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夜惊觉
苏禾紧紧闭着眼睛，全身的感官却绷到了极致，每一根神经都敏锐地捕捉着炕上的动静。
苏苗摸索着把半梦半醒、嘟嘟囔囔的苏磊重新拉上土炕，又轻轻拍了他两下，那小小的鼾声才重新响起，夹杂在雨声中，显得格外安稳。
二妹似乎朝自己这边望了一眼，苏禾能感觉到那目光在自己身上短暂停留，带着一丝睡意朦胧的关切，但最终并未出声，只是翻了个身，将怀里的小妹苏果搂得更紧了些。
首到苏苗均匀的呼吸声再次融入雨夜，苏禾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了一丝。
她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唯有藏在破旧薄被下的那只手，指尖依旧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力道，紧攥着胸口的玉坠。
那枚鸽子蛋大小的青白玉坠，此刻己不再滚烫，只余下一种温润的、仿佛带着生命律动的暖意，透过汗衫，熨帖着她剧烈起伏后尚未完全平复的心口。
方才意识被骤然吸入那片奇异灰蒙空间的震撼感，如同烙印般刻在脑海深处——贫瘠的黑土地，那一汪清澈见底、散发着令人精神一振气息的灵泉……空间！
随身空间！
还有那神奇的泉水！
这个认知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大石块，在她心中激荡起滔天巨浪，冲击着前世饿死前那深入骨髓的绝望和冰冷。
狂喜如同岩浆在胸腔里奔涌，几乎要冲破喉咙化作嘶吼。
有了这个，是不是……是不是就真的有了希望？
有了让弟妹们活下去的依仗？
然而，这汹涌的狂喜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被更深的、冰锥般的恐惧狠狠刺穿！
**秘密！
**这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兹兹作响的威胁感，烫在了她的灵魂上。
这不是和平富足的年月，这是即将到来的、饿殍遍野的大饥荒！
是人人自危、为了半块窝头就能反目成仇的炼狱！
这玉坠空间的秘密，一旦泄露出去一丝一毫，会引来什么？
是疯狂的觊觎？
是无休止的盘查？
还是被当成“牛鬼蛇神”架到火上烧掉？
她猛地打了个寒颤，攥着玉坠的手收得更紧，指关节都泛出了青白色。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尖锐的刺痛感强行拉回了她险些被狂喜冲垮的理智。
**冷静！
苏禾！
你必须冷静！
** 她在心底对自己嘶吼。
这空间是希望，更是悬在头顶的、随时可能斩落的利刃！
它绝不能暴露！
绝不能！
任何人都不行！
即便是最亲近的大哥建国，即便是心思细腻的二妹苏苗！
在这个秘密面前，信任的基石脆弱得不堪一击。
前世在饥饿的深渊里，她见过太多父子相残、兄弟反目的惨剧。
她不敢赌，一丝一毫都不敢！
保护这个秘密，就是保护这个家最后、也是唯一的生路！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些，哗啦啦地敲打着苏禾紧绷的心弦。
她强迫自己放缓过于急促的呼吸，一点一点地，如同在黑暗中潜行的猎豹，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姿势，让自己侧躺过来，面朝着墙壁的方向，将握着玉坠的手，连同那枚此刻承载着惊天秘密的坠子，一起深深地藏进了怀里，用身体紧紧压住。
黑暗中，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破旧的土墙近在咫尺，雨水沿着墙缝渗进来，留下蜿蜒深色的湿痕。
她的眼神却穿过了这斑驳的墙壁，投向了未知的虚空，那里面翻涌的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淬炼出的、近乎冷酷的清醒和决绝。
空间在手，是福是祸，全在她自己！
她必须立刻、马上弄清楚这空间的所有秘密！
它的规则，它的限制！
在这暴雨停歇、天光大亮之前！
只有在绝对安全的黑暗掩护下，她才能进行最初的探索。
时间紧迫！
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苏禾屏住呼吸，再次将全部心神凝聚，小心翼翼地探向胸口那枚温润的玉坠。
意识沉入。
灰蒙、死寂、边界模糊的空间再次出现在“眼前”。
依旧是那间柴房大小，凝固的灰色雾气缓缓流淌。
中心位置，那张八仙桌面大小的贫瘠黑土地，旁边，婴儿拳头大小的泉眼，浅浅的一汪清泉，在灰蒙的背景中散发着微弱却纯净的光晕。
这一次，苏禾的“意识”不再像初次那样震惊茫然。
她如同一台精密的仪器，带着极强的目的性，开始进行最基础的测试。
**第一，存取。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那汪泉水上。
意念集中：“取一滴水出来。”
念头刚起，只见泉眼中那层浅浅的清液表面，一滴晶莹剔透、圆润饱满的水珠，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轻盈地脱离了水面，悬浮在泉眼上方寸许的位置，微微颤动着，散发着比周围灰雾更清晰的微光。
成了！
苏禾心中微定。
意念再动：“将这滴水，送到我嘴里。”
那悬浮的水珠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现实中的苏禾，只觉得舌尖微微一凉，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冽甘甜瞬间弥漫开来！
那甘甜不同于任何糖分，带着一种草木初生般的清新和蓬勃的生命气息，顺着喉咙滑下，所过之处，仿佛干涸龟裂的土地被温柔地浸润。
方才因为情绪剧烈波动和长久饥饿带来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空乏虚弱感，竟然如同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拂过，瞬间消散了大半！
一股温和的力量感悄然滋生，连带着昏沉的头脑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这灵泉的效果，竟如此立竿见影！
苏禾心中狂喜，但立刻又被更强的警惕压下。
效果太强了！
必须谨慎！
她不敢再取第二滴，唯恐身体变化太大引起旁人注意。
那么，存放呢？
她的目光扫过这片不大的空间。
意念锁定自己身上盖着的、己经洗得发白、打着好几个补丁的薄被一角。
“收！”
意念集中，目标明确。
只见那被角在现实中微微一动，瞬间消失！
而在这片灰蒙空间里，那破旧的被角突兀地出现在贫瘠的黑土地旁边，静静地躺着。
成功了！
存放物品也能实现！
苏禾立刻尝试将其取出。
意念一动，那被角瞬间又回到了原位，仿佛从未离开过。
反复试验几次，存取都毫无阻碍，心念所至，物品瞬间出现或消失。
只是，她隐隐感觉到，每次存取，似乎都消耗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精神力？
就像做完一道复杂的算术题后那种短暂的疲惫感，很轻微，但确实存在。
而且，她能清晰感知到空间内物品的位置和状态，如同多了一个无形的仓库管理员。
**第二，土地与种植。
**苏禾的“目光”投向那片仅有的、灰黑色的贫瘠土地。
能种东西吗？
怎么种？
她尝试用意念去“翻动”那片土地，却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土地纹丝不动。
看来，意识无法首接作用于这片空间土地本身。
那么，需要实物种子？
需要她亲自进来操作？
还是……她心念一动，意识瞬间回归现实。
黑暗中，她摸索着自己汗衫的衣角，上面有一根不小心刮破后留下的细小线头。
意念锁定：“收！”
那根不足一寸长的棉线瞬间消失，出现在空间里那片黑土地的上方，然后……轻轻地飘落下去，落在了灰黑色的土面上，没有任何变化。
苏禾：“……”看来普通的线头不行。
需要真正的种子？
或者蕴含生命力的东西？
她立刻想到了白天和苏苗在田埂边挖野菜时，偷偷藏起来、准备留着明天煮汤的一小把荠菜根。
那些根须上还带着潮湿的泥土，蕴含着微弱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