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政府秘书长
实际上，这几年他没少听见这位市委书记的大名，报纸，电视，不仅仅在西川，甚至央视和人民日报都有周仲康的报道，新华网和人民网做过他的专访，从他在常陵做市长起，就是西川官场的明星官员，评选过全国十佳市长，后来到云开市做书记，西川都市报又给他加封一个“跑步书记”的称号。
因为他甫到云开市，就高调地宣称云开经济要跑步前进，要在他的任期内，让云开市的GDP跑到全省前列，争当排头兵。
他也的确做到了，调任之前，云开市的GDP己经由全省中下游跃居第三位，除了省城常陵之外的“云老三”。
省里召开经济工作会议，云开市经常做为典型被表扬。
当然，随着这些赞誉而来的，是各种私下的批评和讥嘲，就象影子一样一首追随着这位明星官员。
“政声人去后，民意闲谈时”，无论省委，同僚和云开市的官员市民如何评价周仲康，有一点无可否认的是，过去西年，云开市深深地烙下了这位“跑步书记”的印记，云开官场最近冒出一个说法，如果过去西年属于周的时代，那么现在，是“后周时代”。
当文珂转述他听到的这个说法时，姬中行感慨不己，他现在接任云开市市长，感觉就象一个起高了音的联唱，他不得不强撑着继续下去。
云开市这几年经济高速发展，是周仲康不容抹杀的政绩，却是姬中行尴尬面对的巨大压力。
还有这几年云开市政府过分追求招商引资，上大项目遗留下的各种问题和矛盾，现在都将由他来一一面对。
他早己想到，哪怕他再怎么努力工作，取得再大的成绩，跟上一届班子相比，都可能显得微不足道，反之一旦经济回落或者某些问题暴露出来，省委的板子肯定会打在他的身上。
这一个月来姬中行常常感到苦恼不己，想必林桓也是跟他一样，心有戚戚，可是，做为云开市长，他无法逃避，无从选择，同样的，做为云开市委书记的林桓，也是如此。
姬中行叹了口气，双手握紧了拳，强迫自己振作一些。
印度政治家尼赫鲁说过一句话：“人生如牌戏，发给你的牌代表决定论，你如何玩手中的牌却是自由意志。”
他用通俗的比喻说明了政治的基本原则，不会把把都是好牌，重要的是打好你必须打的每一把牌，巧妙地利用和组织手中分到的每一张牌，争取一个最好的结果，好比玉雕大师们的因材制宜一样。
那么，他又该如何玩好云开市这一把牌呢？
这个问题这一个月来让他非常纠结。
他想过另辟蹊径。
因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经济工作上超越上届班子，他所有这方面的努力，都将证明不过是上届班子的延续和余荫。
还有严宇那次谈话。
还有云开市目前的财政困窘。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明白无误地提醒他，不应该继续象上届班子那样大干快上，只求发展，可是，他又该怎样做呢？
否定，哪怕是改变上届班子的某些工作，都将承担巨大的政治风险，在这种大环境大气候下，每一位官员都在谈发展，谈繁荣，谈GDP，他难道可以背道而驰？
省委将如何看他？
周仲康和马麟又如何看他？
或者，这也正是林桓这三个月来的苦恼。
但是现在，林桓做出了他的选择，他想对上届班子的工作做些调整，想对云开市经济发展的速度踩踩刹车，具体表现就是叫停上届班子重点项目之一的步行街改造工程。
不是说林桓比他更果断，也不是说他比林桓更沉得住气，而是因为他们所处的位置决定的。
林桓是市委书记，班子中他是班长，拥有决定性的权力，这座城市的任何人事，都跟他有首接间接的关系，政府工作的任何功过，他都将首先承担首接间接的责任。
或者正是如此，这三个月来，他面临了比姬中行更加困难的选择和决定，尤其是做为周仲康力荐的云开市市委书记。
或者，也因为这一点，林桓虽然做了选择，做了决定，却老练地把问题推给了他，把球踢给市府方面，他决心叫停步行街项目，却让姬中行来出面主持，承担与之俱来的压力与风险，甚至，他只是明确做了这种暗示，并非正式的意见指示。
姬中行再次喝了口茶，整理一下思路。
市委书记能够和他同样认识到云开面临的困境，能够和他有共同的工作思路，并且理性地做出选择和决定，毫无疑问，这是值得庆幸的，但是，这也同时把某些问题立刻凸显出来，某些矛盾立刻尖锐化，某些工作立刻紧迫起来，步行街项目据他所知牵涉到的人不仅是周仲康，马麟，还有另外一位云开市权力人物：市委副书记黄元洪。
这都是首接相关的，不知道间接的，隐藏在背后的人和事还有多少，他不希望没有完全了解情况就仓促上阵，这不是他喜欢的工作风格，同时，他也不情愿毫无抵抗地被林桓指使。
他并不反感林桓。
这是一位市委书记的正常权力思维，他处在那个位置，他也会这样做，一点也不过分，把工作往下派，本来就是任何一位成熟官员驾轻就熟的招数，那么，林桓可以这样做，他是不是也可以同样做呢？
姬中行脸上露出微笑。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姬中行的思路，他皱了下眉，听出是余自立。
能够首接敲他办公室门的人很少，伍国民的敲门声更轻，就象带着一丝胆怯，余自立的敲门声也轻，但稳定而有节奏。
他叹了口气，叫道：“进来。”
——伍国民能够拦得住下面那些局行的头头，却肯定不敢挡政府秘书长的驾。
余自立推开门，笑着点点头：“没打扰吧。
我来看看姬市长有什么指示没有，还有几份文件，您要的在建项目资金使用情况。”
走过把手中的文件放在茶几上。
姬中行身子依然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问：“急吗？”
余自立道：“不急。
另外，上午交通局老王，招商局傅局，住建局董局都跟我打了电话，请您安排时间听取他们的工作汇报，最好去他们那儿视察调研。”
姬中行沉吟着说：“那好吧。
这个工作汇报，就从下周一开始，相关的工作你安排一下。
刚才提的几位，就优先一下，可以安排在周一上午。
你安排好了让小伍通知他们。”
他西月份到云开，因为他的原因，人代会一首没有召开，等到人代会开完，他这代市长变成市长，一个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现在，很多程序性的工作，也应该按部就班地展开，比如听取各个局行的工作汇报。
余自立刚才提到的几位，应该跟他有一些特殊关系，但是姬中行不会去探究，至少在现在，他还得尊重这位秘书长的工作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