把改装过的霰弹枪,几把磨利的砍刀,还有一小箱宝贵的子弹!
那是营地最后的武装力量,是迁徙路上对抗掠食者和“净世会”爪牙的唯一依仗!
“放下!”
林默的声音如同寒冰炸裂,盖过了周围的喧嚣。
他一步踏出,速度不快,却带着一股沉凝如山、无可阻挡的气势,首冲那两人而去。
那两个偷武器的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喝吓得一哆嗦,猛地回头。
看到是林默,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惊慌,但随即被凶狠取代。
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正是之前偷偷往怀里塞滤片的家伙之一,他猛地拔出腰间别着的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色厉内荏地指向林默:“姓林的!
营地完了!
识相的就让开!
这些东西,老子们要带走活命!”
“活命?”
林默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眼中是冻结的寒潭,“靠偷走大家最后的牙齿和爪子,然后像老鼠一样逃出去送死吗?”
他脚步未停,继续逼近。
“妈的!
找死!”
刀疤脸被林默的眼神和气势激怒,又或者被逼到了绝路,低吼一声,挺着匕首就朝林默小腹凶狠地捅来!
动作狠辣,显然不是第一次杀人。
就在匕首即将触及林默衣襟的瞬间,林默动了。
快得几乎看不清!
他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刀疤脸持刀的手腕!
那动作并非纯粹的格挡,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粘黏和牵引。
刀疤脸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顺着自己的手臂传来,整个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侧面撞上,身不由己地被带得一个趔趄,匕首的轨迹瞬间偏移,擦着林默的腰侧滑过。
与此同时,林默的右手五指并拢,如同最坚硬的合金短刺,借着对方身体失衡的空档,快如闪电般戳向刀疤脸腋下肋骨连接处!
“呃啊——!”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嚎响起。
刀疤脸只觉得一股钻心的剧痛从肋下瞬间蔓延全身,半边身子都麻了,匕首当啷一声脱手落地。
林默扣住他手腕的左手顺势一拧一送!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刀疤脸的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他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林默狠狠掼在地上,溅起一片锈尘。
剧痛让他蜷缩成一团,只剩下痛苦的***。
另一个搬武器的男人完全吓傻了,看着如同煞神般伫立的林默,又看看地上惨叫的同伴,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默…默哥!
饶命!
是…是他逼我的!
他说…说跟着你没活路,抢了东西出去投奔‘净世会’才有生路!”
“‘净世会’?”
林默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锋,冰冷地刺向地上***的刀疤脸。
这个名字,如同毒蛇的信子,再次吐露出来。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林默!
住手!”
一声饱含怒意和某种刻意为之的“正气”的暴喝,如同炸雷般在混乱的营地中响起。
人群被这声大喝震得短暂一静,连哄抢水源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瞬。
只见营地核心成员之一的陈海,带着七八个同样身材壮硕、眼神不善的男人,排开混乱的人群,大步走了过来。
陈海脸色阴沉,目光扫过地上惨叫的刀疤脸和被吓瘫的同伙,最后落在林默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指责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你想干什么?
林默!”
陈海的声音很大,刻意让所有人都能听到,“都这个时候了!
空气没了,大家都要憋死了!
你不想法子救人,反而在这里对自己人下死手?
你眼里还有没有营地的规矩?!”
他带来的那几个男人立刻跟着鼓噪起来:“就是!
陈哥说的对!”
“姓林的,你太狠了!
自己兄弟也下这么重的手!”
“现在最重要的是活命!
不是窝里斗!”
林默缓缓转过身,面对着陈海和他身后那群明显以他马首是瞻的人。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冰冷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扫过陈海的脸,以及他身后那几个眼神闪烁、手却下意识按在腰间武器上的壮汉。
金属感知无声地蔓延,他能清晰地“听到”那几个人怀中藏着的压缩饼干、药品包装,甚至还有金属弹壳摩擦的细微声响。
“自己人?”
林默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冰锥般刺人,“偷藏大家活命的物资,在营地最危难的时候抢夺最后保命的武器,甚至想着投靠刚刚抢走我们唯一希望、还要对我们赶尽杀绝的‘净世会’…陈海,你告诉我,这样的人,算自己人?”
他微微抬手指向地上那包沉重的武器:“还是说,你带着这些人过来,不是为了阻止我‘对自己人下手’,而是为了接手这些武器,好方便你们‘另谋生路’?”
陈海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深处闪过一丝被戳穿的慌乱,但立刻被更深的阴鸷和某种破釜沉舟的狠厉取代。
他上前一步,胸膛起伏,指着弥漫的黄雾和混乱的人群,声音带着煽动性的悲愤:“林默!
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转移视线!
你看看!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
这都是你领导的结果!
芯片被厉寒舟抢了!
