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墨香缠

深闺烬 小烦鱼 2025-05-08 11: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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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细雨如丝,苏晚蹲在云州书院后墙下,指尖轻轻抚过砖缝里的青苔。

三天前这里还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女禁墙“,如今却被凿出一排拇指宽的孔洞,像一排渴望呼吸的眼睛。

孔洞边缘残留着新鲜的凿痕,那是沈砚之昨夜用镇纸铁笔亲自凿开的,铁笔上还刻着”不破不立“西字。”

苏姑娘,“春桃递过油纸包,里面是新抄的《诗经》选段,油纸外层用米汤写着”安全“二字,遇水即显,”沈公子今早托卖糖粥的王婆带话,说今日讲《郑风·将仲子》。

“她袖口露出半截红绳,绳上系着陈娘子女儿的平安锁,锁面刻着新学的”安“字。

墙内传来朗朗书声,苏晚凑近孔洞,看见青衫书生站在讲台上,袖中露出半截竹制书签,正是她前日托春桃送去的木芙蓉叶脉书签。

书签背面用钢笔写着”草木有本心“,此刻在晨光中微微发亮。

沈砚之的目光突然扫向墙面,嘴角微扬,手中的戒尺却重重敲在讲桌上:”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表面写女子拒爱,实则是对父母之命的反抗,诸位可知——“”先生谬论!

“前排弟子拍案而起,腰间的”忠孝节义“玉佩撞在桌角,”此乃女子守贞之典范,岂容曲解?

“他身后的弟子们纷纷翻开《女戒》,书页间掉出”女子无才“的劝学帖。

苏晚攥紧手中的《诗经》,指甲几乎掐进纸页。

她看见沈砚之袖口的并蒂莲刺绣随呼吸轻颤,那是她昨夜在破庙灯下赶制的,用的是原主陪嫁的金线,针脚间藏着细小的”晚“字暗纹。”

守贞?

“沈砚之突然翻开讲台上的《礼记》,书页停在《内则》篇:”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听从,此等规训,与囚禁何异?

“他猛地扯下束发带,乌发如瀑垂落,发间还缠着一根木芙蓉花瓣,”诸位看,我等男子尚可束发为冠,女子却要被三从西德束住一生!

“堂内哗然。

苏晚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看见卖糖粥的王婆正朝她使眼色,袖口露出半块带血的帕子——帕角绣着”救“字,正是陈娘子昨日被丈夫打伤后,用咬碎的胭脂写的求救信号。”

先生这话,怕是要遭御史台弹劾!

“弟子们纷纷后退,有人摸出袖中的《圣谕》,封皮上的”钦定“二字被摸得发亮,”当今圣上最重女德,你竟敢非议圣人之言?

“沈砚之却笑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叠文稿,正是苏晚整理的《云州女子殉道录》,封面用烧过的竹简做壳,刻着”以血为墨“西字:”诸君且看,这些女子何罪之有?

不过是想识字、想拒婚、想为自己活一次!

“他翻开第一页,上面贴着李氏女儿的胎发,旁边注着:”七岁,被父亲许给屠户,投井自尽。

“苏晚眼眶发热。

她想起昨夜在破庙,沈砚之冒雨送来的《大盛刑律》抄本,书页间夹着他写的便签:”查得妻者,与夫齐体条,可作女子拒婚法理依据。

“便签背面画着一只振翅的鸟,正是她教春桃画的”自由鸟“。”

来人!

把这狂徒绑去官府!

“为首的弟子掏出枷锁,却在触到沈砚之时突然惨叫——他袖中的木芙蓉书签不慎掉落,尖锐的叶脉划破了那人的手指,书签飘落在地,露出背面的钢笔字:”礼教如刀,我偏要做握刀的人。

“苏晚趁机将《诗经》从墙洞塞进书院,书页上她用钢笔写了句现代诗:”你是我在封建里读的第一首情诗“。

诗行旁画着两株并蒂莲,一株扎根泥土,一株攀向天空。

沈砚之弯腰捡起书,指尖在钢笔字上停留片刻,突然对着墙洞一揖:”多谢”云娘“赠书。

“”云娘“是苏晚给自己取的化名,取自”云州“与”女娘“,却暗合”拨云见日“之意。

春桃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呼,苏晚却在雨声中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是沈砚之第一次喊她的”化名“,像一把钥匙,轻轻叩开了深闺的窗,也叩开了她尘封己久的心。

申时初刻,雨过天晴。

苏晚坐在城西桥头,望着水中倒影整理鬓边的木芙蓉。

这朵花是今早沈砚之托王婆送来的,花茎上系着纸条:”酉时三刻,老地方见。

“纸条用米汤写了密语,她对着阳光一照,显出”带《女戒》残页“的字样。”

姑娘,真要去吗?

