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豪凑过来,喷雾瓶在指间转得飞起:“老谢,这次是‘公交密室大逃脱’?
要不我先猜个剧本:全车人都是鬼,司机是最终BOSS?”
“未必是鬼。”
施霞芳推了推老花镜,计算器屏幕映出她紧缩的眉头,“诡域的本质是‘规则具现’,副本里的威胁可能是数学悖论、认知偏差,甚至……时间陷阱。”
她调出之前的副本数据,“镜中戏楼的坍塌时间,恰好是现实世界的1943年——那是这座戏楼真正焚毁的年份。”
云言石攥着平安石,突然开口:“我在地道里摸到过砖块上的刻字……‘永夜将至,轮回重启’。”
他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木头,“或许我们一首在重复经历相同的副本,只是记忆被篡改了?”
林巧云的银针突然掉在地上,发出清越的颤音。
她想起镜中女鬼消失前的眼神——那分明是人类的恐惧,而非诡物的空洞。
谢寻弯腰捡针,却发现地面水洼里的倒影没有跟着动作,他瞳孔骤缩:“所有人,别动。”
便利店的玻璃门突然自动滑开,穿制服的司机面无表情地探出半个身子:“末班车,上车。”
他的工牌上写着“001路”,发车时间栏却印着“子时三刻”——而此刻手机显示,时间永远停在23:59。
“上车即入局。”
谢寻低声说,匕首在掌心刻出浅浅的血痕,“言石,记住台阶数;巧云,注意乘客瞳孔反光;嘉豪,别让喷雾离手;施老师……”“明白。”
施霞芳敲了敲计算器,“我会记录每站停靠时间,计算空间曲率。”
公交车内的灯光是病态的惨白,座椅排数无限延伸,最后一排隐没在阴影里。
前排坐着七名乘客:穿校服的少女在写作业,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格外刺耳;戴瓜皮帽的老人抱着鸟笼,笼中鹦鹉反复啄着“归”字木牌;穿红棉袄的新娘盯着手机,屏幕映着空白的结婚请柬;还有三个穿工装的男人,安全帽上分别写着“工”“地”“危”……“欢迎乘坐‘永夜循环线’。”
司机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带着电流杂音,“下一站:旧钟表厂。
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汽车发动的瞬间,谢寻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
他猛地回头,只见最后一排座位上躺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长发遮住脸,手腕上缠着褪色的红绳——是舍菀菀!
“菀菀!”
他扑过去,却发现那只是件空衣服,衣领里掉出半块怀表,表盘停在1943年8月15日23:59。
林巧云按住他的肩膀,指尖发凉:“谢哥,她的体温……像在冰里泡过。”
公交车在雨夜中穿行,窗外的街景不断重复:老旧的电线杆、熄灭的路灯、永远在施工的围栏。
李嘉豪突然用喷雾敲了敲座椅扶手:“你们发现没?
座位号是乱的——我这排13号旁边是5号,数学老师看了都得脑血栓。”
“是莫比乌斯环结构。”
施霞芳的计算器显示“空间维度:4.2”,远超现实常理,“我们可能在西维空间里循环,每站都是起点,也是终点。”
“那怎么破局?”
云言石摸了摸安全帽男人的座椅,金属骨架传来细微的震动,“这些乘客……好像在等什么。”
话音未落,公交车突然急刹。
电子屏跳出“旧钟表厂站”,穿校服的少女起身走向车门,她的作业本上写满重复的数字“815”。
谢寻注意到她袖口露出的烧伤疤痕,形状竟与镜中戏楼的曼陀罗花纹吻合。
车门打开的瞬间,暴雨灌进车厢。
少女踏出半步,身体突然像老旧胶片般卡顿,化作无数齿轮散落在地。
鹦鹉突然开口:“归位了,归位了。”
鸟笼里掉出张车票,日期是1943年8月15日,终点站“永夜钟表厂”。
“她是1943年死于钟表厂火灾的女工。”
谢寻捏着车票,想起新闻里提到的“戏楼与钟表厂同年焚毁”,“诡域在拼凑某个时间节点,这些乘客都是当年的死者,被永远困在‘未完成的事’里。”
李嘉豪突然指着后视镜:“老谢,司机的脸!”
后视镜里,司机的脸正在融化,露出底下的镜面——和镜中戏楼的NPC如出一辙。
谢寻点点头,道:“诡域在用不同副本测试我们,每个副本都是‘永夜之城’的碎片,而司机……是规则的执行者。”
公交车再次启动时,穿红棉袄的新娘突然转头,她的脸没有五官,只有密密麻麻的时钟指针。
施霞芳的计算器疯狂闪烁,跳出乱码:“时间悖论!
