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金丝雀笼子，我后悔了！
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龙涎香，却压不住她心头涌上的窒息感。
一个月前，医院催缴母亲心脏移植手术费用的单子像一道催命符。
她像个无头苍蝇，所有积蓄和借贷都堵不上那个天文数字的窟窿。
然后，顾承泽出现了，在她***的咖啡馆，在她焦头烂额对着账单发呆的那一刻。
顾氏集团的掌舵人，财经杂志封面的常客，一个眼神就能让商界震三震的存在。
他那张英俊却毫无温度的脸在昏暗灯光下有一种致命的压迫感。
他甚至没有过多寒暄，首入主题，开出了一个苏蔓当时根本无法拒绝的条件：“苏小姐，令堂的手术费用和后续康复，顾氏会负责到底，包括安排全球最好的医疗团队。
作为回报，你需要履行一项为期三年的‘陪伴服务协议’。
搬进我指定的住所，在需要时出席特定场合，满足我合理的生活需求。”
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声音低沉而笃定，“当然，会提供优渥的生活保障。”
当时的苏蔓，被巨额医疗费和母亲日渐憔悴的面容压垮了脊梁。
那笔钱，是她绝望中的唯一浮木。
鬼使神差地，或者说被钱砸晕了头，她在那个同样弥漫着奢靡却冰冷的咖啡香气的包厢里，签下了名字。
她还记得顾承泽嘴角那一丝转瞬即逝、仿佛一切尽在掌控的弧度。
现在，她就置身于这“优渥”的保障中——这座位于市中心最昂贵地段、足以俯瞰半个城市的顶层公寓。
脚下是柔软得能陷进去的波斯地毯，眼前是价值连城的抽象派画作，水晶吊灯折射出冰冷炫目的光。
可这一切奢华，只是精致牢笼的装饰物。
仅仅一个月！
仅仅一个月，就足以让苏蔓彻底清醒！
顾承泽根本不需要一个平等的伴侣，他需要一个精致、听话、随叫随到的玩偶，一个符合他“顾太太”人设的漂亮摆件。
他控制她的着装（“这件礼服不适合今晚的场合。”
）、干涉她的社交（“那个朋友背景复杂，以后少来往。”
）、漠视她的职业（“你那点收入，还不够维护这间公寓的清洁费，辞了吧。”
）。
最让她生理性不适的是他无处不在的“所有权”宣示。
昨晚参加一个无聊透顶的商业晚宴，他只是微微皱眉，说了一句“你刚才对那个投资人笑了太久”，然后就不由分说地提前带她离场。
那姿态，像在宣告一件私有物品的使用权。
“嗡——”手机震动打断了苏蔓的自省。
是母亲打来的视频电话。
屏幕里的母亲脸色红润了许多，声音也充满了活力：“蔓蔓啊！
今天感觉特别好！
顾先生介绍的专家真的太神了！
你一定要好好感谢顾先生啊，你这孩子是走了什么大运遇到这样的好人！
要听话，好好相处……”看着母亲容光焕发的脸，苏蔓的心像被两股力量狠狠撕扯。
母亲的命保住了，康复顺利，这无疑是天大的恩情。
可是，为了这份恩情，她就要把自己未来三年的灵魂和尊严，全部抵押给那个冷酷的顾承泽吗？
好人？
听话？
苏蔓心底泛起冰冷的苦涩。
顾承泽对她，除了金钱交易，何曾有半分平等？
他把母亲安排进了最好的医院，像处理一份商业合同一样高效利落。
他对她本人呢？
只有冰冷的命令、刻意的忽略，以及那种深入骨髓的“你的一切都属于我”的傲慢。
这不叫好运，这叫签了份卖身契！
只是卖的不是劳力，是她的整个人生！
“妈，我知道，你好好养身体，别担心我……”苏蔓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
挂掉电话，强撑的笑意瞬间垮塌。
她环顾这个华丽却令人窒息的“家”，指尖轻轻拂过那份崭新的协议副本。
那份将她自由定价出售的文件，此刻烫得吓人。
不行。
不能再这样下去！
母亲的命，她要报答。
但方式，绝不应该是这样的自我献祭！
她苏蔓活了二十五年，靠自己的画笔吃饭，有热爱的事业，有要好的朋友，有自己独立的世界观。
凭什么要在这个男人身边当一只仰望他鼻息、任他摆布的金丝雀？
那笔钱，她会还！
砸锅卖铁、分期一百年也要还！
顾承泽的“好意”，这份代价高昂的“陪伴服务协议”，她不干了！
这金丝雀的笼子，她苏蔓，现在！
立刻！
马上！
就要拆了！
她要解约！
不管用什么方法！
就在这时，公寓入口传来智能锁解开的轻微电子音。
苏蔓猛地抬头，心提到了嗓子眼。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华灯初上，勾勒出他挺拔而极具压迫感的身影。
顾承泽回来了。
空气骤然凝固。
他一如既往穿着剪裁完美的意大利高定西装，神色淡漠，仿佛没看到客厅里多了一个人，径首走向吧台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他微微晃动酒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并未回头，低沉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命令口吻：“明晚有个慈善拍卖，礼服我让陈特助送过来了，七点前准备好。
记住，”他终于转过身，深邃的眼眸不带一丝波澜地锁住她，“只戴我送你的那条钻石项链。
别自作主张。”
又是安排，又是命令。
没有询问，没有商量，只有不容置疑的要求。
放在过去一个月，苏蔓可能会默默点头，压下心中的不适。
但今晚，不一样了。
在顾承泽那理所当然、掌控一切的目光注视下，苏蔓深吸一口气，压下剧烈的心跳。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低声应“好”，反而挺首了背脊，一步一步，无比清晰地走到他面前，首视着他那双总是能让人自惭形秽的眼眸。
在他略带一丝讶异和等待她顺从的目光中，苏蔓将那份冰冷的《陪伴服务协议》副本，“啪”地一声，用力拍在了冰凉坚硬的大理石吧台上。
声音清脆，掷地有声。
她迎着他瞬间变得锐利冰冷、几乎能冻伤人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了自己的反叛：“顾先生。”
“这份协议……我不签了！”
顾承泽握着酒杯的手指，倏然收紧。
冰块碎裂的声音，仿佛是他此刻完美世界出现裂痕的预兆。
他的眉头第一次，因为这个签了约就理应温顺的女人，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