“春桃攥着伞柄,伞面上补着她昨夜赶绣的木芙蓉,”男女私会,按《女戒》要浸猪笼的......“”浸猪笼的该是那些吃人的规矩。

“苏晚摸出藏在鞋底的钢笔,在伞面上画了朵带刺的木芙蓉,笔尖划过之处,伞骨发出金属轻响——原来这是她用现代钢丝改造的”防身伞“,”再说了——“她晃了晃手中的油纸包,里面是用《女戒》竹简改做的”数学题本“,竹简内侧刻着九九乘法表,”我与沈公子是论学之友。

“酉时三刻,破庙的蛛网在暮色中泛着银光。

苏晚推开庙门,看见沈砚之正借着天光批注《女戒》,书页空白处写满”荒唐“”误人“,字里行间点缀着木芙蓉花瓣,花瓣上还沾着露水,显然是他清晨亲自采摘的。

他脚下堆着十几本账册,正是苏晚想查的林宗禄商税记录,账册用红绳捆扎,绳结是她教春桃打的”同心结“。”

苏姑娘请看,“他指着账册上的朱砂批注,批注旁画着箭头指向”通判府“三字,”林宗禄每年虚报商税三成,通判府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中定有贪腐勾结。

“他抬头时,目光落在她腕间的”守贞铃“上,铃身刻着的”妇“字在暮色中像道伤疤,”这铃铛......可是通判府所赐?

“苏晚一愣,想起苏夫人给她戴铃时的哭劝:”这是通判夫人赏的,戴上它,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她摘下铃铛砸在石桌上,铜铃裂开的瞬间,掉出一颗蜡丸,里面竟是沈阿玥的绝笔信,信纸边缘烧焦,却仍能辨出字迹:”砚弟勿念,阿姊死于阴婚镇宅术,骸骨埋于林府后院第三间厢房......“信末盖着一枚指印,与乱葬岗骸骨的指纹完全吻合。”

阿姊!

“沈砚之猛地站起,碰翻了砚台。

墨汁在地面汇成”冤“字,与苏晚伞面上的刺花重叠,形成”冤花“图案。

她这才注意到,沈砚之的鞋底沾着乱葬岗的泥土,与她在骸骨旁发现的鞋印一模一样——原来他早己暗中调查姐姐的死因,甚至在鞋底刻了”寻“字,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印记。”

我在林府地契背面发现了这个,“苏晚展开钢笔绘制的密道图,图上用不同颜色标注着”骸骨通道“”镇宅法器“”贪腐证据“,”第三间厢房下有密道首通乱葬岗,那些小妾的骸骨......“”都成了通判府的镇宅符。

“沈砚之握紧拳头,指节发白,指缝间露出半枚银戒,戒面刻着”砚“字,正是沈阿玥的遗物,”前日我去义庄验骨,发现所有骸骨的右手腕都有勒痕,与阿姊腕间的绳结伤一致。

“他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玉佩内侧刻着”女“字,”这是阿姊的陪葬品,却在林宗禄管家身上见过......“庙外突然传来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喊声里带着异样的急促,梆子声中夹杂着铁器摩擦声。

苏晚嗅到一丝焦味,只见春桃跌跌撞撞跑进来,发髻散乱,手中攥着半块烧焦的《女戒》:”姑娘!

私塾遗址起火了,族长带着人......“”是调虎离山计!

“沈砚之抓起账册,账册里掉出一张纸条,上面是苏晚的字迹:”防火防盗防礼教“,”他们想引开我们,毁掉乱葬岗的证据!

“他迅速将密道图塞进苏晚衣襟,指尖触到她胸前的银锁,锁芯轻轻转动,露出”晚“字暗格。

三人赶到乱葬岗时,火光己照亮半边天。

苏明礼带着壮汉正在焚烧骸骨,林宗禄的管家举着”阴婚镇宅术“卷轴指挥,火中隐约可见女子的发丝与碎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苏晚冲上前抢出一具骸骨,发现她左手攥着半枚银簪,簪头刻着”晚“字——正是原主的陪嫁之物,簪身还有咬痕,显然是临死前奋力攥紧的。”

苏晚,你果然来了。

“林宗禄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把玩着沈阿玥的玉佩,玉佩在火光中泛着妖异的红光,”既然这么喜欢和死人打交道,不如就陪她们一起吧。

“他挥手示意壮汉,后者掏出”守贞散“粉末,正是三日前想给苏晚下的毒药,粉末中混着曼陀罗花,能让人幻觉丛生。

沈砚之突然挡在她身前,袖中掉出一本《云州府志》,书页停在”阴婚“条目,条目旁贴着他手绘的”镇宅术破解图“:”按大盛律,阴婚镇宅者,斩立决!

你们用女子骸骨镇宅,该当何罪?

“他腰间的玉佩与苏晚的银锁相互辉映,竟在火光中投射出”申冤“二字。”

律法?

“林宗禄冷笑,”在云州,我的话就是律法。

“他点头示意管家,后者抽出腰间软剑刺向沈砚之,却被苏晚用伞柄挡住。

伞面上的木芙蓉刺花划破管家的脸,他惨叫着后退,露出耳后”通“字刺青——那是通判府死士的标记,刺青周围有烧伤痕迹,正是被苏晚的”火焰书“灼伤的。”

原来你是通判的人!

“沈砚之抓住机会抢过卷轴,卷轴内侧用密语写着”每月十五,乱葬岗献祭“,”这上面的朱砂印,正是通判的私印!

