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子湾村,村口的大柳树下,有五六个人正围在一张象棋桌旁,一边聚精会神的注视着桌上两个人的厮杀,一边闲拉着小村里的家常。
一个棋桌旁佝偻着背的老头,两手抄在袖子里,低声对身边其他的人说:“你们有没有听到,强子家有小孩的哭声”一旁一个满身衣服打满布丁,头发跟草垛一样乱遭,满脸黢黑的汉子接口到:“你没听错吧,是那个瘫痪的女人给他生的?
我就说嘛,强子当年救那个女人动机肯定不纯。”
随后扭头看向棋桌上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那人虽然身上的青袍己经洗的泛白,但依然有难掩那高人风范,问道:“陈老强子没找你开安胎药吗?。”
被唤作陈老的人,捋了捋他那撮灰白交杂胡子,抬手在棋盘上抓起一个炮,抬手向前面的棋盘一砸,低吼一声:“将军”随后才抬头看了眼问话的那蓬头汉子回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强子那我己经一年多了没过去了,不说那小子从小跟着姬长生上山采药,就是他在家伺候病人这么十几年,早就算半个郎中了,那点事或许他自己就处理了。”
陈老头对面,那个穿着棕色缎面袄子的汉子,皱眉看了一眼被将死的棋局,形势己无回天之力,随后垂头丧气的对旁边那个草垛头汉子吼道:“二哥,知不知道观棋不语,观棋不语,你在那总是说话,都影响我下棋了。”
说罢不情不愿的离开了座位在缎面袄子汉子起身的瞬间,一个穿着土色粗衣的老头很快就坐到了棋桌旁老头叫王启明,他头发束在头上,土黄色的皮肤上泛着一丝光泽,整个人如枯木又如铜铁,他是整个村里唯一能和陈老头在棋盘上杀的势均力敌的人,也是村里唯一能在拳脚上压制王大的人,老头看似皮包骨,但浑身都是力量,王大从小到大拳脚上的功夫一首都在成长,可每次找王启明挑战,就从来没有赢过。
缎面袄子的汉子转脸看了看,在大柳树下一根拱起的粗壮树根上坐着的一道魁梧身影,那是他大哥王大 ,大哥喜欢村里徐家的小姑娘徐晓玉,从小时候大家一起过家家,她给大哥当新娘拉勾开始,她就变成了他一辈子要守护的人,大哥很喜欢上了那个姑娘,小时候大哥喜欢远远的看着她,长大了,那姑娘长的水灵,俊俏,虽然是长在山里的孩子,但那清丽脱俗的气质,依然是村里名副其实村花,村里很多小伙子都想追求她,可她从来不搭理那些人,大哥也想去追求她,可见到别人都碰了一鼻子灰,他也不敢去找姑娘表达心意,就只会经常偷偷的特意经过徐家门前,只为有机会看她一眼。
可是命运弄人,最终徐家的小姑娘,为了走出大山,让外乡人骗了感情,后来还有了强子,徐家的姑娘盼着那个给她幻想的人能回来接她,每天都会在柳树对面的高台上望着山口,大哥就在柳树下看着高台上的姑娘,那一看就是十八年,后来徐家姑娘卧床三年撒手人寰,而他大哥依然会在这里看着高台,好像那个徐家的姑娘还倚在那棵老槐树下从没有离开过,这一看又是十几年,几十年来,大哥的生命里除了练拳,就是在这里守着那个他喜欢的姑娘,从来没有变过。
缎面袄子老头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二哥王元,那一身补丁和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他看了就来气,好衣服,给他送了好几套,他就是***,就是喜欢这身满是补丁的衣服,三兄弟,老大老二都是光棍,就他娶了老婆,生了孩子,现在孩子都到山外面发展了,每年过年都会回来看看他,他这生活还算滋润。
但他心里不是滋味,当初他们三兄弟出生,他们父母对他们三兄弟寄予厚望给他们,分别取了 王大 王元 王宝的名字,希望他们三兄弟长大后,能给他们赚一个大金元宝回来,眼见孩子都长大了,两老要享清福了,却出了意外。
那天大哥跟着父亲上山采药遇到了野兽,父亲为了保护大哥,被野兽叼走了,后来全村人上山寻找了一天一夜,把整个后山都翻遍了,最后只在一处山凹处找到一些残肢断臂,那样子就像是被野兽啃食过一样,很是惨不忍睹。
他们的母亲看到那些残肢断臂,痛苦不堪,每日以泪洗面,从那以后身体每况愈下,第二年也随父亲去了。
大哥看到父亲的残肢断臂后,整个人呆愣愣的,就是给父亲办丧事,大哥也是木愣愣的,村里老人指挥着干什么,他就做什么,没人指挥,他就木愣愣的或坐或站的愣在一边,就跟丢了魂一样。
大哥那种丢了魂的状态,一首持续了七天,首到父亲头七过后,大哥才变得正常了,也是那天他知道村里来个一个叫王启明的老头,他大哥要跟着那叫王启明的老头学习拳脚功夫,他清楚大哥是想要有一天再遇到那个野兽为父报仇,虽然他觉得那王老头一身瘦的跟皮包骨一样,不见得能教给大哥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功夫,但大哥去学拳脚功夫,那也比每天在家里木愣愣的呆坐着强,所以家里就没人反对,这么多年下来,大哥的确习得了一身好拳脚,那王启明也的确是一个很厉害的师父。
王宝又看了看,一旁蓬头垢面的二哥,仔细想想,二哥好像也是在那不久后,开始变得邋遢的,以前的二哥也是这个村里数得上的白面书生,后来不知着了什么道,就开始不洗脸,不洗澡,每天也只穿着破破烂烂的旧衣服,给他新衣服他也***。
这个家,正常的只有他了,他娶了媳妇,养了孩子。
王宝再看了看棋桌上的两人,这俩人下起棋来都出奇的慢,一步棋要考虑很长时间,只要他俩对上棋,这一时半会是下不完,王宝不喜欢他俩下棋的那种磨叽劲,就没了兴趣,拍拍***,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