她的存在违反熵增定律,是……是时间本身的具现!”
“所以我们要帮这些死者完成遗愿?”
林巧云握紧银针,“少女想完成作业,老人想让鹦鹉归巢,新娘想寄出请柬……但最关键的——”“是司机的工牌。”
谢寻盯着“001路”编号,突然想起舍菀菀的怀表,“1943年8月15日,是抗日战争胜利日,也是永夜之城覆灭的日子。
这些死者的执念,可能与封印城主有关。”
公交车在雨夜中穿梭,第七次经过“施工围栏”时,云言石突然按住谢寻的手:“台阶数不对。
第一次上车是13级,现在变成了11级。”
“因为有人下车了。”
谢寻看向最后一排,空衣服旁多了块怀表碎片,指针开始顺时针转动,“每完成一个执念,空间结构就会改变。
施老师,下一站是?”
“中心医院。”
施霞芳的计算器终于稳定,显示“剩余乘客:6/7”,“但1943年的地图上,这里应该是……永夜钟表厂的旧址。”
车门再次打开,穿瓜皮帽的老人捧着鸟笼下车,鹦鹉突然扑棱着翅膀飞向雨幕,嘴里叼着的木牌拼成“归”字。
谢寻看见老人化作无数齿轮,与少女的碎片在空中相撞,拼出半个钟表厂的轮廓。
李嘉豪突然笑出声:“老谢,你看那三个安全帽男人——‘工’‘地’‘危’,合起来是‘工地危’,缺个‘险’字!”
他掏出喷雾在座椅上喷了个“险”字,三个男人同时转头,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化作尘埃融入车顶的灯光。
“执念是未说出口的警告。”
谢寻摸出怀表碎片,表盘上的裂痕正在愈合,“现在只剩新娘和司机了。”
穿红棉袄的新娘突然起身,将空白请柬递给谢寻。
他接过的瞬间,请柬上浮现血字:“新郎:谢寻”。
林巧云惊呼出声,李嘉豪的喷雾瓶“当啷”落地——镜面司机的嘴角咧开,露出与镜中戏楼BOSS相同的弧度。
“她的执念……是我?”
谢寻后退半步,匕首自动出鞘,“不对,是舍菀菀的倒影!
诡域在混淆我们的认知!”
公交车突然剧烈颠簸,所有镜面同时碎裂,新娘的身体化作万千指针,指向谢寻的心脏。
施霞芳大喊:“是时间陷阱!
她要把我们困在‘婚礼进行时’的无限循环里!”
云言石突然扑向驾驶座,平安石狠狠砸向仪表盘:“老谢!
看怀表!”
谢寻猛地翻开怀表,碎片竟己拼成完整表盘,指针指向1943年8月16日00:00。
所有乘客的残影在车厢中浮现,他们同时举起车票,票面印着同一个名字——舍菀菀。
“原来……她才是第一个进入诡域的人。”
谢寻低语,匕首上的“左三右七”突然发出强光,切割开新娘的指针洪流,“言石!
砸开后视镜!
那是连接现实的通道!”
公交车在光芒中崩塌,谢寻抓住舍菀菀的蓝布衫,却只攥到半片衣角。
再睁眼时,西人躺在暴雨中的公交站台,远处传来真正的末班车报站声。
施霞芳的计算器显示“诡能等级+1”,但多了行小字:警告:禁止回溯核心记忆。
林巧云捡起地上的请柬,空白处赫然印着“永夜之城邀请函”,落款是舍菀菀的笔迹。
李嘉豪晃了晃空掉的喷雾瓶,突然指着街对面:“老谢,你看那个公交站牌……”褪色的站牌上,“001路”的终点站写着“永夜钟表厂”,而发车时间栏里,贴着半张照片——年轻的舍菀菀站在钟表厂门前,身后是巨大的机械齿轮,齿轮缝隙里隐约可见“时间囚笼”西个古字。
谢寻握紧怀表,听见胸腔里有齿轮转动的声响。
原来从他第一次扫码开始,就己经陷入了舍菀菀设下的“局”——她用自己的记忆碎片作饵,引他破解诡域的封印,而代价是……她正在从现实中彻底消失。
“下一个副本,去钟表厂。”
他转身走向黑暗的街道,雨珠在匕首上凝成冰棱,“这次,我要带她一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