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银瓶乍破水浆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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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血红的残阳挂在荒野的尽头,一望无垠的荒漠里,星罗棋布的立起了一个又一个的行军帐。

在尚未被余晖照亮的一片黑暗山坡上,一位轮廓刚毅的将军在等待着夜晚月光的来临。

这位年轻的将军剑眉星目,长身玉立。

数日行军路上的疲惫也在他的脸上察觉不到分毫,肤色因为长期受边疆毒烈日头的酷晒从而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若是假以时日休整打理,这定是位俊美无双的男子。

只见他盯着手中一个玉佩样式的吊坠许久,只是这玉佩不是玉,而是一块形似月牙的黄翡。

或许因为月亮掩藏在云层中迟迟不出,他把那块形似月牙的黄翡朝向夜空摆放,仿佛用它替代了月亮。

“勇哥,薛将军这天天是干什么哩?

这样是在用什么特殊的方法练功?

改天俺也试试。”

说话的青年坐在火堆旁,一边吃饭一边疑惑。

膨的一声,他的头起了个包,“六子,少管将军的事,三个馍还堵不住你的那张闲嘴。”

另一边,自封“百晓生”的那人探过来了一个头道,“六子,想知道不,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我听将军身边的江小公子说,那是将军心上人送的东西。”

“啥?!

将军还有心上人呢”,周围的气氛冷凝下来,一瞬间鸦雀无声,六子头的另一边又多了一个包,还挺对称的。

六子欲哭无泪,谁让它最藏不住事。

他应该庆幸自己的教头没有听到,否则明天去马场铲粪,再也进不了先锋营这种事一定会落在他的身上。

出身于世代从武家族淮北薛氏中的这位年轻将军治军严明,人人知晓。

在经历了父母双亡,家族流放后,年仅十西的薛怀远来到漠城这一边陲小地,也是距离羌人部落最近之处,追随父亲薛平山的旧部下开始学习兵法与武艺,继承父亲衣钵,领兵打仗。

他自那时下定决心要彻底打退羌人,为自己的父母报仇,为家族正名,重振淮北薛氏门风。

但是这位将军此时好像陷入了某种沉思,好似真的在思念某位远方的姑娘。

薛怀远昨晚又做梦了,梦里是十岁的他和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那个女孩清脆的笑声在梦醒后依旧在他耳边回响。

“哥哥,推高一点呀!

我想摘天上的那个月亮,这样月亮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女孩稚嫩的声线在他耳畔响起。

视线一转,是当时那个无忧无虑的他,只见他开口笑着说:“小月亮,若你以后嫁与我,我亲自去天上帮你摘月亮,星星也摘给你。”

女孩从秋千上跳下来,闪着光亮的眸子崇拜的看着他:“真的嘛!

那我就跟阿宁哥哥说好啦!

我跟你成亲,你给我摘月亮。”

说完她微笑着伸出小拇指,又道:“还要跟哥哥拉勾呢,一定不要忘记我哦!”

梦境陡然变的扭曲,正是黄昏时刻,火红的太阳己经彻底隐匿不见,不知为何连月亮和星星也没有,天地之间一片漆黑。

还是那个女孩的声音,只是带上了哭腔,他听不得这声音,若听到了这般声音,必定让他的心揪着疼。

“阿宁哥哥!

你别走好不好,我娘亲不要我了,姨姨和薛姨夫也不要我了,如今连你也要离开吗。”

女孩的手紧紧攥住他的袖子,也如攥住了他的心那般。

这次少年没有像往常那样上前安慰一番了,他没有心软,让身边的小厮扯开了女孩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是脸上带有扭曲和痛苦的神色,女孩的哭声随风远去。

梦境倏忽将他扯回了现实,睁开眼,天光己经大亮。

谭府内,辛月走进李夫人的院子,又被侍女领到了后花园,李夫人酷爱芍药,在姹紫嫣红的芍药花丛旁,还有一汪清澈的湖水,只是这样好的景色,欣悦却无心欣赏。

湖水中的亭子里,李夫人和一众仆役等在那里。

辛月心下了然,李夫人这是又想同她算账了,只是不知今日又是哪笔账。

她走进亭中,对李夫人施以一礼。

“谭二,你姐姐如今己是大理寺卿夫人,她不是我谭家人,我管不了,你弟弟养在老爷膝下,他的名我也管不了。”

可她话锋一转又道,“可如今我己是谭家主母,你非我所出,这嫡出“辛”字,你用不得,不如这样,春夏冬你的姐妹都用过了,你不如随了他们,改叫谭秋月。”

李夫人嫁与谭太傅十余年,庶出三个女儿,不受谭太傅重视,不能用族谱中的字辈,春雨,夏荷,冬雪之类的姓名也是乱起一通。

只这秋字,或许太过寂寥,故而没用。

李夫人妒忌县主嫡出儿女,来找茬辛月姓名。

辛月被气笑了,“夫人,我的名是我母亲嘉欣县主为我和姐姐弟弟起的,我为何不能用?”

李夫人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妒火冲天。

“你娘嘉欣县主早就死了,你好好看看谁才是这个家里的主母,来人!

给我抓住她,在这户籍上按了手印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辛月立刻拔下头上的簪子,对准众奴仆,“娘亲给我的名字,我不改!

你们再靠近就不怕闹到我爹那里!”

众人听见谭太傅的名字,果然停下了脚步。

“我才是这个后宅的主人,你们尽管去,出了什么事我来承担!”

,是李夫人歇斯底里的震怒声。

众人听此一拥而上。

辛月没办法,只得向廊亭尽头跑去,可是尽头没有路了,她流着泪看着后边的众多仆役,无奈跳下了澄澈的湖水。

“娘亲,带辛月走吧,你给我起这个名字是想让我一生喜悦无忧,阿姐成亲了,弟弟也长大了,我不用在顾及着他们了。”

“在这个家里我过的实在太难太难了,今日就连你给我的这个名字都保不住”。

辛月彻底绝望,沉入湖水当中。

“小姐!

你怎么了?!

救命啊,小姐落水了,快救人!”

阿碧惊恐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阿碧这就来救你!”

她刚想跳下湖水,被男人拉住,“你快去前院告知谭太傅此事,我来救人。”

只见他头也不回地跳下湖水朝中央人影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