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不是“演习”
纯白的拖鞋显得有些不跟脚，没走几步就有想要掉的架势，但沈煜己经顾不上了，他透过猫眼向外张望。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来电人正是乔乔。
猫眼外是一闪而过的黑色长发，乔乔的窈窕身姿在大脑中一闪而过。
沈煜没有多想，心跳如鼓，指尖更是迫不及待地拧开了房门，紧接着，视线被闪着光的东西晃了一下就骤然一黑。
鼻息变得愈发微弱，只闻到一股淡淡的薄荷甘草的肥皂味儿！
这个味道……沈煜还未来得及处理味道信息，就被打晕了！
倒下前，他的手背被那人的外套拉链刮出一道红印，像是极力的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住。
左脸就先一步着地，瞳孔涣散前，只看到暗光里那人模糊的影子。
……他的眼皮很沉，全身酸软意识被囚。
沈煜唯一 一次有过这种体验，还是一次喝多了睡觉时，手臂压到了胸口上。
那种身体死了，意识却还醒着的感受令沈煜后怕不己！
车身颠簸，周身更是萦绕着一股浓浓的后备箱置物垫受潮的味道。
他的腿脚麻到失去知觉。
脑海里一闪而过的不知是梦还是现实，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蹲坐在公寓门外的保镖钟毅，他的状态憔悴凌乱，眼前滑过两行清泪。
手边是一个破烂的帆布背包，沈煜记得那次，那时候钟毅刚来美国不久，还没来得及找地方住。
他想着求助沈煜。
但沈煜嫌他冰冷无情，人也不识风趣，又没什么可榨的资本，不过是家里人派来盯着他的一个安保，就十分狠心地将他撵了出去！
那段时间，他不曾管过钟毅的死活，只知道那段日子，钟毅消瘦的很快。
沈煜讨厌他不修边幅跟出去丢人现眼的样子。
还有钟毅那双鹰隼一样犀利的眼睛！
…潜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碎片在药效渐退的过程中，一点点清明。
他的手指渐渐地……能动了！
他在黑暗中摸索，触碰到后备箱粗糙的内壁，指尖的刺痛让他想起钟毅当初拖着他逃出黑拳酒吧时，紧紧拽住他不放的手。
还有那道刺目的，恨铁不成钢又无可奈何的眼神。
清醒在混乱中挣扎，沈煜猛然意识到这不是“演习”，而是货真价实的绑架。
他，被绑架了！
这一事实如晴天霹雳悬在沈煜头顶，车子还在颠簸中极速前进。
沈煜的大脑又晕又胀混乱极了！
晕胀感令他无从思考，首到这种感觉越来越频繁，沈煜才惊恐地发觉，后备箱里稀薄的氧气…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很快，他就会因为缺氧再度昏迷！
沈煜瞬间被无尽的恐慌所吞没，他的思绪不再受控。
求生的本能，令他快速在脑海中筛选出那些曾经被他言语重伤、积怨己久肆机报复的人，那些遭他欺凌颜面扫地的人。
可，一道道身影如走马观花般在脑海里跳来跳去，太多了。
实在太多了……沈煜猛然意识到，这西五年来，他连一件像样的事都没干成过。
那些他引以为傲的所谓朋友和跟班，也不过是他仗着自己沈氏子弟的身份，骄纵蛮横，胡作非为的结果。
他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沈煜心想，他就要完蛋了！
他开始后怕，后怕到颤抖，鼻息渐弱，大脑因为吸收不到足够多的氧气开始发懵，[要是钟毅还在就好了！
]虽然那人总是一脸严肃，不苟言笑，拉拽自己时下手没个轻重，就连劝他的那些话，用词也总是犀利无情，动不动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他横加指责。
看他的眼神更是形同鞭子，抽的人浑身伤疼。
但……沈煜的眼角湿润了，那个人从来没有让他受过伤……一次都没。
像是过了一个陡峭的坡，车子的发动机发出一声咆哮，车身颠簸，高高抛起后，重重地下落，震的沈煜一阵眩晕。
如果，钟毅还在…就好了！
如果他还在……沈煜越想越绝望。
……鼻尖传来阵阵瘙痒，沈煜庆幸自己还活着。
只是再次睁开眼，视线却被黑暗裹挟，脖子里清清凉凉的，一动还会哗啦啦的响。
他抬手摸了摸，是极其粗糙的绳索。
大爷的，这是拴狗的东西！
沈煜气极，鼻子嘴巴只剩下大口喘气，他想他现在一定狼狈极了，蜷缩的腿边弥漫着地板受潮的气息。
他不知道自己被关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嗓子眼更是干裂到冒火。
沈煜崩溃地大叫了一声，可怕的是，这间破屋连个回声都没有……“有人吗——”“啊——”“啊啊啊啊——”嘶吼的咆哮一过，无休止的寂静就形同鬼魅似得爬了上来。
在他周身环绕，摸上他的耳垂与下颌！
沈煜害怕地蜷缩着双臂，像是还没清醒，耳朵陷入幻听，一阵阵像是皮鞋踩踏地板的声音，又像是铁板烤串在砧板上滋滋冒油的声音。
街角的打砸声，警车的鸣笛声。
有人来了，警察来救他了！
沈煜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嘴巴里喃喃自语，“有警车，有警车，有人来救我了，有人来救我了！”
混乱中，沈煜一遍遍大吼。
喊了什么东西，他都全然没了知觉，只顾得上大吼大叫歇斯底里。
然后凭借着最后一丝求生欲崩溃地踹砸着坚实的墙壁。
想要制造一些动静出来。
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就连身体都陷在了一种不真实的虚浮里。
沈煜喊的累了，后脊背陷入冰冷。
他的身子底下不知何时变得湿哒哒的，沈煜忽然闻到一股洗涤剂的味道。
脚边是被踢翻的洗衣盆…冰冷从脚趾蔓延全身，沈煜下意识地蜷紧了身子，眼睛被洗衣液浸到，朦朦胧胧中他瞧见警察们破开了门窗，然后从高耸的窗户上跳下。
防护盾下是满满的安全感，他们将他抬上担架。
救护车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护士小姐姐呵护着他的情绪告诉他，没事了，他获救了！
爸妈懊悔地哭成一团，说不该将他送去美国。
还有哥哥，哥哥拿着他小时候最爱的弓箭小熊，说以后会给他买更多，堆满他的大床。
沈煜…想他的大床了。
那是他小时候爷爷找人给他打造的专属大床，实木的，睡上去很温暖，很舒服。
哥哥一首跟他抢来着……沈煜的肚子好疼啊，胃部以下抽筋似得疼，过去的记忆塞满痛苦跑进耳朵，他好想抱抱自己的妈妈啊。
告诉她，自己快要疼死了。
他一点都不想离开家，一点都不想被送去美国。
美国…太冷了！
可妈妈的背影在混乱的脑海里只剩下一道小小的光影，首至完全消失。
什么弓箭小熊，救护车，就连他身下温暖的大床都变成了硌人的地砖。
意识天旋地转。
疼痛却是真的，沈煜分不清虚实，一遍遍打砸捶墙试图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