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第十七次在刑场醒来时,舌尖还残留着诏狱腐肉的腥气。
右手指甲缝里嵌着干涸的血痂——那是第十六次轮回时,我生生掰断牢门铁刺留下的。
腐坏的木枷摩擦着锁骨,每次呼吸都带起铁锈味的刺痛。
三丈外的高台上,父亲被反剪的双手在铡刀下颤抖,官袍领口渗出赭色血痕。
那是三日前他在大理寺受拶刑时染的朱砂,像条毒蛇盘踞在青竹纹补子上。
刽子手腰间酒葫芦随着动作摇晃,与前世分毫不差地洒出三滴浊酒。
第一滴落在青砖上溅出鬼脸般的图案,第二滴渗进我昨日被火钳烫伤的脚背,第三滴悬在刀刃将落未落处,折射出围观百姓麻木的脸。
"午时三刻——"
监斩官尖利的嗓音割裂空气,我猛地咬破舌尖。铁锈味在口腔炸开的瞬间,腕间迦南香念珠应声而断。
十六颗檀木珠滚落刑台,惊起檐下乌鸦扑棱棱乱飞。
这是第十六次轮回发现的秘密:太后当年赐的这串佛珠,每颗都浸过暹罗巫师的凝血散,能凝固三息光阴。
"丹书铁券在此!"
我撞开按住肩膀的衙役,母亲临终塞入我襁褓的双鱼佩划破掌心。
阳光穿透羊脂玉璧时,地面赫然显出龙纹密令——"如朕亲临"四个篆字在血污斑驳的青砖上浮动,恰如前世我在诏狱地牢砖缝里发现的先帝遗诏残片。
人群嗡鸣如沸水泼油。监斩官霍然起身,官帽上砗磲顶珠撞得叮当乱响。他腰间金鱼袋绣着紫藤暗纹,针脚走向与三日前我在父亲书房发现的密信封口如出一辙。东厂提督卫延的亲信,果然早就渗透进刑部。
"伪造丹书铁券该当凌迟!"
玄色披风挟着血腥气卷来时,我后颈寒毛倒竖。
卫延苍白的手指捏住玉佩,蟒纹袖口金线刮过我结痂的腕脉。他指节有常年握弩磨出的茧,此刻正抵在我跳动的血管上,像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