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会因为一件事情喜欢一个人,也可能因为一件事情讨厌一个人,又或许会因为一个误会就再也不联系了。
临近五一,林信羽忙到飞起。
调休第一天,她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己经被工作抽干,只剩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机械地完成打卡下班的流程。
听同事说商场新开的甜品店在做活动,泡芙买一斤送半斤。
她排了二十分钟队才买到,现在只想赶紧回家瘫在沙发上。
公交站台的长椅上坐满了人,她只好站在一旁,左手提着电脑包,右手拎着公文包和刚买的泡芙。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根被压弯的芦苇。
“林信羽。”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像一滴水落入滚烫的油锅,在她心里炸开一片涟漪。
这个声音,即使过了十年,她也能在千万人中辨认出来。
她缓缓转身,生怕动作太快会惊散这个幻觉。
许昭阳就站在三步之外,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手腕上的机械表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他的眉眼比少年时期更加深邃,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利落,唯有嘴角那抹笑意,还和记忆中一样明亮温暖。
“真的是你。”
他说,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
林信羽感到一阵眩晕。
她的心脏突然开始疯狂跳动,血液冲击着耳膜,发出雷鸣般的声响。
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泡芙盒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许...许昭阳?”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十年。
她以为自己早己把他埋在记忆最深处,可此刻那些自以为遗忘的感觉全都翻涌上来,像退潮后重新涨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局促笑笑,说:“好久不见。”
她面上平静,内心却不怎么平静。
这么多年没见,不说盛装出席,怎么着也不应该是她现在这一副半死不活的社畜样子。
视线不经意与他相触,她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你看起来……”许昭阳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从她凌乱的头发到斑驳的妆容,再到皱巴巴的衬衫和歪掉的丝巾,“很累。”
林信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早上精心卷的***浪,现在塌得像泡发的方便面,粉底斑驳,遮瑕膏盖不住眼下两团乌青。
而面前这个男人,却像刚从时尚杂志走出来的模特,连衬衫领口微微敞开的角度都恰到好处。
“刚下班。”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下意识把泡芙袋子往身后藏了藏,“我听同事说这家新店搞活动买一斤送半斤。”
许昭阳只觉得她挺可爱,笑着说:“你还是这么喜欢吃甜食。”
林信羽怔住了,他记得。
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竟然还记得。
高中时她总爱在课间啃巧克力,许昭阳就坐在她斜后方,笑着看她像只仓鼠一样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嗯。”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我记得你不爱吃甜的。”
“嗯,现在也不喜欢。”
信羽问出了心里的疑问:“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刚在那边咖啡馆谈事情,刚结束。”
他指了指马路对面一家装修考究的咖啡店,玻璃窗后隐约可见西装革履的商业人士。
林信羽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横亘的不仅是十年时光,还有完全不同的生活轨迹。
“你在等公交?”
许昭阳看了看站牌,“这个点很挤的。”
“没事,我都习惯了。”
她语气很平常。
许昭阳皱起眉,有些心疼她。
看着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又有些局促不安了。
她忍不住想,这么久没见,他是觉得我过得很惨吗?
“要不要去喝杯咖啡?”
他突然提议,“我请客。”
林信羽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她现在这副尊容,实在不适合出现在任何灯光柔美的场所。
但当她抬头对上许昭阳的眼睛时,拒绝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眼神太熟悉了,那种温暖的、带着一点点期待的眼神。
“那……好吧。”
她听见自己说。
过马路时,许昭阳接过她手中的大包小包。
两人走进咖啡馆,柔和的灯光洒在身上,舒缓的音乐在耳边流淌。
许昭阳为信羽点了杯拿铁,自己则要了一杯美式。
首到服务员上饮品时两人才打破沉默,许昭阳将拿铁放到她面前,她道了声谢。
然后她听到许昭阳轻笑一声,她疑惑抬头看他:“你笑什么?”
“见到老同学高兴啊,”他笑着看她,“我高兴还不能笑啊?”
其实这个话挺暧昧的,不过许昭阳没正形惯了,信羽没觉得什么,轻轻“哦”了一声。
“林信羽。”
他突然叫她的名字。
“啊?”
信羽闻声抬头看他。
“你现在话好少。”
他说。
“有吗?
我以前话很多吗?”
信羽有些惊讶,回想了一下。
“也不多。”
许昭阳说,“不过现在更少了。”
“那可能今天我累了吧。”
信羽疲惫笑笑。
“那等会儿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
信羽下意识拒绝。
她挺矛盾的,她很想和许昭阳单独相处,但又怕他看出来自己对他的心思,这种喜欢不能说的感觉让她的心像油煎一样。
她总是会想起和许昭阳的最后一面。
不是很愉快。
他愤怒的在她身后不停喊她:“林信羽,你停下!”
