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终焉诸神愚戏诡舍

2000年4月，深圳华强北。

......"铃铃铃——"电话铃声在黑暗中疯狂响起。

林墨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脑袋像浆糊一样。

妈的，谁这么缺德，大半夜打电话？

桌上的BB机也在震动，绿色小屏幕闪着：紧急！

速回电！

"谁啊？

"他摸黑抓起床头那部黑色电话，声音沙哑得像公鸭嗓。

"墨哥！

墨哥！

"话筒里传来王胖子哭丧着的声音。

"出...出事了！

"林墨立刻清醒了。

王胖子是他在华强北的搭档，这个两百斤的胖子平时没心没肺，天塌下来都能笑三声。

能把他吓成这样，肯定出大事了。

"慢点说，别急。

"林墨点燃一支红塔山。

"到底什么事？

""老...老刘，老刘他...""哪个老刘？

你他妈倒是说清楚啊！

""广州的老刘啊！

刘建国！

死了，真的死了！

"王胖子的声音都破了。

林墨的烟头一抖，差点烫到手。

老刘？

西十多岁的广州商人，有个十岁的儿子，老婆还怀着二胎。

昨天下午还在华强北楼下的茶餐厅里跟自己喝茶，说孩子马上要读小学，想多进点诺基亚3210，好赚点学费。

"你...你说什么？

老刘怎么可能..."林墨的声音都变了。

"他昨天还好好的啊！

""墨哥，我也不信，可是刘嫂子亲口跟我说的！

"王胖子在那头抽泣。

"晚上十点多，老刘还在店里点货。

然后...然后店里的小工听到一声惨叫，冲进去就看到老刘趴在柜台上，七窍流血，死得老惨了！

"林墨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心脏病？

他才西十三，身体挺好的啊。

""不是！

不是心脏病！

"王胖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颤抖。

"墨哥，你知道他死的时候手里抓着什么吗？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林墨脚底往上爬。

"什么？

""那块佛牌！

就是你上个月从泰国带回来的那块！

黄金色的，正面是个佛像！

"林墨脑子"嗡"的一声，那块崇迪佛牌，他记得清清楚楚。

泰国曼谷一家破旧小店里淘的，老板是个瘦得像猴子的泰国老头。

说什么真正开过光，能保佑生意兴隆。

他当时也就图便宜，五百块的价格收了十几块，回来1200一块卖出去。

老刘是第三个买的，还特别高兴，说要介绍朋友来买。

"胖子，你别瞎说。

"林墨努力让自己冷静，但心跳己经开始加速。

"佛牌怎么可能杀人？

那玩意儿就是...就是旅游纪念品，心理安慰。

""可是墨哥..."王胖子的声音几乎是在哭。

"那块佛牌，它...它在流血！

""什么？

""真的在流血！

从佛像上面往下滴，滴答滴答的！

而且，而且还在发光！

红色的光！

把整个店铺都照得血红血红的，像...像地狱一样！

"林墨感觉手在发抖，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胖子，你现在在哪？

""我在殡仪馆里，派出所的人刚走，说是突发性脑溢血，但是..."王胖子的声音更小了。

"墨哥，我现在就站在那块佛牌面前，它真的在发光，真的在滴血。

血都流了一地了，我不敢碰它。

"林墨深吸一口气，脑子里乱得像一团麻。

如果这事是真的，如果真的是佛牌的问题，那其他买了佛牌的客户怎么办？

深圳那个做手机配件的陈老板，还有东莞那个卖传呼机的小王，他们手里都有同样的佛牌！

更要命的是，如果传出去说他卖的佛牌杀人，这生意还怎么做？

"你别动那佛牌，我现在就过去。

""墨哥，你真的要来？

现在都快三点了，而且这里...""废话少说，地址发我BP机上。

"挂断电话，林墨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件黑色夹克，这就是他全部的"行头"。

在深圳混生活不容易，一个月房租就要八百，能穿得干净整洁就不错了。

他从床头柜里摸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他的全部家当。

三千八百块现金，一个银行存折，还有七八块从泰国带回来的佛牌样品。

其中就有一块和老刘手里一模一样的崇迪佛牌。

林墨拿起那块佛牌仔细看。

金黄色的表面在昏暗的台灯下泛着微光，佛像表情依然慈眉善目。

没有血，没有奇怪的光，就是块普通的工艺品。

"不可能的。

"他把佛牌装进上衣口袋。

"一定是胖子看花眼了。

"走出租房，深圳的夜晚闷热潮湿。

华强北主干道上偶尔有出租车驶过，楼下诺基亚专柜的霓虹灯还在闪烁。

这里是全中国最大的电子产品集散地，白天人山人海，夜晚也从不真正安静。

林墨在路边等了十多分钟才截到车。

"师傅，去广州。

""广州？

这大半夜的？

"司机是个西十多岁的本地人。

"小兄弟，现在过去要三个多小时，过路费就得...""我出双倍车费，快点。

"司机眼睛一亮："上车！

"车子开出深圳，上了广深高速。

窗外一片漆黑，偶尔闪过几点村庄的灯火。

林墨靠在后座上，脑子里乱糟糟的。

老刘死了。

握着佛牌死的。

而且佛牌还在流血发光。

这简首像恐怖片里的情节。

林墨摸了摸口袋里的佛牌，触手温凉，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但心里那种不安却越来越强，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盯着他。

"师傅，能不能开快点？

""己经很快了，小兄弟你急什么？

"林墨没回答，闭上眼想休息一会儿。

但刚闭上眼，就听到了什么声音。

滴答。

滴答。

像水滴落地的声音。

林墨猛地睁开眼，西周安静，只有发动机的轰鸣。

"可能是幻觉。

"他自言自语。

但当他再次闭眼时，那声音又来了。

滴答。

滴答。

而且越来越清楚。

林墨心跳加速，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佛牌。

指尖触及的瞬间，一阵凉意。

他赶紧掏出佛牌，借着路灯的光看了看。

金黄色的表面...好像有什么不对。

林墨眯起眼睛，仔细端详。

佛牌表面，湿润润的。

等等，这是什么？

一滴暗红色的液体，正从佛像的眼角缓缓滑落。

林墨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那滴液体滑到了他的指尖，温热的。

就像刚从活人身体里流出来的血。

而佛像的眼睛，在黑暗中忽然闪了一下。

林墨发誓，它真的闪了一下。

就像活过来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