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替小竹掖了掖衣襟，布包从丫头怀里滑出半角，焦黑的残片正对着烛火，金粉剥落处泛着幽光。
“系统。”
他喉结动了动。
淡金色光膜应声浮起，墨气值：65/100几个字在瞳孔里跳动。
武魄和器魂的进度条比之前涨了些，最下方的提示闪着微光：“基础画道技能·观墨（未解锁）：需墨气100点，可透视古画表层，首见画魂本源。”
顾沉舟指节抵着供桌，指腹蹭过掌心那朵未开的莲花印。
老匠头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画存魂在”时，掌心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印记？
他盯着残片上半片龙鳞，突然将指尖按了上去。
系统界面猛地一颤。
检测到新画魂：残卷·封武（残缺）分解选项：武魄（70%）/器魂（25%）/境魂（5%）提示：当前墨气不足，强行分解可能损毁画魂他咬了咬牙。
小竹白天被地痞推倒时，那柄砍向她后颈的朴刀，刀刃离丫头后颈只有三寸——若他能早一日融合画魂，是不是就能快上半招？
“分解。”
光膜骤然亮得刺眼，残片上腾起细如游丝的金雾，像活物般钻进他掌心的莲花印。
顾沉舟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瞥见武魄进度条“唰”地跳到28%，器魂19%，墨气值倒是跌回52/100。
“合成。”
他声音发哑。
光膜中央浮现两个旋转的魂球，红焰般的武魄裹着暗金的器魂，刚要相融就“嘭”地炸开。
残片在供桌上抖了抖，边缘裂开道细缝，金雾却顺着裂缝飘出来，钻进他指尖。
合成失败，返还墨气8点。
检测宿主连续融合，解锁基础画道技能·观墨（可消耗10点墨气激活）顾沉舟长出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汗。
窗外的风卷着碎叶打在砖墙上，他突然听见极轻的“谁......”，像片被揉皱的纸在耳边展开。
手本能地按上后背的裂云刀。
刀鞘磕在供桌边缘，“当”的一声，小竹在睡梦里嘤咛了一下，翻了个身，布包滚到顾沉舟脚边。
他弯腰捡起布包，指尖刚碰到残片，那声音又响起来，比刚才清晰些：“谁......唤醒我......”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顾沉舟猛地抬头，破庙西角的黑影里什么都没有，供桌上的铜烛台投下的影子却像只伸长脖子的怪鸟。
他蹲下来，把残片凑近眼前，焦黑纸面下的小字“封武于绘，以魂饲刀”被金雾洇开，隐约能看见更下面一行：“吾名......”“谁在说话？”
他对着残片低声问，喉结动得厉害。
风突然停了。
破庙的窗纸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发出“窸窣”声。
顾沉舟反手抽出半尺刀身，冷光映得小竹的脸忽明忽暗。
他一步步挪到窗边，刀尖挑起窗纸——外头只有半截歪脖子树，枝桠在地上扫出蛇形的影子。
“当啷”。
供桌上的残片突然自己翻了页。
顾沉舟猛地转身，看见焦黑的纸页正缓缓卷起，露出底下半幅褪色的山水，山尖上立着个模糊的人影，执刀执笔，衣袂翻飞。
“谁......”那声音里多了丝急切，“你......能看见我？”
顾沉舟的刀尖“哐当”掉在地上。
他踉跄两步回到供桌前，伸手去碰那卷残片，指尖刚要触到纸面，忽听庙外传来极轻的“咔”一声——是青石板被踩裂的动静。
他瞬间屏住呼吸，反手将小竹护在身后。
破庙的木门“吱呀”响了半寸，月光从门缝里切进来，照见个穿青衫的身影。
那人站在门外，半边脸隐在阴影里，只露出眼尾一点红痣。
“顾兄弟。”
女声像浸了水的琴弦，“深夜躲在破庙看画，不怕招脏东西？”
顾沉舟的裂云刀己出鞘三寸。
他盯着来者腰间那枚“画影”银牌——大楚境内，只有画影楼的探子才佩这种刻着水墨云纹的腰牌。
“柳姑娘。”
他声音冷得像刀，“半夜跟到破庙，是来查我碰没碰过‘邪门东西’的？”
柳青衣眉峰微动。
她早听上头说这市井刀客不好对付，却没料到他连画影楼的暗桩都能察觉。
月光漫过她的指尖，她看见顾沉舟身后供桌上的残片正微微发烫，纸面下的人影虽模糊，却分明有了轮廓。
“顾兄弟误会了。”
她往前半步，腰间银牌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我是来......”“嘘。”
顾沉舟突然打断她。
他盯着供桌上的残片——刚才那个声音又响了，这次带着点惊喜：“你......能听见？”
柳青衣的脚步顿住。
她看见顾沉舟的瞳孔里浮起淡金色光膜，那是只有能沟通画魂的人才会有的异象。
窗外的风突然大起来，卷着残片上的金雾往顾沉舟掌心钻，他掌心的莲花印终于绽开，露出里面极小的“源”字。
“你是谁？”
顾沉舟没看柳青衣，视线牢牢锁在残片上。
纸页剧烈颤动起来。
焦黑的边缘剥落，露出整幅古画：青山叠翠，飞瀑如练，瀑下站着个白衣人，左手持刀，右手执笔，刀身映着笔锋，笔锋裹着刀气。
“吾名......”白衣人开口的瞬间，顾沉舟眼前闪过刺目的金光。
等他再睁眼，古画又变回焦黑残片，白衣人只剩个模糊的影子，正抬手朝他指来。
“记住......万画归源......”声音消散的刹那，顾沉舟觉得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识海。
他晃了晃，扶住供桌，抬头时正看见柳青衣盯着他掌心的莲花印，眼神像在看块烧红的炭。
“顾兄弟。”
她的声音比刚才轻了些，“这残卷......”“与你无关。”
顾沉舟将残片塞进布包，系紧了小竹的衣襟。
他弯腰捡起裂云刀，刀身还留着刚才的余温，“柳姑娘要是没事，就请回吧。”
柳青衣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转身时青衫扫过满地碎叶。
庙外的梆子声又响了，“咚——咚——”，敲得人心发慌。
顾沉舟坐在供桌旁，望着怀里沉睡的小竹，又低头看掌心的莲花印。
残片在布包里微微发烫，像颗跳动的心脏。
他摸出怀里的残片，月光下，金粉剥落处的小字泛着幽光：“封武于绘，以魂饲刀......万画归源。”
老匠头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小沉舟，古画是活的，里面封着前人的魂......”顾沉舟攥紧残片，指节泛白。
他望着庙外漆黑的山径，裂云刀在背后轻轻嗡鸣——明天天亮，他得去城西书斋，问问那“万画归源”，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小竹在睡梦里翻了个身，布包从她怀里滑出，残片露出半角。
顾沉舟刚要捡，却见残片上的焦黑正在消退，露出底下若隐若现的山水。
山尖上那个白衣人的影子又出现了，正朝他轻轻抬手。
他屏住呼吸，指尖刚要碰上去，庙外突然传来更夫的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残片上的影子瞬间消散，只剩焦黑的纸面泛着微光。
顾沉舟望着掌心的莲花印，忽然笑了笑——老匠头说得对，古画是活的。
而他，好像终于摸到了那活物的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