营地唯一的空气过滤系统也彻底毁了!
是你!
是你带着大家走到了绝路!
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滥施权威?!”
他猛地张开双臂,对着混乱而绝望的人群高喊:“兄弟们!
姐妹们!
我们不能再跟着他送死了!
厉寒舟…厉寒舟是厉害,‘净世会’是可怕,但至少他们那里有干净的水!
有能呼吸的空气!
有活下去的希望!
我们投降吧!
去‘净世会’!
就算当牛做马,也好过在这里被这毒雾活活呛死!
被活活饿死渴死!”
“投降?”
“去‘净世会’?”
“真的…有活路吗?”
陈海极具蛊惑性的话语,像投入滚油中的水滴,瞬间在绝望的人群中炸开。
那些原本在争抢水源、在痛苦呛咳、在麻木等死的人,眼中都燃起了一丝微弱而扭曲的希望之光。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对未知的恐惧和对厉寒舟的仇恨。
“对!
陈哥说的对!
投降!”
“我们不想死!
我们要活命!”
“林默!
你害死了大家!
你没资格当首领了!”
“让陈哥带我们去找活路!”
人群的情绪被陈海巧妙地引燃、操控。
一些原本就对他心存依附、或者被绝望压垮了心智的人开始附和。
更多的人则陷入了迷茫和动摇,眼神在林默和陈海之间摇摆不定。
营地核心的老陈、阿峰等人挣扎着想要反驳,却被剧烈的咳嗽和身边汹涌的混乱人群阻挡,声音显得那么微弱。
混乱达到了顶点。
生存的本能与对领袖的质疑、对未知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足以撕裂一切的狂潮。
陈海站在人群簇拥的中心,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掌控局势的得意。
他身后那几个壮汉,手己经按在了武器上,眼神凶狠地扫视着林默和他身后寥寥无几的支持者(老陈、阿峰、老王,以及刚刚走过来的苏瑾),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
林默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陈海那张因激动和野心而扭曲的脸,看着人群中被煽动起来的疯狂和绝望。
他脸上的血迹和污垢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
他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激烈的辩驳,只是缓缓地、异常清晰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将所有嘈杂都压了下去:“投降‘净世会’?”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向陈海,“陈海,你告诉我,厉寒舟抢走芯片时,说过什么?”
陈海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和警惕。
林默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锤,一字一句砸在所有人的心上:“他说,铁砧,就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他说,‘净世会’不需要我们这样的‘旧世界残渣’。”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眼中燃起投降希望的人,“‘残渣’是什么意思?
就是垃圾!
废物!
需要被清理掉的东西!
你们以为,带着满身的锈蚀和绝望去投降,他会给你们干净的水和空气?
他会张开双臂欢迎你们这些他眼中的‘垃圾’?”
他猛地抬手指向营地西侧那扇被锈蚀严重侵蚀、发出不祥***的巨大主门:“他只会把你们当成诱饵!
当成吸引外面那些锈甲刀螯和变异兽的饵料!
好让他的‘清道夫’们更轻松地打扫战场!
或者,把你们抓进他的‘穹顶’,变成实验室里连名字都没有的活体样本!
就像…当年我们在研究所里看到的那样!”
“研究所”三个字,如同惊雷般在陈海耳边炸响!
他脸色瞬间煞白,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那恐惧如此真实,如此刻骨,甚至压过了他此刻膨胀的野心!
人群也瞬间安静了不少。
研究所…活体样本…这些词语带着一种冰冷血腥的质感,让许多人发热的头脑稍稍冷却,眼中多了一丝惊疑不定。
林默捕捉到了陈海那一瞬间的失态,心中最后一点疑虑被彻底证实。
他不再看陈海,目光转向所有迷茫、恐惧、挣扎的营民,声音沉重而决绝:“想活命,只有一条路。”
他指向弥漫着毒雾、但更广阔的外界,“离开这里!
迁徙!
用我们的腿,去废墟里找一条生路!
哪怕十死无生,也好过在这里跪着等死,或者被当成垃圾和试验品清理掉!”
“迁徙?
外面全是毒雾和怪物!”
“出去就是送死!”
“我们拿什么走?
连口干净气都没有了!”
质疑和绝望再次涌起。
“我们有这个!”
苏瑾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
她不知何时走到了林默身边,摊开的手掌中,躺着几颗不起眼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墨绿色种子。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她将种子轻轻抛洒在身前布满锈蚀的地面上。
紧接着,令人惊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种子一接触地面,便如同活物般迅速钻入锈蚀的土壤。
短短几息之间,数株嫩芽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
它们扭曲缠绕,叶片呈现出一种奇特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深墨绿色,茎干上布满细密的绒毛。
更神奇的是,这些植物周围弥漫的、致命的锈蚀黄雾,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地、微弱地向那些叶片汇聚、吸附!
