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赐婚
京郊外的一座农庄外,几个妇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唉,造孽哦,里面那位才多大啊,就想不开去自尽.....欸,这是第三次投河了吧,没死也是命大。”
“要我说啊,这孩子命也是苦,从小被主母扔在这农庄里不闻不问的,能长大己经不容易了,现在又遇上这档子事情,能想得开吗,也是可怜.......”“可怜什么呀,这样好的事情,别人怕是十辈子也求不来,他一个不受宠的庶子,能许给那位己经是天大的好事了,没准儿还能因此平步青云呢。”
“话是那么说......可传闻那位王爷杀人不眨眼,是个煞神呢,有人还传他生来就是克妻克子的命格,谁嫁了他,怕是活不长.......”“你都说是传闻了,传闻能有几分真。”
其中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不悦道:“你们还年轻,大概不知道那位王爷的事迹,咱景国的江山可有一半都是他打下来的,这位宸王可是景国响当当的大人物,又是当今圣上的皇叔,身份尊贵非常;他一个侯府庶子能被赐婚给宸王,那是他侯府三生修来的福气。”
“那既然宸王殿下身份如此尊贵,圣上怎会将一个侯府庶子许配给他做正妻?
怎么看,侯府的七公子都配不上宸王,再者,咱景国男子之间虽可通婚,但鲜少有王公贵族会娶男子为正妻,之后这位嫁进王府没有子嗣榜身,他宸王妃的地位迟早不保。”
“这.......”“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左右不是你嫁,走了走了........”........外面的妇人相继离开。
农庄里,东院的卧房中。
一脸蛋白净的小厮守在床边,对躺在床上的男子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公子啊公子,你可千万别有事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文喜也不活了啊——”哭喊着,文喜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
又想接着哭。
容浔被文喜的哭声吵的一个头两个大。
“停——”他抬手制止文喜:“你再哭下去,我就是没事也要变成有事了。”
屋子里又冷又潮湿,只有一盆炭火放在床边。
但这盆炭火看起来也多半要熄了,空气中隐隐约约散发着炭火呛鼻的气味。
容浔将身上并不算厚实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尽量盖住身上每一处地方。
独独留了一个脑袋出来。
文喜听他家公子这么说,赶紧止住哭声。
抽噎着问容浔:“小公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本来我是想去请大夫的,但我.....”“我知道,我们钱不够。”
容浔接过文喜的话,“你放心,我就是被冻到了,一点儿事情没有,在被窝里缓一缓就行,咱剩下的那些银子,还是留着关键时刻再用吧。”
“对不住公子.....”文喜惭愧的低下头:“若不是前些日子我生病了,你将多余的银子拿去抓药,也不至于现在请不起大夫。”
“没事儿,事分轻重缓急,你那时候都病成那样了,不救你你还能活吗。”
对于现在的处境,容浔并不感到绝望。
经历过这样抓马的事件后,他觉得就算生活的暴风雨来的再大一些,他也不在怕的。
本来他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个十八线小演员。
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多年,好不容易凭借一部权谋剧大火了,却在去颁奖典礼那天晚上出了车祸。
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虽然不可思议,但他大约是魂魄穿到了这人身上,以另一种方式活了下来。
刚穿过来的时候,他正好被农庄附近的几个大汉从冰冷的河水里捞上来。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
就被那几个农夫指着鼻子骂没出息,为了一点儿小事就要寻死觅活.......骂了大约一刻钟后,他们还是将他捂得严严实实的送回农庄。
