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陆阿姨送过来的花,被她随意插在了矿泉水瓶子里,那细窄的、黄色的花瓣上,还留着一些陆阿姨换水时不小心撒上的水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窗外是一碧如洗的蓝天。
今天没什么云,所以显得天格外蓝。
白墙、向日葵、蓝天,构成了一幅生机盎然的画面。
“姜至,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只是,这有些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姜至的念头。
她回过神,看着眼前的女人,“大伯母,我己经决定了去陆阿姨家里,不用再劝我了。”
“姜至,你还小,你知道什么?
你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们家会好好对你吗!
我是你大伯母,虽然不是亲的,但好歹也有有点血缘的,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我们家妞妞,今年也12岁,和你一样大,你来我们家,不是正好多一个玩伴!”
她的嘴上不知是涂了什么劣质唇膏,斑斑驳驳的颜色很不均。
她说话的时候,红艳艳的唇就这样上下翻飞,离姜至很近。
姜至皱着眉不动声色地后仰身体想离她远点,但没想到这位大伯母越讲越激动,竟然一步步靠了上来。
“就是啊,大嫂说得对呀。
你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家里,总归没有那么自在。”
三伯母在旁边帮腔。
那天,姜至决定到陆阿姨家之后,陆阿姨果然第二天就风风火火地去办理收养手续,并且告诉了这些亲戚。
那场面的混乱简首难以描述,甚至惊动了警察。
也是后来,程叔叔帮着陆阿姨一起怼走了这些人。
但一些人走了,大伯母和三伯母却坚挺地留了下来。
说起来,她们和姜至甚至不是亲伯母的关系,只是有同一个太公,血缘更是稀疏到没什么了。
平常,大家也不太走动。
但现在,她们口口声声,却一切为了姜至。
“你爸爸妈妈走了,你一个小孩子不知人情险恶被骗很正常。
再说了,你妈生前,你们是走得很近,但现在你妈都不在了,她还能对你那么好?
无非也是看上你那么多赔偿金......大伯母!
你不要再说了!”
姜至只恨自己没办法站起来给她一拳。
她们说姜至,她自己可以忍受。
但现在,她们的话越来越过分,姜至实在是受不了了。
“不用你们一遍遍提醒我,我爸妈走了的这件事。
况且,这么多年,我们从来也没走动过,你们现在跳出来,心里想什么你我心知肚明。”
“陆阿姨人很好,就冲她在刚出事的时候忙前忙后,我就很感激。
那时候我要手术,爸妈还要举办葬礼,还有司机扯皮,这么多事情,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一个都没出现。
现在你们说这么好听,你们觉得好笑吗?”
姜至手撑在病床的扶杆上,脸气得通红,喘着粗气把这些天的委屈一下子吐露了出来,说得太激动,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手上挂盐水的针和导管不断晃动着。
她说着,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这么多天,从手术中醒来,知道噩耗开始,她从没有这么哭过。
只有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才默默地流一夜的泪。
但现在,姜至的情绪突然爆发了出来。
床边心电仪“滴—滴”的声音陡然加快,走廊里传来护士急促的脚步声。
“哎,你这孩子,我就说几句真心话,你怎么还急了呢。”
两个人被吓到了,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连忙站起来离姜至远远的。
护士闯进病房,看见姜至这样子,知道肯定是亲戚又作妖了,赶紧把人赶了出去。
陆月拿了午饭正走回来,看到病房前站了这两个伯母,又有护士进进出出,立马察觉到不对,赶紧走上前去。
“这是怎么了?
是夭夭......姜至出什么事了吗?”
陆月问护士。
三伯母抢着回答:“哎呀,我和大嫂就交代了姜至几句,我们也是关心她啊,谁知道她忽然哭起来,还咳嗽,停都停不下来,真是吓死我了。”
“病人是受到***,情绪反应过大,等她冷静下来就没事了。
你们不要在门口堵着了,影响我们工作。”
毕竟三天两头吵架、打架,护士们早知道这个病房的女孩有这些不让人省心的亲戚,马上抢过了她的话。
“***?
你们说什么话让姜至有这么大反应?”
陆月恨恨,自己只是去买个饭,半小时都不到,这两个女人就这么欺负姜至,可见真的不安好心。
“我们没说什么啊,我们就关心她两句啊。”
三伯母委屈,躲在大伯母身后辩解。
“这家医院住院部的病房里都装了监控,你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可以回溯,你们说只是关心她,那等会儿一起去看看监控?”
两个伯母和陆月都看着走来的青年,一时谁都没说话。
两个伯母是被他说的话镇住了,而陆月则是惊喜。
“儿子?
你怎么回来了?”
陆月惊讶地上前,确认眼前的人确实是自己在S市上学的儿子程澈。
“我不是毕业了吗,学校没什么事,就早点回来了。
和爸打电话,说你在这里,我就过来了。”
程澈说完,又转身看着两个女人,“所以,你们要一起去看监控吗?”
“监控?
又不是偷抢,哪里用得着看监控啊,没必要的。”
大伯母陪笑着回答。
程澈187的大高个,又天生一副冷脸,站在面前,确实很有压迫感。
“姜至还在住院,你们打着关心的名义天天来医院闹事,明知道她身体不好,还用言语***她,让她病发,如果严重的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程澈盯着眼前的两个人,声音凉凉。
“法律责任,没那么严重吧?”
三伯母扯扯大伯母的袖子,低声问。
大伯母勉强扯出一个笑,知道事己至此,姜至的决定也不可能变了。
“我们也是看姜至一个小姑娘太可怜了,就有点关心则乱了。
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