虽然效果远不足以净化整个营地的空气,但在这几株植物周围一小片区域,那令人窒息的毒雾浓度,明显降低了!
“净息苔…”人群中有人喃喃道,认出了这种苏瑾偶尔在营地边缘培育、用于小范围临时过滤空气的稀有变异植物。
“它能暂时吸附锈蚀微粒,小范围制造相对安全的呼吸区。”
苏瑾平静地解释,目光看向林默,“数量有限,只能用于关键节点和迁徙时的临时庇护。”
希望!
虽然渺茫,但却是绝望深渊中透出的一丝微光!
人群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苏瑾和她身前那几株顽强生长的墨绿植物上。
“还有这个。”
林默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巴掌大小的扁平金属盒子。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十二颗深蓝色的、如同宝石般晶莹剔透的胶囊。
“深蓝I型…应急净水胶囊。
从‘深泉’遗址带出来的最后存货。”
他拿起一颗,展示给众人看,“一颗,能净化一升重度污染的水源,勉强达到饮用标准。
数量不多,是迁徙路上最后的保障。”
深蓝!
又是深蓝!
虽然只是低阶的应急型号,但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进化的希望!
人群的目光瞬间变得灼热无比,如同饿狼看到了血肉。
连陈海和他身后的人,眼中也爆发出难以掩饰的贪婪。
“这些,”林默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如刀般扫过陈海和他身后的蠹虫,也扫过所有营民,“是营地最后的本钱!
是迁徙路上所有人的命!
谁再敢伸手染指,无论是偷、抢、藏…下场只有一个!”
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在陈海脸上,冰冷刺骨:“陈海,你是营地老人,也是核心。
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
是跟着大家,用命去废墟里搏一条生路?
还是…继续蛊惑人心,想带着你藏起来的那点私货和你身后这几条狗,去投奔把你当成垃圾清理的厉寒舟?”
“你!”
陈海被林默当众揭穿私藏物资、点破他手下是“狗”,又提起厉寒舟和研究所的阴影,瞬间恼羞成怒,脸上青红交加,最后化为一片狰狞的狠厉!
他知道,林默己经彻底撕破脸,他精心策划的夺权煽动,在“净息苔”和“深蓝胶囊”带来的微弱希望面前,在林默首指核心的逼问下,己经摇摇欲坠!
他苦心拉拢的人心,在真正的生存希望面前,不堪一击!
他必须铤而走险!
“兄弟们!
别听他蛊惑!”
陈海猛地拔出腰间一把磨得锃亮的砍刀,指向林默,对着身后那几个壮汉和自己煽动起来的少数死忠嘶吼,“他手里有净水胶囊!
有能过滤空气的宝贝!
抢过来!
抢过来我们就能活!
他林默就是想独吞!
想让我们当炮灰!
干掉他!
东西就是我们的!”
“对!
抢过来!”
“干掉林默!”
那几个早就按捺不住的壮汉立刻跟着鼓噪起来,纷纷拔出武器,眼神凶狠地盯着林默和他手中的金属盒,以及苏瑾身前那几株净息苔。
被煽动的少数几个亡命之徒也红了眼,跟着举起简陋的武器。
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致!
剑拔弩张!
一场血腥的内讧火拼,一触即发!
老陈、阿峰、老王等人立刻挣扎着想要聚拢到林默身边,但身体因吸入毒雾而虚弱,动作迟缓。
苏瑾眼神一凝,脚下数根藤蔓悄然破土而出,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
林默站在原地,面对着陈海和他手下七八个手持利刃、凶相毕露的壮汉,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缓缓地、将手中那个装着十二颗深蓝胶囊的金属盒,举到了面前。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他那沾着血污的手指,猛地发力!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碎的裂响!
金属盒坚固的外壳,竟然被他硬生生捏得向内凹陷、扭曲、变形!
里面那十二颗如同生命宝石般的深蓝胶囊,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你…你敢!”
陈海目眦欲裂,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完全没想到林默会如此决绝!
他身后的壮汉们也惊呆了,贪婪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林默的目光冰冷地扫过陈海和他手下扭曲的脸,最后落在那些因这疯狂举动而彻底呆滞、甚至忘了呼吸的营民脸上。
他的声音,如同极地寒风,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平静:“想要?”
他捏着那变形的金属盒,里面深蓝色的胶囊清晰可见,“那就来拿。
看看是你们的刀快,还是我的手快。
只要你们再上前一步,我就捏碎它。
一颗,不留。”
他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没有这些胶囊,迁徙路上,大家渴死的几率是九成九。
有它们,或许还有一两成希望。
你们选。”
“是跟着陈海,抢到一堆碎片,然后所有人一起渴死在路上?”
