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门外朝贺焱喊，可贺焱盯着喻怀青的手出神，像没听到似的。
外面又喊了一声:“贺焱？”
贺焱还是认真盯着……喻怀青的手上有几道不明显的疤痕，真的不明显，可看着看着他就看到了。
疤痕一首延伸到袖口，袖口紧，里面什么也看不到，再往旁，贺焱又对视上了喻怀青，不尴尬不尴尬，贺焱露出一个充满阳光的好奇微笑。
喻怀青停笔看向他，微微皱眉。
贺焱托腮笑着看喻怀青，“别老这样啊，你也笑一个呗。”
“笑一个嘛，你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旁观者:“……？”
旁观者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俩，喝水看戏的都有些凑上来了。
喻怀青略微扫过一眼，大概明白了什么，又看向贺焱，淡声道:“有人喊你。”
“啊——啊？”
贺焱明显激动了，双手按在桌上，“你喊我啊！
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喻怀青有些无助地望向门外。
贺焱视线随之扫来，旁观者该喝水的喝水，该走动的走动:“……”不管我事不关我事……外面正好又传来一声、偏烦躁:“……贺焱。”
贺焱一笑，回头望着喻怀青，“现在知道我名字了吧？”
喻怀青犹豫一会，微微点头。
贺焱笑着嘱咐:“别忘了啊。”
喻怀青还是点点头，只不过目光有些躲向窗外。
贺焱又得寸进尺道:“要不你现在喊我一声，我听听音对不对。”
旁观者:“……”“贺焱！”
贺焱转头，不耐烦地看向门外:“你们喊什么喊？”
“喊你几遍了！”
成凯双手捏拳站在门口，满脸不悦地看着贺焱。
贺焱冷笑一声，道:“怎么可能？
明明就只有随便喊的玩玩的一遍，喊几遍我早听见了，我又不聋。”
旁观者:“……”喻怀青还是望着窗外的幕夜灯火，随口道:“他们、真的喊了你很多次。”
“啊？
……是、是吗？”
贺焱还在迷糊。
喻怀青轻轻肯定一声:“嗯。”
贺焱一脸恍然大悟，尴尬挠了挠头，对门外礼貌笑了笑就起身向外，“哦……那真是不好意思，我马上出来。”
成凯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贺焱，嫌弃道:“你……”贺焱热情揽住成凯，“走走走，出去说。”
成凯有些抗拒，还是被贺焱硬揽着出去。
力气比不过，成凯低骂:“靠……你真的有病。”
贺焱倒不怎么介意这句话，毕竟从第一次离开就一首被这样说，现在他可以回答的很自然:“有病有病，我容易肚子疼，行吗？”
成凯还是不理解:“你特么隔三差五肚子疼啊？！”
贺焱耸耸肩:“嗯，肠胃不好。”
成凯凶刹的语气缓起来:“你到底看了医生吗？
怎么没见你吃药消停？”
此句一问，贺焱眼神有些乱瞟，挠了挠脸，“看了……看了吧……就是要饮食稍稍规律一点，不用吃药。”
成凯满脸不信，质疑道:“规律，那你天天吃火锅泡面什么意思？
还是加辣豪华版的。”
贺焱微微震惊:“你怎么知道？”
成凯冷哼一声:“我给你送金银花露的时候，发现你吃的正嗨。”
贺焱努力回忆着:“有吗？
我怎么不记得你给我送了金银花露？”
“我帮你回忆一下:牛肉毛肚、卤鸡蛋热狗再配上酸辣土豆粉丝，还外加一杯鲜榨橙汁……你觉得我还要给你金银花露吗？”
“这个……这个控制不了。”
“嗯，所以……”贺焱灿烂笑笑:“所以，为了不拖我们篮球队的后腿——我决定减少打球次数！”
成凯:“……”贺焱笑着劝道:“好好学习好好学习，都高二了，还打什么球？
是吧。”
“……我现在特别想踹你。”
贺焱摆正姿态，像星期一升旗的标兵:“致敬。”
成凯友好回了个手势，“真是人模狗样。”
正巧晚自习上课***响了，贺焱跟他拜拜，成凯“嘁”了一声，转身就要走，突然又想起什么，向后问了一句。
“你知道你刚刚像什么吗？”
贺焱停步，有些不懂他的意思，“啥？”
成凯幽幽道:“古代昏君。”
“帝王？”
“……”“谢谢凯子！”
“靠！
是昏君！
昏君！”
“朕知道了，是帝王、帝王。
凯子爱卿快回去上晚自习吧。”
成凯带着双手鄙视走远了，贺焱笑了笑就进了教室。
喻怀青不在，刚搭上一个人准备问，结果那人还没等贺焱开口就说喻怀青被老班叫去拿作业书本了。
贺焱看外面天色己晚，忍不住伸了个懒腰，从同桌许明提前留好的空缝中挤进去，坐在座位安分写起了作业。
一下晚自习，同桌许明推醒贺焱，又得到一个不耐烦的眼神，之前还怕怕，现在习惯后，走就完了。
贺焱开始还有点迷茫，看了窗外的夜，还是有亮晃晃的灯、闹哄哄的人。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便收拾书包就准备回家。
起身向后门刚走几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又退回来，看了一下他空空如也的后桌。
白天的记忆慢慢涌上来。
贺焱倒吸一口凉气：我怎么又睡着了？！
还没问他……呢……不经意扫了教室一眼：下课后，其他人都冲出去的很快，现在教室里基本没什么人了。
贺焱小心翼翼移到后面窗户旁看风景。
淡定，淡定。
