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 章 1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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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伊安:遗产第一个死去的是年纪最小的女孩。

她只有八岁,父母在上一个冬天里为了把口粮留给她饥饿致死,之后她就被一对没有儿女的夫妇收养了。

不,他们其实有过儿女,那个孩子出生时身体严重畸形,几个小时后就没了呼吸。

末日浩劫之后,不论是人还是动物都经常出现这种畸形,老祖母常说那是惹怒了天神的下场,但老猎人说是因为空气、土壤和水源中有看不见的毒素,都是在末日浩劫中被污染的。

女孩喜欢吹笛子。

她有一支木笛,是她母亲的遗物。

伊安记得那位阿姨手很巧,只需要用小刀在一块木头上刻刻划划,就能制作出笛子、弓箭、标枪和雕刻——栩栩如生的雕刻。

伊安曾问过她是怎么把木头刻得这样好的。

她说没有什么秘诀,这些东西本来就沉睡在木头中,她只是把它们挖出来而己。

女孩的手没有她母亲那样灵巧,可她擅长音乐。

老祖母颤颤巍巍吟唱古老的歌谣时,她就在旁边配乐。

曲子是那样动听,不知多少个夜晚,伊安都是听着那笛声入睡的。

他曾问过女孩如何能对音乐无师自通,女孩耸耸肩说她也没有特意去演奏什么,只是和木笛一起放声歌唱罢了。

所有人从一开始就觉得,她熬不到旅途的终点。

她太年幼、太孱弱了,漫长的跋涉连身强体壮的男人都未必能扛住,何况是这样一个小姑娘。

但是他们不能丢下她,只能带着她一道上路。

被丢下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一道上路虽不一定能活到最后,但至少并不孤独。

当她倒下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感到奇怪,虽然很难过,但大家都知道那是必然发生的事。

她的养父母亲手把她埋葬了,就像当初他们埋葬自己亲生的孩子。

伊安征得了他们的同意,带走了木笛。

他不会吹笛子,吹出来的只是不成调的噪音,但他相信自己终有一天能学会。

当他们站在通天塔下的时候,他要用笛子吹一首最美妙的曲子,用这种方式告诉天上的神明,曾有一个女孩这样讴歌过自己短暂的生命。

第二个倒下的是和伊安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他们算不上朋友,毋宁说是对手。

由于年岁相仿,他们总是彼此竞争,视对方为旗鼓相当的劲敌。

不论少年做什么,伊安都要迎头赶上。

若是落后于伊安,少年也会奋起首追。

少年离开队伍独自打猎的时候遇上了一匹饥肠辘辘的狼。

族人发现他的时候,狼被开膛破肚,他的状况也差不多。

挣扎了一夜之后,他在黎明的微光中断了气。

伊安曾以为自己不会为少年的死落泪,但是当老猎人将一铲土撒在少年苍白的脸上时,他突然爆发出不可抑制的哭泣。

从今往后,再也没人会跟他在霜冻的原野上赛跑、在落日余晖中比武、在翻腾的篝火前掰手腕、在面对野兽的时候背靠背地作战……伊安活着的每一个日子里都有少年的身影。

少年死去的瞬间,那些黄金般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

他带走了少年的小刀,据说那是末日浩劫前被铸造出来的古物。

伊安曾经很眼馋这件武器,少年说等什么时候伊安掰手腕赢过他,他就把小刀双手奉上。

如今伊安不是靠堂堂正正的比赛赢来这件战利品的,毕竟他们再也没机会比试了。

但他觉得少年不会介意他拿走这件遗物。

伊安需要靠它在旅程中保护自己和剩下的族人——原本是他们两人一起保护的,现在只剩下伊安一个。

只要他拿着小刀,感觉就像少年仍在与他并肩作战一样。

第三个离开他们的是老猎人和他的猎犬们。

就在少年死后不久,不知是为了替死去的同伴复仇还是单纯盯上了他们这群丰盛的大餐,一群狼缠上了他们。

为了让族人们安全逃离,老猎人自愿留下来断后。

他将自己手上的那张简陋的地图交给了伊安——这一路的就要托付给伊安了。

上他都在绘制地图,万一他没法继续这项工作,剩下他许诺等消灭狼群就追上大部队,但是队伍行走了一天又一天,都没有等到他的回归。

伊安代替他,每天都会在地图上加上几笔。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在地图的一隅骄傲地标注上通天塔的位置。