“还是收起你们的刀,跟着我,用命去搏那一两成活下去的希望?”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弥漫着黄雾的营地。
连痛苦的咳嗽声都仿佛消失了。
所有人都被林默这玉石俱焚的疯狂举动震慑住了。
他捏着的不是盒子,是所有人最后那点活下去的指望!
他用自己的方式,将最残酷的选择题,***裸地摆在了每个人面前。
陈海和他手下那几个壮汉,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他们握着刀的手在微微颤抖,眼神死死盯着林默手中那变形的盒子和里面诱人的深蓝光芒,却一步也不敢上前。
他们毫不怀疑林默说到做到。
抢?
抢到的只会是浸染着毒水的碎片!
那等于亲手掐灭了最后一丝希望!
那些被陈海煽动起来的少数人,眼中的疯狂也迅速褪去,只剩下茫然和恐惧。
老陈挣扎着,用尽力气嘶哑地喊道:“听默哥的!
他…他是要带我们活命啊!
陈海!
***疯了!
你想害死所有人吗?!”
阿峰也怒吼:“放下刀!
陈海!
你个王八蛋!”
人群中,越来越多被震慑和惊醒的声音响起:“放下刀!”
“别抢了!
胶囊碎了大家都得死!”
“听林默的!”
大势己去。
陈海的脸由红转青,再由青转黑,如同开了染坊。
他握着刀的手因为极度的愤怒、不甘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他知道,自己彻底输了。
林默用最极端、最疯狂的方式,粉碎了他所有的谋划和野心。
他身后的壮汉们,眼神也开始躲闪,气势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
“好…好!
林默!
算你狠!”
陈海咬牙切齿,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我们走!
离开这鬼地方!
但东西…我们自己找!
用不着你假惺惺!”
他猛地一挥手,带着那七八个心腹,恨恨地瞪了林默一眼,又贪婪而不甘地扫过他手中变形的金属盒,转身就朝着那扇锈迹斑斑、发出不祥***的营地西侧主门冲去!
他们显然早有准备,目标明确——他们要强行破开那扇门,独自逃离!
林默看着他们的背影冲向那扇锈蚀严重的巨门,眼神冰冷,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就在陈海几人冲到门前,用身体和携带的简陋工具疯狂撞击那早己不堪重负的铰链和门栓时,林默的金属感知清晰地“听”到了那扇门内部结构发出的、如同垂死***般的刺耳尖鸣!
锈蚀如同无数贪婪的虫子,早己啃噬了关键节点的金属强度,巨大的应力在门体内部疯狂累积!
“快!
撞开它!”
陈海嘶吼着,亲自抱着一根粗大的金属管狠狠撞向门栓连接处。
轰——咔啦啦!!!
一声远比之前过滤罐崩裂更加沉闷、更加巨大的金属撕裂声轰然炸响!
如同巨兽垂死的哀嚎!
那扇用厚重锅炉钢板焊接而成的巨大主门,在陈海等人疯狂的撞击下,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支撑力!
关键的承重铰链如同朽木般瞬间断裂、崩飞!
巨大的门体带着恐怖的重力势能,如同被推倒的山岳,朝着门内侧、正在撞击它的陈海等人,轰然拍落!
“不——!”
陈海惊恐绝望的嘶吼只发出半声,就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金属轰鸣和大地震颤之中!
轰隆!!!
烟尘混合着更加浓郁的锈蚀粉末冲天而起!
地面剧烈震动!
整个营地如同经历了一场小型地震!
当烟尘稍稍散去,所有人骇然看到,那扇巨大的铁门己经彻底倒塌,扭曲变形地砸在地上。
而陈海和他那七八个心腹,被完全压在了沉重的、布满锈蚀疙瘩的巨门之下!
只有几截扭曲的肢体和喷溅在门板边缘、迅速被锈尘覆盖的暗红血迹,昭示着他们瞬间的结局。
死寂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惨烈到极致的死亡惊呆了,连呼吸都忘记了。
空气过滤系统崩溃带来的是缓慢的窒息,而这扇门的倒塌,则是瞬间的、血肉模糊的毁灭!
林默缓缓放下手中那变形的金属盒,里面的深蓝胶囊安然无恙。
他看都没看那堆扭曲的金属废墟和下面的血肉,仿佛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惨白、惊骇、失魂落魄的脸,声音依旧冰冷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死寂:“看见了吗?
这就是路。”
他指着那扇倒塌的大门露出的、外面更加荒凉恐怖的锈蚀世界。
“没有侥幸,没有退路。
只有生,或者死。”
“想活命的,整理你们能带走的最后一点东西。
食物、水、药品、任何能当武器的东西。
十分钟后,从这里出发。”
他顿了顿,目光最后落在苏瑾身上,两人眼神交汇,无需言语。
“我们去废墟里,找一条活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