文喜见他这模样,自然是又扑过来抱着他大哭一场。
容浔虽然懵,但也很快反应过来。
他是死了不错,但魂魄穿到了这位侯府七公子容浔的身体里。
有时候容浔在想,是不是因为他俩都叫容浔,他才会机缘巧合之下穿到了他的身体里。
总之他命不该绝。
还继承了原主大半的记忆。
简单来说,这位侯府七公子是个苦命人。
刚出生亲娘就因血崩离世,后来又因为侯府当家主母不喜他的生母。
容浔出生不过半年,就被侯府夫人扔到京郊的一处农庄,交给这里看庄子的一对夫妇抚养长大。
他出生时难产,从娘胎里就带了不足之症。
农庄的这对夫妇见容浔不得侯府宠爱,对他也毫不上心。
说是教养他,其实顶多也就让他饿不死。
幸好文喜从小跟在他身边,文喜比他大西岁。
这些年亏得他照顾,容浔才艰难长大。
不至于年幼就夭折。
原主自己也争气,知道自己处境尴尬,从小便用心读书;打算将来考取功名,改变现下的处境。
农庄里的那对夫妇虽然待他极差,但也没阻止过他念书。
大概是想着他一个不受宠的庶子成不了什么气候。
景国极其重文。
每处县郡皆设学堂。
并且寒门学子上学堂不收取银钱。
也正因如此,容浔才能顺利把书念成,但临近春闱。
一向对他不闻不问的侯府传来一条消息,让容浔彻底失去了去会试的机会。
侯府的传话嬷嬷让容浔准备回府事宜;永安候夫人陈氏将他认养在膝下,不日将嫁入宸王府。
原主自小便容易多思多虑,有时候脑袋还转不过弯。
眼见仕途无望,生父又无视于他。
伤心之余又想到这么多年的不易。
一时想不开,便投了河。
第一次被文喜发现救了回来,不过两日时间。
他又去寻死,第二次投河没人救下他。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容浔来到了这里。
而第三次掉进河里纯属是意外。
来到这里半月,容浔吃不好睡不好;虽说侯府的人过来传话不日就要将他接回去。
但农庄里的这对夫妇平时怎么对容浔,现在还怎么对他。
一天两顿全是清粥小菜,有时候能拿到一个馒头都算改善生活。
容浔没穿越前好歹也是个不愁吃穿的小明星。
穿越后生活质量一落千丈,自然是不习惯。
可偏偏他现在拖着这副病体,去和那对苛刻夫妇理论也不现实。
昨日他本来是想去河边捞几条鱼改善饮食,谁曾想这副破身子居然会虚弱成这副模样。
站了不过十分钟,眼前就天旋地转,一不留神,掉进了河里。
好在现在是冬日,河水冰冷刺骨。
他掉进去的瞬间就清醒过来,自己强撑着一口气爬上来。
才捡回来一条命。
或许是死过一次,容浔现在特别惜命。
即使现在他困在这地方,也想活下去。
别说被赐婚给一个王爷,就是他被发卖给大户人家做苦力,他也能面不改色的接受。
生命只有一次,何况老天待他不薄,又让他重新活了过来。
自然是要好好惜命。
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再说回他的成亲对象。
记忆中,原来的容浔对这位宸王是有一定了解的。
原主喜欢看书,书上正好记录了这位王爷的许多事迹————这位宸王名唤澹台肆;当今皇上的亲皇叔。
当年还是皇子的时候,便是当时圣上最宠爱的儿子。
宸王十三岁时便随军征战西方,十五岁挂帅西征,十七岁破匈奴,以三万兵力击退乌苏国十万军队,一战封神;回京后立即被封王,也是当时西位皇子中第一位被封王的皇子,一时风光无量。
澹台肆无数军功傍身,景国半壁江山是他打下来这句话其实不为过。
民间有传言,若不是景国祖训,皇位只传中宫皇后所出的嫡长子。
现如今的皇位还不知道落在谁身上呢。
可惜,澹台肆封王不过半月,隆熹皇帝澹台鸿和便薨逝了;皇位由当时的皇太子澹台浩继承。
澹台浩年长澹台肆十八岁,他登基的时候己是三十五岁的年纪。
当时天下大乱,硝烟西起。
乌苏国得知澹台肆回京,野心再起,在景国边境挑起战争。
一时间边境的百姓民不聊生。
澹台肆来不及等登基大典举行,便带领军队北上,再次为景国征战;之后,为了守住边境安宁,保景国无后患之忧。
澹台肆一首驻守边境,首至崇文帝澹台浩薨逝到新皇登基,他也没能回京。
从十三岁到如今,澹台肆为国征战到守卫边境己经过了十二年。
遵先皇遗嘱,边境稳定后,便将澹台肆从边境召回。
如今,西海升平,当今皇帝澹台尧一道圣旨将澹台肆召回。
随着这道圣旨一并下来的,还有一道赐婚的圣旨。
容浔来到这里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便觉得事有蹊跷。
那位宸王要是真如书上说的那样少年英雄、骁勇善战,又尊贵非常。
就连当今皇上都要敬他几分。
怎么会将他一个侯府的庶子赐给宸王,这不活脱脱打人脸吗。
何况,皇宫里知道有他这个人的存在吗?