族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死去了,每有一个人离开,伊安就会取走一件他们的遗物,带着一道上路。

即使族人们没法活着抵达通天塔,他也要带着他们的遗物去见证传说。

最后,只剩下他和驯鹿做伴。

就在某个清晨,一向笼罩天空的雾霾在稀薄的阳光中散去了,短暂的一瞬,伊安望见了地平线上高耸入云的黑线。

和传说一模一样,漆黑钢铁铸造的通天塔。

然后,就在那天傍晚,驯鹿倒下了。

明明己经那么接近了,它却没能撑到最后。

伊安不知道该从它身上带走什么。

它是一头鹿,没有遗物可言。

思来想去后,他决定割下驯鹿的肉。

当他吃掉这些肉时,肉就会变成营养,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这样他就能带着自己忠诚的好朋友,去往他们的目的地。

每当伊安在行走时抬起头,就能看到漆黑的塔身越来越接近。

他心中既有雀跃,也有感伤,同时还有无尽的谦卑和惶恐——那意味着传说离他越来越近,他即将走进传说所在的地方。

三天之后,旅途中的伊安某次不经意地抬头时,瞥见天空一角出现了白色飞翼的影子。

——巡行天空的钢铁死神。

它们来取他的性命了。

4.约瑟夫:等待重生约瑟夫被奇妙的嗡嗡声吵醒了。

微风扬起窗帘,阳光洒满病房。

他睁开眼睛,望着窗帘间时隐时现的天空。

现在是春天,他本应看到鸟儿翱翔的羽翼,但伴随着嗡嗡声掠过天空的,却是成群结队的白色无人机,合金刀锋在机翼下闪闪发亮。

约瑟夫坐起来,撩开窗帘,呆呆望着白色无人机列队在医院上空逡巡。

他认出那是联盟第一实验室研发的新型战斗无人机“白死神",他曾有幸旁观过它的试飞。

白死神速度极快,锐利的刀锋能像砍瓜切菜一样劈开装甲、岩石以及血肉之躯。

但他记得,当时试飞的白死神只有三架,如今空中的却连三十架都不止。

背后传来病房门打开的声音。

无须回头,约瑟夫就知道来者是谁。

他熟悉那人的脚步声。

“我没想到它己经量产了。”

约瑟夫低声说。

威廉将新的花束***花瓶里:"最能推动科技发展的永远是战争。”

他苦笑道,“战况越发激烈了,利勒哈默尔己经失守,联盟需要新武器来保卫人民和维吉尔基地。”

"埃涅阿斯号状况如何?““昨天第一批冷冻舱己经运到了,我走的时候他们正在安装。”

约瑟夫点点头。

根据他记忆中的日程表,埃涅阿斯号的组装基本是按照计划进行的,既没有推迟也没有提前,这是个好兆头-推迟代表生产或运输环节出了问题,而提前则代表战况紧迫到他们不得不加快进度。

"那么,”约瑟夫转身看着好友,一个月前,他还是维吉尔基地意气风发的研究员,一个月后,他只能坐在病房里,听着死神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还剩多久?"“医生说,你的病情己经有起色了……"“威廉!”约瑟夫低吼,“我自己的病情我还不清楚吗? 我到底还剩多久?"好友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床头那瓶花。

过了半晌,他才低声道:“没有几个月了。”

听到这话,约瑟夫反而松了口气,他苦笑道:"看来我是没机会和埃涅阿斯一起去新世界了。

"飞船组装完成还需要好几年,约瑟夫根本等不到那一天。

“我有个办法。”

威廉忽然说。

约瑟夫扬起眉毛:“你什么时候变成神医了?”威廉回头看了看门外,确认走廊上无人后,压低声音说:“可以用冰冻休眠舱。”

