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看到的,是战术头盔护目镜上炸开的蛛网裂纹,以及队友阿 K 嘶吼着伸出的手 —— 那只戴着战术手套的手,在刺目的白光中渐渐虚化。
“轰 ——”冲击波将他掀飞的瞬间,林羽下意识蜷缩成防御姿态。
特种作战服的凯夫拉纤维在高温中发出焦糊味,腰间的军用匕首却始终被他死死攥在掌心。
这是他第三次执行跨国反恐任务,没想到终点会是这样一片混沌。
意识像是被扔进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间,他听见骨头摩擦的咯吱声,还有某种液体滴落的嗒嗒声。
不知过了多久,刺骨的寒意终于刺破混沌 —— 不是冬夜的那种冷,而是带着铁锈味的阴风,顺着七窍往骨头缝里钻。
“咳……”林羽猛地呛咳,喉咙里涌上腥甜。
他费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天空,几缕残阳像凝固的血,挂在锯齿状的山尖上。
身下是硌人的碎石,混着干枯的茅草,扎得他***的胳膊生疼。
等等,***的胳膊?
他低头一看,顿时僵住。
身上哪还有什么特种作战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灰扑扑的粗布麻衣,袖口磨得破烂,露出的小臂上划着数道血口子。
更诡异的是,这具身体虽然同样精瘦,却比他原本的身材矮了半寸,手掌也小了一圈。
“什么情况?”
林羽挣扎着想坐起来,胸口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他摸向疼痛处,摸到一片粘稠的温热 —— 血,还在缓缓渗出。
透过麻衣的破洞,能看到一道狰狞的伤口,像是被什么钝器划开的。
难道是…… 穿越了?
这个荒诞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碾碎。
不是现代越野车的引擎轰鸣,而是实打实的铁蹄踏地声,密集得像雨点砸在铁皮上,带着一股肃杀之气,从西北方向传来。
紧接着,是凄厉的哭喊。
“突厥人来了!
快跑啊!”
“阿爹!
我的阿爹!”
“救命…… 谁来救救我们……”林羽心头一紧,挣扎着爬到一块岩石后。
视线穿过稀疏的灌木丛,他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十几个穿着皮甲、留着络腮胡的汉子,骑着矮小的蒙古马,挥舞着弯刀,正在追逐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
那些百姓大多是老弱妇孺,跑得慢的,转眼就被弯刀劈倒在地。
鲜血染红了枯黄的草地,像是开出了一朵朵妖异的花。
突厥人?
林羽的瞳孔骤然收缩。
作为特种兵,他对这个民族的历史并不陌生,但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 “相遇”。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那把军用匕首还在,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可他现在身受重伤,连站都站不稳,怎么跟这些亡命之徒斗?
就在这时,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慌不择路,朝着他藏身的岩石跑来。
她穿着补丁摞补丁的棉袄,发髻散乱,脸上沾满泥土,怀里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三个突厥骑兵狞笑着追在后面,马蹄扬起的尘土呛得人睁不开眼。
“娘…… 我怕……” 孩子的哭声像针一样扎进林羽的耳朵。
妇人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弯刀,绝望地闭上了眼。
林羽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每次他执行任务前,母亲也是这样抱着他的胳膊,眼里含着泪,却笑着说 “注意安全”。
“妈的!”
一股热血首冲头顶,压过了胸口的剧痛。
林羽握紧匕首,猛地从岩石后冲了出去。
他没有选择正面硬刚,而是利用地形,像只猎豹般斜刺里扑向最前面的那名突厥骑兵。
那名骑兵正专注于追逐妇人,根本没注意到侧面的突袭。
林羽用尽全力,将匕首狠狠扎进了马腿。
“唏律律 ——”战马吃痛,人立而起,将骑兵狠狠甩了下来。
林羽顺势一滚,躲开了另一名骑兵的弯刀,同时一把抓住那名妇人的胳膊:“快跑!
往东边跑!”
妇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抱着孩子疯了似的往东跑。
“找死!”
剩下的两名突厥骑兵怒不可遏,调转马头朝林羽冲来。
林羽拖着伤腿,拼命躲闪,可胸口的剧痛让他动作越来越迟缓。
眼看一把弯刀就要劈到他的头顶,他绝望地闭上了眼。
“铛!”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起,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林羽睁开眼,看到一柄长枪稳稳地架住了那把弯刀。
持枪的是一名青年将军,穿着亮银色的铠甲,腰悬长刀,胯下是一匹神骏的白马。
他身后跟着十数名骑兵,个个盔明甲亮,气势如虹。
“哪里来的毛贼,敢在我大唐地界撒野!”
青年将军的声音洪亮如钟,一枪挑开突厥骑兵的弯刀,反手一刺,枪尖精准地刺穿了对方的咽喉。
另一名突厥骑兵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调转马头就想跑,却被随后赶来的骑兵一箭射穿了后背。
解决了突厥骑兵,青年将军勒住马缰,居高临下地看着林羽。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林羽身上的粗布麻衣,又落在他手里的军用匕首上,眉头微微皱起。
“你是什么人?”
林羽这才看清青年将军的模样。
他约莫二十岁年纪,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虽然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眼神却异常沉稳。
在他的腰间,挂着一块腰牌,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 “程” 字。
程?
林羽的脑海里飞速闪过一个名字,结合对方的年纪和这身装扮,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
他强忍着剧痛,拱手道:“在下…… 林羽,路过此地,恰逢突厥匪徒行凶,一时情急,出手相助。”
青年将军,也就是程咬金的长子程处墨,眯起了眼睛。
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衣衫褴褛,身受重伤,眼神却异常清亮,尤其是那股临危不乱的气度,不像是普通的流民。
更让他在意的是,对方手里的那把匕首,样式奇特,绝非中原之物。
“路过?”
程处墨的马鞭轻轻敲着手心,“这可是大唐边境,离最近的城镇也有百里,你一个平民,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林羽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迟早会暴露,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深吸一口气,正想编个更合理的理由,却因为失血过多,眼前一黑,首挺挺地倒了下去。
在失去意识前,他似乎听到程处墨说了一句:“把他带回营里,查清楚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