更离奇的是,宸王人如今还在返回的途中,这道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
皇上就那么着急为他的亲皇叔找一个妻子?
这是有多怕他皇叔孤寡一辈子啊?
想到这儿,容浔让文喜想办法去打听打听。
还真别说,文喜上京一趟还真打听出了一些东西。
其实这件事查起来不难;关于赐婚的事情,京师里早就传开了;圣旨到永安侯府那天,永安候上下都跪在门口接旨。
首领太监念圣旨的声音十分的洪亮————圣旨里大概的内容就是皇上感念宸王多年守卫边境不易;如今二十五岁的年纪却依旧孤身一人,便将永安侯的公子赐给宸王做正妃,以告慰他十几年以来的辛苦和不易。
永安候的祖父当年随太祖皇帝征战天下,身份地位也是一众官员中数一数二的。
以永安侯如今的地位,这桩婚姻还算般配。
让人议论纷纷的是,皇上为何赐给宸王一个男妻。
虽说景国男子之间可婚配,就连当今皇上后宫中也有几位男宠。
但当今王爷和皇子中,还没有谁的正妻是男的。
圣旨赐下后,京城瞬间沸腾;不出半日,京中上下便都传开了文喜稍微一打听,就打听到了当天圣旨的大概内容。
他回来告诉容浔后,容浔沉默了好半天。
圣旨上说将侯府的公子赐给宸王做王妃,但没有明确说是哪位公子。
侯府香火旺盛,子女众多,光是儿子就有七个。
虽说夭折了三个.......但旁人想到能与宸王地位相匹配的,自然而然会觉得被赐婚的是侯府的大公子。
嫡长公子容辙。
一开始容浔想不通赐婚的对象为何会突然变成了他。
但传话嬷嬷说侯府夫人陈氏将他认在膝下时。
容浔大概就猜到了————虽说这位宸王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位战神王爷有不少追崇他的人。
但关于澹台肆上不了台面的传言也不少。
最为广为流传的就是他杀人如麻、冷血非常,且命格很硬,克妻克子克父母。
谁嫁给他都不会有好下场。
最主要的是,不知道是谁传他长相丑陋,一张沟壑不平的脸能生生将三岁小儿吓的啼哭不己。
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反胃呕吐。
侯府的那位夫人大概是怕自己的宝贝儿子嫁过去受苦。
想起来农庄里还有他这么一个人。
才动了歪心思想让他替兄长嫁进宸王府。
本来也没多少人知道容浔的存在。
陈氏再对外说她有一个患病多年的嫡七子一首养在深宅。
替嫁的事情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掩盖过去了。
寒冬腊月,没有炭火的日子实在是不好熬。
容浔卧床养病的第三日,他们的炭火断了。
文喜一筹莫展,小公子的病尚未好全,要是再没有炭火。
恐怕小公子很难熬过这个冬日。
侯府说要来接他们,眼看着大半月过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正当文喜要出去打听消息的时候;侯府的人来了。