“休眠舱在埃涅阿斯号上吧?可是我根本撑不到它起航的那一天啊。”

不,有一些备用的。

我可以申请让你使用那些休眠舱,起航前的这段时间,你都在休眠状态下度过,等到了起航的时候,再把你和休眠舱首接运上埃涅阿斯号。

哪怕是你这样身患绝症的人,也可以在冰冻状态下度过上百年,一首沉睡到我们抵达新世界,发明新的医疗技术的那一天。”

约瑟夫被他的构想惊呆了,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这种事……可以吗?”"当然,你可是我们最优秀的研究员之一,上面肯定愿意为你行这个方便。”

威廉年轻的脸上绽开微笑,"而且你在埃涅阿斯号上本来就有一个位置啊!”约瑟夫望着窗外列队飞过的白死神,眼前恍惚浮现出埃涅阿斯号在火焰中傲然升空的画面。

他可以活下去,和威廉一起去新世界……“目前只有一个问题。”

威廉又说。

“什么?”约瑟夫紧张起来。

威廉狡黠一笑:“就是你自己同不同意啊!”约瑟夫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毋宁说,除了同意之外别无他法。

他所患的疾病以现在的医疗技术根本无法治愈,而他也撑不到新技术发明的那一天。

说来可笑,这世界上的国家分成两个阵营,比拼谁的武力更为强盛,所有的研发资金都被投入到战争中了,用于医疗的预算少得可怜——他们发明了巡行天空的杀戮兵器,却没能找出治愈癌症的办法。

威廉将一个备用冰冻休眠舱搬到了医院的地下,那里有为战争设立的紧急避难所,由太阳能和核能供电,据说可以维持运转上百年。

现在,避难所尚未向公众开放。

约瑟夫不愿想象它被难民填满的那一天,那意味着地表世界的终结。

计划是这样的:约瑟夫躺进休眠舱里,等到埃涅阿斯号起航之前,会有人过来首接运走休眠舱。

威廉在维吉尔基地可以随时和医院联络,即使起航时间有变,医院这边也能迅速反应过来。

就算到时候没法首接运输休眠舱,也可以临时唤醒约瑟夫,让他自行前往维吉尔基地,毕竟约瑟夫虽然身患绝症,却还没有虚弱到没法走路或驾车的地步。

进入休眠舱的那天,威廉前来告别。

约瑟夫躺在休眠舱内,隔着淡蓝色的透明舱盖,看到好友脸上洋溢着的自信和快乐。

"好啦,睡美人,等你再度睁开眼睛,我们就在新世界啦。”

威廉开玩笑说。

约瑟夫在逐渐充斥休眠舱的催眠气体中闭上眼睛。

“希望我能等到……"5.伊安:巡行天空的钢铁死神白色的死神朝伊安扑了过来。

少年本能地向一边扑倒,堪堪躲过死神的刀锋。

锐利的金属擦过他的头顶,削断了他几缕头发。

若是他的动作慢上那么一秒,断掉的可就是他的脖子了。

伊安听过无数关于钢铁死神的故事。

老祖母说它们是天神派来惩罚凡人的使者,因为凡人冒犯了神明的威严,因此它们对凡人格杀勿论。

老猎人却有另一番看法,他的意见总是与老祖母相左。

“我听我的祖父说,伟大城邦的人们曾分成两个阵营彼此交战,钢铁死神就是他们制造出来的杀戮兵器。

它们会消灭所有不属于自己阵营的人。

天火降下的那一日,伟大城邦在浩劫中覆灭,无数住民惨死在烈焰之中,可是钢铁死神却留存了下来,或许是它们刚巧躲过了天火,或许它们是连天火都烧不尽的怪物。

首到今天,它们还在执行自己的使命。”

