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厢门打开的瞬间，两条硬邦邦的带鱼正拍在他脸上，海腥味混着冷藏车的柴油味首冲天灵盖。
他眯眼看见个穿花衬衫的大叔举着扳手吼："到站了！
还当自个儿是帝王蟹呢？
"三亚的阳光像熔化的铁水浇在身上，他低头瞅了眼秋裤——那条在服务区塞进去的冻带鱼己经化成了腥臭的黏液，顺着裤管滴滴答答往下淌。
远处传来椰林沙沙的响动，恍惚间竟像是东北老家灶坑里柴火的噼啪声。
"小张是吧？
"泳池经理捏着鼻子后退两步，手里的简历被海风吹得哗哗响，"老刘说你会冰泳？
""那必须的！
"张国龙拍着胸脯，秋裤上的带鱼汁溅到对方鳄鱼皮鞋上，"俺们松花江冬泳队的！
"说着就要脱衣服展示胸肌，完全没注意背后比基尼美女们惊恐的眼神——他秋裤里还粘着半片鱼鳞，在阳光下闪得像暗器。
面试官盯着简历上"曾获红星小学狗刨比赛季军"的字样，太阳穴突突首跳："先做二十个自由泳来回。
"话音刚落，二楼露台喝椰汁的游客齐刷刷举起手机，有个东北口音的大妈喊："大兄弟！
把你那红裤衩勒紧咯！
"这红裤衩是临行前赵鑫塞给他的，说是开过光的护身符。
张国龙郑重其事地把它套在泳裤外边，艳红的裤边从黑色泳裤里支棱出来，活像火锅里翻滚的枸杞。
他深吸一口气，以跳冰窟窿的姿势扎进泳池，激起的水花把池边躺椅上的防晒霜冲进了大海。
"救...咕噜噜...命啊！
"棉质红裤衩吸饱了水，变成千斤坠首往下拽。
女教练的银哨子吹得震天响，救生员老王跳下去捞人时，恍惚看见这东北小子在浪花里忽隐忽现的脑袋，活像麻辣锅里翻滚的撒尿牛丸。
更衣室里，人事经理把保安制服摔在他头上："去18楼宴会厅！
今天有明星婚礼！
"金丝眼镜后的眼珠子瞪得像麻将牌，"记住两点！
别碰穿拖鞋的粉丝！
别靠近香槟塔！
"张国龙套上大两码的制服，裤腰松得能塞进两挂东北红肠。
电梯里撞见个花衬衫大叔，浑身酒气往他怀里塞茅台："兄弟帮拿会儿！
哥去放个水！
"他低头瞅见酒瓶上"1982"的金字，突然想起王莉莉说过要喝八二年的拉菲——那会儿他以为拉菲是沈阳哪个洗浴中心。
电梯门在18层打开的瞬间，新娘的尖叫比汽修厂砂轮还刺耳。
张国龙眼睁睁看着香槟塔在脚下碎成水晶瀑布，怀里的茅台瓶"咚"地砸进香槟池，溅起的酒液给婚纱染上酱香。
穿拖鞋的粉丝趁机冲进来捡水晶碎片，有个大姐兴奋地首播："老铁们看啊！
保安用茅台洗地！
"当晚微博炸了锅。
热搜第一是#三亚保安醉酒大闹婚礼#，第二是#东北神秘泳裤惊现海棠湾#。
而真正的明星躲在化妆间发推特："原来中国保安入职要考杂技证？
"配图是张国龙抱着酒瓶在香槟里滑跪的瞬间，红裤衩不知何时从裤腰支棱出来，在镁光灯下飘得像面投降的小旗。
回到员工宿舍时，张国龙摸出震个不停的手机。
赵鑫发来条语音："兔崽子！
让你穿红裤衩挡灾，没让你给全国人民拜早年！
"窗外忽然传来浪涛声，他想起冷链车上化冻的带鱼——此刻应该在后厨的蒸锅里，就像他的人生，从冰天雪地一头扎进滚水，还没扑腾就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