而她充耳不闻,加快脚步离开了。
她现在也没勇气问许昭阳当时为什么叫她停下,她当时只想快点离开。
“我叫网约车就行。”
她说。
许昭阳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
两人各怀心思,又都很默契的没有问对方。
许昭阳换了个话题。
“你还记得我们班毕业旅行去的那个农家乐吗?”
许昭阳搅动着杯中的美式咖啡,“你被一只公鸡追着跑了大半个院子。”
信羽当然记得,她小时候被鸡啄过,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所以毕业旅行的那次经历,她记的那叫一个刻骨铭心!
“别提了!”
林信羽捂住脸,“我那天穿的白裙子全溅上了泥点。”
“后来那只鸡被我抓住了,”许昭阳眼睛亮晶晶的,“晚上我们把它炖了汤,你还吃了两碗。”
“那是你硬塞给我的!
说什么报仇雪恨……”两人笑作一团,时光仿佛一下子倒流回十年前。
林信羽发现自己竟然放松了下来,不再在意头发是否整齐,妆容是否完美。
和许昭阳在一起时,她总是能很自然地做自己。
回忆往事,气氛轻快了不少。
窗外的天色己经暗了下来,路灯一盏盏亮起,在许昭阳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信羽偷偷打量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感觉他有些伤感。
“你……”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你先说。”
许昭阳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林信羽问他。
“我呀,无业游民。”
他龇牙笑的灿烂。
信羽无语的笑了一下,她刚才可能疯了,才会觉得许昭阳伤感。
他这个人没心没肺的,怎么可能伤感,满嘴跑火车,明明刚才还在说这个咖啡店见客户,他不想说就算了。
她没追问,许昭阳倒是自己说了。
“逗你呢,我开了家民宿,就在海边,风景可美了。”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有空可以来玩,给你打八折。”
信羽接过名片,看着上面精美的民宿图片,有些心动。
她罕见开了句玩笑,“你这么积极,不会是黑店吧。”
“没错,就等骗你过去,就不让你走了,让你给我打一辈子黑工。”
信羽哈哈一笑,没接话。
每次许昭阳开玩笑她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就会冷场。
好在许昭阳不是个怕冷场的人,他绕回话题:“说真的,等你有空了一定要来,我亲自给你当导游。”
“嗯,好。”
信羽点头。
“那你呢?
做什么工作?”
许昭阳问。
信羽在包里翻找起来,“稍等,我找一下名片。”
小小的名片夹好像被压到包最下面了,于是她把碍事的伞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许昭阳好奇的看着桌子上那把黑色的伞问:“大晴天的,你带伞干什么?”
信羽脸色有些不自然,解释道:“遮阳。”
许昭阳“哦”了一声,没什么反应。
信羽倒是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自在,脸涨的通红。
好在很快找到了名片夹,她将名片递了过去。
许昭阳翻看她的名片:“林信羽……阳光地产客户关系部?
你现在卖房子?”
信羽摇头:“我不卖房。
我是帮买了房的人解决问题。”
许昭阳挑眉:“比如?”
“业主房子漏水啊,各种房子大大小小的事都得帮业主解决,反正大多数时候都是些琐事。”
“那你挺厉害的,我以后买了房子,有问题也可以找你对吧。”
信羽嗯了一声:“应该可以。”
“你这名片上是你的私人手机号码?”
“不是,是工作号。”
“那留一下你的手机号码吧。”
许昭阳把手机递给她,信羽接了过来,按下了她的手机号码就还了回去。
许昭阳笑着问:“微信也是这个号吧?”
信羽点头说是。
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好友通过一下吧。”
“好,我通过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许昭阳声音都雀跃了几分,他说:“林小雨,以后常联系啊。”
信羽一瞬间恍惚了,好久没有人叫她林小雨了,她轻声回:“好。”
这时,信羽手机收到网约车己到达的消息。
“我车到了,谢谢你今天请我喝东西。”
她站起身,许昭阳也跟着站起来,“我送送你。”
信羽没有推脱,她点点头,两人走出咖啡馆。
许昭阳送她到网约车旁,叮嘱道:“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消息。”
信羽点头说好,冲他摆手说拜拜。
就在林信羽要上车的一瞬间,他突然拉住她的胳膊。
她听到他说。
“林小雨,我还挺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