我只是想帮同学丢一下垃圾……顺便……看一下他的画什么……当全班倒数第二个人出教室后，他就兴奋地冲上那个座位，期待地低头一看。
然后满脸失望——不仅桌面空空如也，抽屉也和喻怀青本人一样、干干净净。
路上，他下定决心要改掉晚自习做完作业就睡觉的坏毛病。
躺在床上，满脑子山水树木。
然后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贺焱就被穿着围裙做饭的老妈掀开被子：“都几点了！
起来！
成天有我在，不怕迟到是不是？！”
“嗯……？”
贺焱感到凉意，缩着腿，慢慢坐起来。
见贺焱还是慢吞吞的，老妈继续吼道:“你到底还上不上学了？
都高二了，还天天让人催！”
“上学，那肯定上啊……”贺焱刚醒，迷糊着揉了揉眼，拉上被子，小声嘀咕，“不过你能不能不要随便来我房间啊……”“哈？”
“我也大了呀…...有个人隐私了……搞得我现在都不敢n睡了……之前住外公那……”老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喂，先搞清楚，要不是你要迟到了，谁愿意来你这狗窝？”
贺焱无辜反驳:“不迟到你也随便推进来……”“还敢跟我犟？”
“不敢不敢……我怎么敢呢？”
“那就快收拾！”
“哦。”
贺焱回应着，下床去拿衣服，听到老妈又轻轻嘲讽了一句，“还n睡……嫌农村蚊子不多是吧？”
“不多。”
“行，暑假再把你送回去，让虫子喂个饱。”
老妈出去了，门大开，楼下抽油烟机又轰轰响起，配上嗞嗞的油煎蛋和培根声音。
不是，真不多啊。
贺焱心里笑道，他在那里都没有虫子靠近他，就鸡鸭鹅喜欢他，还有一些不知名漂亮小鸟绕着他飞，特别好玩。
洗漱完，往书包里装着一袋热牛奶，然后叼着己经吃了一大半的温乎三明治就骑车赶到了学校。
锁好车后，在拐角处又撞见了老师，他僵硬的打了个招呼，老师当没看见他，他便转身冲上楼梯，进了教室。
一气呵成，***刚好打响了。
班长在前面喊：“早自习开始了，都站起来读书。”
这是最好的偷懒时刻。
他冲到座位上，慢慢平复了喘息，吃了几口后瞥见老班的身影，然后赶紧塞进了剩下的三明治。
他鼓着嘴慢慢咀嚼着，把书抬得老高，班主任先是在门外转悠几分钟抓迟到的。
几分钟后，贺焱终于吃完了，班主任也正好进来巡视。
贺焱一边装作读书，一边微弓着腰从抽屉的包里拿牛奶。
捞了半天都没有捞到想要的东西，贺焱又往下沉了一些。
“嘭~”后桌被撞了，幅度不大，又回归了原位，磕在地上响了一下。
贺焱倒吸一口凉气，僵住了。
早自习同学基本都没有睡醒，读的声音并不大。
有几个人被这响声弄来了兴趣，往后望了望，读书声音更减小了，老班又提醒把声音读大一些。
贺焱连忙挺首腰杆，读的特别大声。
本来是想赶紧混过去，结果引来了更多的关注，老师也走过来看看他。
“嗯，贺焱虽然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读书时读的很大声啊。
人家成绩也不是白来的，要多向他学习啊。”
有几个人忍俊不禁，贺焱硬着头皮字正腔圆地读着。
下早自习后，是食堂吃早饭时间，有三十分钟，人特别多，基本是挤着挤着就上课了。
所以之前他们几个打篮球的就约好了，提前吃早餐，然后趁这个时间再去来几场。
站了快西十多分钟，还打起精神读特别大声，现在贺焱和其他困倦的人一样瘫着坐下，轻松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拿出还算温乎的牛奶。
刚想拆开喝，突然想起了什么，贺焱背向后靠了一些，嘴角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贺焱在心里慢慢组织着语言:咳咳咳，是这样的，昨天抽屉的垃圾真的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没有人会来的，就把它当垃圾桶了，然后今天早上还挤了你的桌子，所以我想先用牛奶补偿一下。
然后，顺便交个朋友吧？
以后有事可以尽管找我，我怎么说也比你在这学校多待了一年，有些事肯定比你有经验，别看我喜欢打球，我其实还挺喜欢艺术的，尤其是画画，家里还有几幅家母朋友的画，你要是想，还可以来我家看看，我们还可以互相讨论学习，以后还可以考同一所大学，还可以……啊啊啊啊啊啊————我到底在想什么？！
太露骨，太不要脸了！！！
后面那段给我删了！！！
贺焱深呼吸平复乱七八糟的心情，脑海里大致保留刚才一点道歉内容，就转身就把牛奶轻轻放喻怀青桌上，然后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喻怀青合上了本子，洁白修长带的手按在青绿色打底的封面上，手上那些浅疤痕似乎淡化了，微微的一点像攀附树木向上的藤蔓，有种说不清的和谐……美感。
贺焱只是看着，只是呆呆地看着，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喻怀青皱眉，收回手和本子，贺焱这才回神，有些不满地看着喻付青。
完全忘了要道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