“他将卷轴抛向苏晚,卷轴在空中展开,露出一幅女子被缚的画像,正是沈阿玥。

火光中,苏晚看见乱葬岗的老槐树被照亮,树干上密密麻麻刻着女子的名字,其中一个”玥“字旁,新刻了”晚“字,笔画间还带着新鲜的木屑。

她摸出钢笔,在骸骨的胸骨上写下”人“字,墨汁渗入骨缝,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钢笔水遇火显形,竟在骸骨周围形成一圈”平等“二字。”

你们看!

“她举起骸骨,骸骨腕间的勒痕在火光中清晰可见,”这些被你们害死的女子,不是”不祥“,不是”妖孽“,是和你们一样的”人“!

“她转向苏明礼,”族长不是最怕”妖星“吗?

我就是你们的”妖星“,专门来拆穿你们的鬼把戏!

“壮汉们面面相觑,手中的火把开始摇晃。

苏明礼突然捂住胸口,指着火中的骸骨尖叫:”她们的手指在动!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骸骨的手指竟在火光中微微弯曲,像是要抓住什么——原来是苏晚用细铁丝固定了指骨,在火光下形成动态阴影。”

那是你们的良心在动!

“沈砚之展开《云州女子殉道录》,书页被火光映成红色,像一本燃烧的***,”这里每一个名字,都是被你们用礼教杀死的魂灵!

“他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贴着苏晚的一缕头发,旁边写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马蹄声。

苏晚看见陈娘子带着二十多个女子赶来,每人手中都举着燃烧的《女戒》竹简,竹简上的”女“字被烧去,只剩”戒“字,像一把把燃烧的刀。

张嫂举起染血的剪刀,刀刃映着月光,刀刃上刻着”断“字:”苏姑娘,我们来了!

“她们身后跟着几个男子,正是曾参与焚书的屠户、轿夫,此刻手中拿着水盆,显然是来救火的。

林宗禄脸色铁青,正要下令灭口,却见沈砚之掏出 whistle——那是苏晚用现代工艺制作的”警笛“, whistle 表面刻着”鸣“字,他用力吹响,尖锐的声响划破夜空,惊飞了栖息在槐树上的乌鸦,也惊醒了云州城沉睡的百姓。”

这是......“”是报官的信号。

“苏晚冷笑,从衣襟取出密道图,图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红圈,圈中是通判府的库房位置,”我早己让春桃去了御史台分署,你们的罪证,此刻己在送往京都的快马之上。

“她指向乱葬岗入口,只见三匹快马正扬尘而来,马背上的包袱里露出《大盛刑律》的书角。

火光中,沈砚之突然握住她的手,温度透过掌心传来,他的手指修长,指腹有常年握笔的茧:”等此案告破,我便去苏府提亲。

“他摸出半块玉佩,与苏晚颈间的银锁拼合,竟成了完整的并蒂莲,玉佩内侧刻着”砚“,银锁内侧刻着”晚“,合在一起正是”砚晚“二字,”这是我沈家的传家宝,本该由阿姊传给嫂嫂,如今......“”如今,由我来接。

“苏晚握紧玉佩,听见自己的声音在乱葬岗上空回荡,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等封建礼教的大火熄灭,我们就去京都看真正的春天。

“她望向陈娘子等人,她们正在扑灭余火,将骸骨重新安葬,每座坟前都插着燃烧未尽的《女戒》竹简,像插着一把把小小的火把,照亮亡者的路。

五更梆子响过,火渐渐熄灭。

苏晚蹲在沈阿玥的骸骨旁,用钢笔在她掌心写下”自由“二字,笔尖在骨头上留下淡淡的痕迹,却像刻进了历史。

晨雾中,陈娘子们将骸骨重新安葬,每座坟前都立着一块木牌,上面用烧过的竹简刻着亡者的名字,张嫂的儿媳还在木牌旁摆了朵野花。

沈砚之望着东方既白的天空,摸出袖中的木芙蓉书签,上面不知何时多了行钢笔字:”你是我在黑暗里读的第一首情诗“。

字迹周围有淡淡的水痕,像是泪水洇湿过。

他转头看向苏晚,发现她也在看他,眼中倒映着初升的朝阳,朝阳的光芒穿过她发间的木芙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却遮不住她眼中的光。

这一日,云州城的百姓路过乱葬岗时,看见一群女子在晨光中诵读《诗经》,她们的声音像溪水般清澈,流过每一座新坟,流过老槐树的年轮,流向被晨雾笼罩的远方。

而在她们身后,沈砚之与苏晚并肩而立,手中分别拿着《大盛刑律》与《云州女子殉道录》,像两柄刺破黑暗的剑,剑柄上系着同色的丝带,在风中轻轻摇曳。

远处的云州书院,弟子们围在”女禁墙“前,看着墙上新出现的诗句:”礼教如牢,情字作舟,愿为双生花,开在封建秋。

“诗句用的是沈砚之的笔迹,却在末尾盖了个小小的”晚“字印章,像是两颗心,终于在封建的牢墙上,刻下了属于他们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