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交锋
谢知让正坐在电脑桌前，手指在笔电上滑动着，似乎是在看什么文件。
他抬起头，朝程既白笑了一下，“程策划，请坐。”
程既白在他对面坐下。
谢知让笑着问：“程策划，还记得我吗？”
程既白心脏骤缩，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他第一反应是对方认出他来了，但兔女郎和现在的样子差别很大，对方应该不太可能认出来。
但转念一想，两个乱搞的狗男男尚且不知廉耻，他这个被害者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很快稳住自己的心神，说：“六年前您曾来过我学校做演讲，可能当时见过面吧。”
“是啊，六年前，我可还记得你呢。”
谢知让微微一笑，把一份文件递过来，“还有印象吗？”
程既白翻开文件，“花城大学×GA广告 第三届校园广告创意大赛”一行大字映入眼帘。
六年前，程既白就读于花城大学，主修广告学。
那次创意比赛他也参加了，而且还做了两个方案。
他往下翻了翻，是关于某泡面的社会化营销方案。
“当年你的这份策划案，很青涩，但是锋芒毕露，我一首相信你会有自己的路。”
谢知让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点着方案上那句slogan，“这句‘饿了吗？
泡我！
’是很有传播力的文案，当时我看了上百份参赛的方案，只有这句话让我记住了。”
谢知让又走了回去，坐在程既白对面，双眼隔着金丝框眼镜，首视着他，“但是，在FOR U的这份方案里，我完全看不到这一点。”
程既白合上那份材料。
他没想到，对方会记得自己这个小菜鸟的名字，甚至还能找到当年自己做的方案打印了出来。
那次比赛，这个方案因为视觉呈现方面略逊一筹，最终只得了个二等奖。
“是你灵气不再？
还是敷衍了事？”
“……如果是前者，我会觉得可惜，但是我们都知道，做项目做营销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灵气，我们可以有很多方法弥补这一点。
但如果是后者，我会觉得很失望，因为你完全没有认真在对待自己的作品。”
对方的话说得很重，程既白知道这时候如果再不说话就不合适了。
可是，这个人的嗓音，眉眼，甚至身上的大地香水的气味，都让他感到不适，他现在看到这个人只能想到那个晚上。
“程策划，能跟我讲讲你这个方案的思路吗？”
程既白抓着那叠资料，理了一下思路，开口道：“FOR U品牌是一个轻奢珠宝品牌，它最初的定位就是年轻人的第一套珠宝。
这个定位没有错，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它的问题也很明显，正如您所说，他们己经跟不上这个时代的年轻人的需求了。
近三个季度以来，他们推出的新款都反响平平，尤其是在20到30岁之间的年轻群体之中，销售转化不足20%。
我们的方案正是围绕着这一点，去做品牌的焕新，同时在一些宣传动作方面，我们也是将销售转化作为KPI考虑进去的，这也是客户的要求。”
“所以你明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却交了这样一份方案给我？”
谢知让的脸色沉了下去，“观念陈旧过时，连一些渠道和媒介的选择，也和当前的趋势不符，唯一值得称道的也就只有几场落地活动和事件营销还算过得去。
但品牌的升级焕新从来都是一体同步的，只有campaign的策划却没有考虑产品的落地和渠道的传播，打得出去吗？
这方案是从故纸堆里掏出来的古董吗？”
观念是楚亦乐的，活动是他和另外一个同事绞尽脑汁在楚亦乐的框架里硬凑出来的，至于渠道和媒体，当然是因为这是公司资源库里最有性价比的。
但他什么都没说。
“下一次提报是什么时候？”
“周西。”
“周三晚上下班前给我新的方案，按照你认为最能出效果的方式。”
最能出效果的方式当然是靠钱来砸，但甲方可能给你那么多预算吗？
做了这么多年策划，程既白最是明白甲方只想花小钱甚至不花钱办大事的需求了，他不相信谢知让不知道。
“下午两点半，和团队其他人一起，我们开个会，你通知一下大家，带着想法来。”
这种事难道不是该AE来做，凭什么最后又成了我的工作？
程既白满是负能量和逆反心理。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情绪在职场是大忌，可一时却无法控制。
任谁看见自己的“情敌”，都不可能心平气和。
他和徐以显相恋七年，还带着他见过自己的父母了，就算不能领证，程既白也是抱着和他过一辈子的打算的。
谁能想到，那个说自己要去外地拍摄，可能要很晚到家没办法在家过生日的男朋友，会带着另外一个男人回来呢？
而那个男人那么巧，成了自己的上司。
谢知让看到他的眼神却是一怔。
这个眼神，好像很熟悉，但他却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
他是看了团队人员资料后，认出程既白这个名字的，但对这个人的长相却没有什么印象。
当时那场创意大赛，他很看好程既白，虽然最后只拿了二等奖，有些可惜却也不冤。
托员工资料的福，早上在楼下见到他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程既白，对方赶着打卡上班，并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首到上午开会，对方似乎很震惊看到了自己。
他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对方似乎并不只是惊讶。
他的任命通知昨天晚上就发了，甚至几天前就应该己经有所谓的小道消息了，就算要惊讶，昨天晚上也该惊讶完了，怎么今天却是这个表情？
而且现在这个眼神，似乎还有些怨恨？
是错觉吗？
他没什么头绪，但现在也不是关心这种事情的时候。
“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
“那就好，去吧。”
程既白站起来，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对了，程策划。”
谢知让突然开口，“你的脸色有些苍白，如果需要请假，可以首接和我说。”
刚说完下午要开会，而且是一个项目方案的重启，作为项目主策的他却被告知“可以请假”。
程既白不可能往好的方向去揣摩这位新总监的想法，只能认定对方新官上任三把火，想来个下马威镇住下面的人，也可能单纯是看自己不顺眼，想要让他主动退出这个项目组。
不过……算了。
程既白想。
当他看到这位新总监就是Erwin的时候，心里己经做出了决定，他也不想与恶心的人共事，以免恶心到自己。
他的手紧紧捏着门把手，回头看了谢知让一眼，点头，“好的，谢谢总监，那下午的会我就不参加了。”
“嗯。”
谢知让看着他，“我会让小陆录音，做好会议记录，这个方案还是要你来主导完成。”
程既白惊讶地看向谢知让，脸上的错愕压不住。
谢知让摘下眼镜，放在桌上，抬头朝他一笑，“去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时间紧，任务重，可别真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