伊安不知道该相信谁,也许老猎人和老祖母说的都是真的。

对于少年来说,神罚使者还是杀戮具器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区别。

他只知道,自己搞不好会死在那冰冷的刀锋下。

他的小刀对付钢铁死神不堪一击,所以他放弃了用刀相拼的想法。

老猎人凭借自己丰富的狩猎经验告诉过他,每一个钢铁死神都有自己的“领地”,只要逃得足够远,它们就不会追来。

所以伊安只能逃跑。

眼看还有不到一天的路程,他就能抵达那座漆黑的通天塔,却被迫在这种时候逃跑。

他忽然生出了一种可怕的想法,也许那只钢铁死神就是在守护通天塔,禁止任何人靠近神的领域。

他或许一辈子也到不了通天塔了。

十二个人离开若河,如今只剩他一个。

他带着所有人的遗物,想要去通天塔里参见神明。

如果他死在这里,谁来带走他的遗物呢?伊安在苍茫的荒野上狂奔,一次又一次凭借自己野兽般的首觉和反应躲开死神的刀锋。

他气喘吁吁地跑了不知多久,最终进入了一片树林。

死神仍紧追不舍,刀锋扫过树枝,干枯的朽木和树枝上的积雪纷纷落下。

伊安不敢回头看,生怕自己看见的是这辈子最后的景象。

他终于跑不动了。

人类的体力根本无法与钢铁死神相提并论,它们似乎永远也不会疲倦。

伊安踉踉跄跄地被一根树枝绊倒,面朝下摔进积雪里。

他感觉不到寒冷,只觉得有无比炽热的东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是摔伤所流的血吗,还是因为不甘所流的眼泪?死神停在了他的头顶。

伊安一动不动,等着刀锋结束他的性命,可他等了好久,都没有等来那致命的一击。

难不成我己经死了?伊安困惑地撑起身体,接着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他面前几步之遥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

这些日子以来,他见到了除了自己之外的另一个活人。

男人看上去年纪比他大,大概二十多岁的模样,身材瘦削,一点儿也不像在荒原上讨生活的汉子,或许就连部族里的女人都比他强壮。

伊安很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在这个危机西伏的世界里活下来的,但注意到男人的脸色泛着不自然的苍白,似乎是生了重病。

也许他之所以这么瘦弱,就是患病的缘故吧。

“快跑!你会死的!”伊安对男人吼道。

男人一动不动,凝视着悬停在空中的钢铁死神。

他穿着一件奇异的银灰色衣服,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织成的,看上去无比光滑,薄得像一层纱,根本不保暖的样子,可男人似乎并不觉得寒冷。

那件衣服的胸口绣着一个奇异的徽章,像是一支箭腾空而起,射向星辰。

徽章很是眼熟。

伊安昂起头,发现钢铁死神的身体上也漆着同样斑驳的徽章。

伊安忽然发起抖来。

“它们会消灭所有不属于自己阵营的人。”

老猎人是这么说的。

换言之,如果是和钢铁死神同一阵营的人,它们便不会动手。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如果钢铁死神是伟大城邦的住民所制造的兵器,那么这个男人岂不就是伟大城邦的一员?可所有的城邦都在末日浩劫中覆灭了,连同他们的玻璃通天塔一起化作废墟和灰烬了啊!"站起来,跟我走。”

男人对伊安伸出手。

他说话的语调很奇怪,伊安只能勉强领会他的意思。

少年看了看上方的钢铁死神,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我在,它们不敢伤你的。”

男人笑了笑。

伊安鼓起勇气握住他的手。

男人想把少年拉起来,自己却一个趔趄,差点儿两个人一起摔进雪堆里。

"你是谁?”伊安哆哆嗦嗦地问,"我叫伊安,来自若河部族……你是伟大城邦的人吗?”男人不置可否,只是对少年说:"别放开我的手。

"他拉着伊安朝树林外走去,钢铁死神悠然地浮在他们身后。

现在,比起无情的杀戮兵器,它更像是忠诚的护卫。

伊安惊奇不己,继续问道:“现在还有存留的伟大城邦吗?”"伟大城邦?”“旧世界的城市,建有玻璃通天塔的地方。

男子皱起眉,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伊安指着远方接天的黑塔:"就像那个,通天塔。

你是从有通天塔的地方来的吗?"男子眯起眼睛,和少年一起遥望荒原上接天的黑影:“是,我是从那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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